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爸
作者/伊亞娟
二爸離開我們已經二十四年了，一想起他， 心裡還是很難過！二爸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
我大有兄弟姐妹七個，二爸排行老三， 我們叫他二爸，姊妹中最能幹的一個，他很巧，會幹的很多。國家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土地承包到戶後，二爸幹完自己的農活，就去外面打工掙錢。勤快的他，在1986年的時候就蓋起了我們村第一座二層的樓房。
二爸在村子裡的口碑很好， 在我的記憶中，不管村子裡誰叫他幫忙，他都樂呵呵的去，累的滿頭大汗也不嫌。那時候收麥不像現在都是機械化，主要靠人力。三夏就是二爸最忙的時候，他在地裡用鐮把麥子割完，還要用架子車拉回來堆放在場上。二爸的架子車拉的最多，村裡人都羨慕。你看人家綁的麥捆，綁的高還不往下掉。村裡的人都喜歡叫他幫忙。
二爸還有個手藝是我們附近村子人都知道的修機井。早些年各村的機井都很少，遇到天旱不下雨，要澆地機井卻會壞，農民會發愁，他們就會來找我二爸，二爸就放下手中的活，騎著他那輛擦的鋥亮的自行車，馱著工具袋就去了，這也是直到現在二爸去世了二十多年，村子裡的長輩提起我二爸也是讚不絕口的事。
二爸很二孃結婚多年沒有孩子。在我小時候，他們就經常吵架，二爸吵完就出去了，留下二孃依然在屋裡哭。有好幾次我看見二孃把熬好的中藥倒掉，我也不知道她有啥病，別看二爸和二孃吵架時很兇，但對我們兄妹四人很好，他很愛我們。每次幹活回來，總要給我們買些好吃的，所以每天下午我就在大門口等二爸，老遠看見二爸就給他跟前跑，還要坐他的自行車。
我姨婆家的女兒生了第二個女娃時，想送給我二爸，我爺婆開始不同意，後來不知怎麼商量的，我二爸就去把娃抱回來了。從那天起二爸和二孃很少吵架了，他們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全家人都喜歡這個小妹妹，我一有空也去看小妹。幾年後二孃又生了一兒一女，生完小弟弟後不久，二孃就不能管娃們了，二孃得了乳腺病，去西安治了很多次，也沒能治好她的病。二爸的臉上也找不到笑容了，他每天上完班回來還要管幾個娃和我二孃。我放學後都要去二爸家和弟弟妹妹們玩，看著炕上的小弟弟，再看看二孃，她有時痛的滿臉大汗，叫我把娃們領到外面玩去。我心裡很難過，好不容易有了三個娃，二孃咋就病了，還病得那麼重。
小弟弟還不滿四歲時，二孃離開孩子們，去了一個沒有病痛的地方，剩下二爸和三個娃。二爸還要上班，娃就留給我婆和我媽她們管，三爸家娃小，碎爸家娃也小，都照顧不過來。我婆管倆大娃，把弟弟就放到我家，媽媽每天早上給我們兄妹四人做飯，我就給弟弟穿衣服，看娃。吃完飯我們去上學，媽媽在家裡照顧弟弟，三個姑姑有時也幫忙管三個娃，就這樣三個娃慢慢得長大了。
91年春天的一天，我聽我媽說，你婆現在給你二爸說媳婦呢，說的那個人是楊凌的，她也不生娃，她還來到二爸家看了情況說她也沒有娃，她肯定會對娃好，就是有個條件要把抱養的老大送回去，二爸不捨娃，娃也不回去，最後不知大人們咋商量，最終還是把老大送回去了。都管了八年的娃，誰能捨得。
把老大送回去了，我們家人都很難過。把娃送回去，放學了娃從學校揹著書包就跑回來了，有時書包給村子娃捎回去，自己就跑回來了。第二天我大哥又給送回學校，來時娃哭我們也哭，慢慢地和那邊人熟悉了，也回來的少了，再後來，她長大嫁人了，也不太和我們來往了。也許在她心裡還在生我們的氣吧，從小把她抱回來又送回去，對她來說不公平。不過她現在也是兩個孩子的媽了，過得挺好的。
二爸和新二孃結婚了，開始新二孃對兩個娃還不錯。半年過後，本性就露出來，她愛小弟弟，因為小弟弟小，以為是她親媽。妹妹大了，知道這是後媽，所以她就不喜歡妹妹。然後新二孃有了自己的孩子，對這兩娃態度大變，抱著自己的孩子，經常對那倆孩子吼。新二孃生的女娃，自從有了小娃，妹妹和弟弟就沒好日子過了。二爸天天上班，妹妹和弟弟在家啥活都幹，我也不去二爸家了，因為新二孃來了，她不準二爸和我們幾家人來往，也不讓我和弟弟妹妹玩，我也只能偷偷得看著妹妹和弟弟。
