文明邊界重構全球政治

全球政治正沿著文化的界線重構。

文化相似的民族和國家走到一起,文化不同的民族和國家則分道揚鑣。

以意識形態和超級大國關係確定的結盟讓位於以文化和文明確定的結盟,重新劃分的政治界線越來越與種族、宗教、文明等文化的界線趨於一致,文化共同體正在取代冷戰陣營,文明間的斷層線正在成為全球政治衝突的中心界線。

冷戰時期,一個國家只有3個選擇:

(1)加入蘇聯陣營;

(2)加入美國陣營;

(3)不結盟。

這個國家選擇某個陣營或者改變陣營根據的是:

l 他們對安全利益的認識、

l 對力量對比的估計;

l 意識形態。

在冷戰時代最重要的問題是:“你站在哪一方?”

而冷戰後最重要的問題變成了:“你是誰?”

每個國家都必須作出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文化認同的答案確定了該國在世界政治中的位置、它的朋友和它的敵人。

20世紀90年代蘇聯解體後,爆發了全球的認同危機,人們看到,幾乎在每一個地方,人們都在問:

“我們是誰?”

“我們屬於哪兒?”

“誰跟我們不是一夥兒?”

這些問題不僅對那些努力創建新的民族國家的人民來說是中心問題,例如在南斯拉夫,對更一般的國家來說也是中心問題。

20世紀90年代中期,激烈討論民族認同問題的國家還有:阿爾及利亞、加拿大、中國、德國、英國、印度、伊朗、日本、墨西哥、摩洛哥、俄羅斯、南非、敘利亞、突尼斯、土耳其、烏克蘭和美國。

當然,認同問題在由大量不同文明背景的人組成的分裂國家中尤其突出。

在處理認同危機時,對人們來說,重要的是血緣、信仰、忠誠和家庭。人們與那些擁有相似的祖先、宗教、語言、價值觀、體制的人聚集在一起,而疏遠在這些方面的不同者。

波羅的海周邊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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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時期,在歐洲,文化上屬於西方一部分的奧地利、芬蘭和瑞典曾不得不離開西方,成為中立國家;現在它們則能夠加入在文化上有親緣關係的歐盟。前華沙條約組織的天主教和新教國家波蘭、匈牙利、捷克共和國和斯洛伐克將逐漸成為歐盟和北約的成員國,波羅的海各共和國排在它們後面。

這些國家和歐盟核心國家有相同或相近的文化,所以比較容易被接受。但另外一些國家雖然也有強烈的加入歐盟的意願,但卻因為文化上的差異而很難被接受,對,我說的就是土耳其。

歐盟幾個核心大國都明確表示,它們不想讓作為一個穆斯林國家的土耳其加入歐盟,對歐洲大陸上出現第二個穆斯林國家波斯尼亞也很不高興。

在北方,蘇聯的完結刺激了波羅的海各國、瑞典和芬蘭之間的結盟。

瑞典首相直截了當地提醒俄羅斯,波羅的海各共和國是瑞典的“近鄰”,如果俄羅斯進攻它們,瑞典不能恪守中立。彼得大帝當年打敗瑞典的查理十二世,硬生生的把瑞典從一個歐陸強國打成了一般國家。這種被逆轉國運的歷史記憶,已經融入到瑞典的文化當中了。

巴爾幹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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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爾幹地區也出現了類似的結盟。冷戰期間,希臘和土耳其是北約成員國,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是華沙條約成員國,而南斯拉夫是不結盟國家,阿爾巴尼亞是偶爾與中國結盟的孤立國家。

現在,冷戰中的陣營結盟讓位於伊斯蘭教和東正教的文化結盟。

巴爾幹的一些領導人要確立希臘—塞爾維亞—保加利亞的東正教聯盟。

希臘總理聲稱:

“巴爾幹戰爭使東正教聯盟的紐帶顯現出來……這是一種聯結紐帶,過去它潛伏著,隨著巴爾幹事態的發展,它具有了一些實際意義。在一個流動性很大的世界裡,人們正在尋求認同和安全。人們在尋找根和聯繫以防禦未知的危險。”

這些觀點反映在塞爾維亞的主要反對黨領導人的言辭中:

“東南歐的局勢不久將要求形成一個包括塞爾維亞、保加利亞和希臘在內的東正教國家的新的巴爾幹聯盟,以反抗伊斯蘭的侵犯。”

環顧北邊,東正教的塞爾維亞和羅馬尼亞在處理與天主教的匈牙利關係的共同問題上緊密合作。

隨著蘇聯威脅的消失,希臘和土耳其在愛琴海和塞浦路斯衝突加劇、軍事平衡逐漸被打破、希臘極力阻止土耳其加入歐盟,並且阻止北約為土耳其提供軍事援助,這兩個國家在冷戰時期形成的“不自然”的聯盟實質上變得毫無意義了。