那年我在學校教書，學校那幾年到了夏忙過後，讓學生勤工儉學，要交麥子，到收麥子的時候，新二孃就抱著娃，跑到學校大罵老師，結果我出去招呼她時，她就罵我。校長說這是上面的政策，又不是我們學校要收，她不聽就是不交， 妹妹沒辦法只能哭，她在我面前就打娃，當時我都氣哭了!我把妹妹領回教室， 去給校長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從那以後學校收啥錢，我就在背後問二爸要了，讓老師再不要問娃要了，學校一要錢娃就捱打。
新二孃的作為村子人都看不慣，慢慢地她在村子的名聲也不好。也沒有人和她來往，她就讓二爸在鎮上街道開了商店，就住街道去了。村子人說她走了還好，就不打罵娃了。她打娃罵娃時，其他人還不敢管。誰管和誰吵，倆娃就帶著鑰匙上學，放學後自己做飯，下午放學自己給自己燒炕，我們其他幾家人誰管娃她就找誰吵架。那時妹妹才上五年級，弟弟上一年級。為了兩個娃的事，新二孃經常和二爸吵架，吵架後二爸就領著倆娃來我家。看著二爸難受的樣子我心裡也不好受，就領著弟弟妹妹出去，給他們倆拿塊饃沾些辣子吃。
96年秋天的一天，我們村一個也在街道住著做生意的人，很急的跑回來叫我大，說我二爸病了，我大叫上我碎爸就去了，我當時睡得迷糊了，後來就睡著了。天亮了，我去學校路過村口時，聽那些人說閒話，就說我二爸那麼好的一個人，娶了這個媳婦把命搭上了。我也沒在意就走，我大回家後急急就走。 我問我媽二爸咋樣了，我媽說你到學校把兩個娃管好就行了，從媽媽的臉色上看，事情不太好。
中午我去鎮上街道辦事， 我見我大在那裡買藥，我問二爸的病情，我大說好了，再過幾天就能回家了，我急辦事，也沒進去看二爸。當晚我心裡煩很，咋也睡不著。整晚在床上坐著，天慢慢下著雨，我聽著雨聲越來越大，到一點還沒睡著。早上迷迷糊糊地聽著外面有學生說話聲，眼一睜，呀！娃們都來上學了，趕快洗漱，剛到灶房還沒吃飯，我碎爸家的娃就叫我，“大姐，我大媽叫你回去，昨晚我二伯去世了。”我一聽傻了，我二爸走了，咋可能呢，他兩娃還小，他走了娃咋辦？我爺我婆還在，咋受得了？不可能！我不信。可這是事實，我連鞋都沒換，請了假，一走一滑地往回趕，村裡家家門口幾乎都站著人，人們議論著什麼，他們說“你咋也不打個傘”我才記得我沒打傘，淚水混著雨水把我的臉打溼了。
在二爸家裡有人很多都忙碌著，人們的臉上都掛著淚水。只有二爸靜靜地躺在那裡，我真後悔昨天去街道辦事沒進醫院看看二爸。直到現在，我心裡都在責怪自己。
二爸走了，因經常生氣，高血壓引起的腦出血。出血位置不好，醫療條件有限不能做手術，送醫院當天就走了。二爸帶著痛苦和遺憾走了。帶著不甘心走了，他的二老還在，他還沒盡孝就走了，他很遺憾。他的孩子還小，他沒有把孩子養成人就走了，他不甘心呀！
連綿的陰雨下了好幾天，到二爸出殯的那一下午雨停了。也許二爸走的急促，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連老天都感動了！二爸走了，再也不用經受病痛的煎熬，再也不受其他事生氣了。二爸，你安息吧，在這個世上，你吃盡了苦，那個世界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現在倆娃都成家了，過得很好。
雖然二爸去世已經幾十年了，回想起二爸，每次的 都像演電影一樣，一幕一幕也在我眼前晃過。我一直想寫，但每次拿起筆時，我的情緒都很激動。眼淚迷糊了雙眼。
二爸過世後久，新二孃帶著小娃和所有的錢財走了，留下妹妹和弟弟。倆孩子真真正正成了孤兒。還好，有我爺和我婆在，我們大家一起來照顧倆孩子。二爸走時，妹妹上五年級，弟弟上一年級。好好地家庭，就這樣散了。
現在每當看到或聽到哪個孩子沒媽或沒爸，就勾起我對二爸的回憶，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二爸，你在那個世界能看見嗎？你的倆孩子現在過得挺好的。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他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