土耳其重申了它作為巴爾幹穆斯林保護人的角色,並對波斯尼亞提供支持。

在南斯拉夫,俄羅斯支持東正教的塞爾維亞,德國鼓勵天主教的克羅地亞,穆斯林國家聯合支持波斯尼亞政府,塞爾維亞人與克羅地亞人、波斯尼亞穆斯林及阿爾巴尼亞穆斯林交戰。總的說來,所有的巴爾幹人又一次沿著宗教的界線而巴爾幹化。

正如米沙·格倫尼所說:

“正在形成兩個軸心,一個穿著東正教的長袍,另一個戴著伊斯蘭的面紗”,而且“在貝爾格萊德—雅典軸心與阿爾巴尼亞—土耳其軸心之間”可能存在著“越來越尖銳的爭奪影響力的鬥爭”。

獨聯體國家

在原蘇聯境內,東正教的白俄羅斯、摩爾多瓦和烏克蘭傾向於俄羅斯,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彼此開戰,而它們各自的俄羅斯親族與土耳其親族則試圖一面支持它們,一面抑制衝突。俄羅斯軍隊在塔吉克斯坦與穆斯林原教旨主義者開戰,在車臣與穆斯林的民族主義者交火。蘇聯的各穆斯林共和國正竭力發展它們之間的各種形式的經濟政治合作,並擴大它們與穆斯林鄰國的聯繫;而土耳其、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為發展與這些新國家的關係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南亞次大陸

在南亞次大陸,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克什米爾問題及它們之間的軍事均勢問題上仍然是死對頭,它們在克什米爾的戰鬥加劇了,而在印度內部,又出現了穆斯林和印度教原教旨主義者之間的新衝突。

東亞

東亞是六種不同文明的人民的家園,在那裡出現了擴充軍備的勢頭,區域爭端突出起來。

三個較小的華人地區——臺灣地區、香港地區、新加坡,以及東南亞的海外華人團體越來越傾向於、介入或依賴於中國大陸。

朝鮮和韓國雖然猶猶豫豫但還是有意走向統一。

在東南亞國家中,以穆斯林為一方,華人和基督徒為另一方的雙方的關係越來越緊張,有時甚至發展成暴力衝突。

拉丁美洲

在拉丁美洲,經濟聯盟——南方共同市場、安第斯條約集團、三國集團(墨西哥、哥倫比亞、委內瑞拉)、中美洲共同市場——獲得了新生,重新證明了歐洲聯盟已極其生動地揭示的一點:當經濟一體化建立在共同文化基礎上時,它就走得更快更遠。同時,美國與加拿大力圖把墨西哥拉入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這一協定的長期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墨西哥是否能夠在文化上重新確認它屬於北美而不是屬於拉丁美洲。

超越民族邊界的文化共同體

隨著冷戰的結束,世界各國之間開始形成新的並重新恢復了舊的對抗和聯盟關係。它們一直在尋求結成集團,並在尋找那些具有相似文化和相同文明的國家集團。

政治家呼喚,公眾認同那些超越民族國家邊界的“大”文化共同體,包括“大塞爾維亞”“大中華”“大土耳其”“大匈牙利”“大克羅地亞”“大阿塞拜疆”“大俄羅斯”“大阿爾巴尼亞”“大伊朗”和“大烏茲別克斯坦”。

政經聯盟會與文明聯盟

政治和經濟聯盟會與文化和文明的聯盟永遠相一致嗎?當然不會。均勢的考慮有時會導致跨文明的結盟,例如,當法國國王弗蘭西斯一世聯合奧斯曼土耳其人對抗哈布斯堡王朝的時候,情況就是這樣。此外,在一個時代形成的服務於國家目的的聯盟形式會在新時代延續下去。然而,它們可能會變得更虛弱、更沒有意義,因而必須調整以適應新時代的需要。

毫無疑問,希臘和土耳其仍將是北約成員國,但它們與其他北約國家的關係可能會削弱。

美國與日本、韓國的聯盟,它與以色列事實上的聯盟以及與巴基斯坦的安全關係也會逐漸被削弱。

像東盟那樣的多文化的國際組織在保持一致性方面,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困難。

像印度和巴基斯坦這樣的國家,在冷戰時期分別是不同超級大國的夥伴,現在則重新確定它們的利益,尋求反映它們各自文化政治現實的新的聯合。

曾依賴西方支援以對抗蘇聯影響的非洲國家,正日益轉向南非,尋求它的領導和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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