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德人: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2019年10月9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宣佈,向敘利亞北部發動代號為"和平之泉"的買一贈一軍事行動。重點打擊敘利亞民主軍,順路收拾伊斯蘭國。其實敘利亞民主軍就是庫爾德武裝,而伊斯蘭國就是臭名昭著的ISIS。庫爾德人,在國際媒體中的曝光量激增。

那麼庫爾德是個怎樣的民族,土耳其為什麼一定要越境打擊他,庫爾德人又為何被美國主子拋棄的呢?

庫爾德人: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

一、庫爾德民族的坎坷建國路

庫爾德民族總人口約3000萬,其中土耳其境內1500萬,伊朗境內650萬,伊拉克境內450萬,敘利亞境內150萬,另外在約旦、亞美尼亞等國也有少量庫爾德人。他們主要生活在上述四國的交界地帶,這片區域也叫庫爾德斯坦。他們是中東第四大民族,人口數量僅次於阿拉伯人、土耳其人(突厥)及波斯人,大部分屬於伊斯蘭教遜尼派。在中東,他們是唯一沒有獨立國家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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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德斯坦示意圖(深黃色)

觀察上圖,我們發現庫爾德民族的聚居區雖然相連,但卻分佈在土耳其、伊朗、伊拉克、敘利亞這四個不同的國家。上述四國雖然互有間隙,但在遏制庫爾德民族獨立的問題上,那是相當的一致。能同化就同化,同化不了的就強行鎮壓。庫爾德人只有一個經常撂挑子的主子美國,而敵人卻有四個,牽一髮而動四國,彼此實力完全不對等,以致於該民族幾十年來的獨立之路走得無比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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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境內庫爾德聚居區被轟炸

近代以來,庫爾德民族曾經有過兩次建國的機會,但都沒有把握住。第一次是在二戰結束之初的1946年,庫爾德在前蘇聯的支持下曾經建立起馬哈巴德共和國,但僅維持了一年便被伊朗推翻。第二次是2017年9月,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自治區(注意:這是有獨立軍隊的高度自治區)通過了獨立公投。但在國際上,除了以色列支持外,美國、俄羅斯、歐盟、伊朗、土耳其等國全部反對。關鍵時候,庫爾德人又慫了。當時伊拉克的中央政府就是個擺設,且被伊斯蘭國搞得焦頭爛額。本來庫爾德自治區就高度自治,和獨立本質上區別不大,如果頂住壓力獨立了,生米也就煮成了熟飯。庫爾德人還是缺乏魄力,沒有魄力的民族是沒有前途的。機會不可能總是眷顧,把握不住也就沒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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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過草甸

二、土耳其為什麼選擇此時行動?

敘利亞危機爆發後,敘境內的庫爾德人迎來天賜良機:

  • 有了武裝——敘利亞民主軍
  • 有了地盤——敘利亞北部地區
  • 有了錢——敘北部和伊拉克的部分石油收入
  • 有了靠山——美國

敘利亞的庫爾德人突然間就成了“四有新人”,而且與土庫爾德工人黨有緊密聯繫,其控制區緊鄰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聚居區,有很強的示範效應,造成土境內庫族不穩,成為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的切膚之痛,一直欲除之而不得。只是因為美國支持敘庫族武裝且在敘北部有駐軍,令土耳其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各方博弈留下了權利真空,目前是土耳其面臨阻力最小的時候,美歐俄等大國以及當事國敘利亞都不會真正下決心來阻止其越境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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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邊境的敘利亞難民

至於以上各國為什麼都不會阻止土耳其,我們逐一剖析:

美國方面:

  1. 敘利亞民主軍是奧巴馬敘利亞政策的產物,特朗普是逢奧必反。
  2. 對敘利亞民主軍的支持,在精明商人特朗普來看,除了費錢外美國並未產生任何實際收益。
  3. 支持庫爾德獨立建國,並與以色列形成美國在中東的南北兩極,是最理想的局面。但目前時機並不成熟,且將往死裡得罪土耳其、伊拉克等國,等於拱手將上述兩國完全推向俄羅斯,況且土耳其還是北約成員。既然如此,不如拋棄庫爾德這枚棋子。當然,美國是要面子的,雖然從敘北部撤軍了,但宣稱不支持、不參與。

俄羅斯方面:

  1. 庫爾德問題是土耳其的核心利益,在這個問題上為難土耳其,好不容易營造的兩國友好氛圍將化為烏有。
  2. 土耳其軍隊擠走了美國在敘北部的駐軍,對俄羅斯與敘利亞而言,在敘北部面對土耳其總比面對美國容易。

歐洲方面:

埃爾多安威脅如果歐洲反對,那麼他將打開大門將數百萬難民放到歐洲去,幾百萬難民湧入歐洲,那還是歐洲人的歐洲嗎?歐洲的伊斯蘭化,將提前實現(注意這裡的提前兩個字,不提前也會實現)。英法德要求聯合國安理會開會研究研究,拉拉彎子,估計在埃猛人的威脅之下也就這樣了,歐洲也就嘴上吵吵罷了,色厲內荏。

敘利亞方面:

當事國表示強烈譴責,但也僅此而已,並未出兵直接對抗土耳其軍隊。土耳其打擊敘庫爾德武裝,雖然有損敘主權,但土軍卻實實在在地趕走了外來者美軍,消滅地頭蛇庫爾德人。土軍不可能長久駐留,對於敘政府運籌今後的全國統一事業而言,是損了面子卻收穫了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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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巴馬與埃爾多安

三、庫爾德人的悲劇

在敘利亞危機爆發後,敘庫爾德站在了反抗伊斯蘭國(ISIS)的最前沿。敘民主軍的勇敢作戰有目共睹,尤其是諸多美女組成的女子護衛隊尤為英勇。打敗伊斯蘭國後,敘庫爾德人最多時控制了敘利亞約20%的土地,建立了自己的軍隊和官僚機構。敘北部擁有豐富的石油、水和農業資源,庫爾德人實際上已經是獨立的國中之國了。客觀地說,這一切皆源於美國,沒有美國的幫助,這一切不可能發生。

但敘庫爾德人的悲劇也在於完全倒向美國,過度依賴美國,誤判形勢:

  1. 高估了美國的信譽和自身在美國心中的分量。敘庫族的崛起,給美國造成了一個必然的矛盾,且只能在土耳其與敘庫族之間二選一。目前來看,土耳其與俄改善關係未嘗不是埃爾多安向美要價的籌碼,其並未完全倒向俄。作為北約成員國,土耳其的分量明顯重於敘庫爾德人。確切的說,除非美國下決心不惜代價支持庫爾德獨立,否則土耳其的分量永遠重於庫爾德,這個選擇並不難。
  2. 操之過急,未能有效聯合敘政府,也未能與俄羅斯建立聯繫。敘庫族成立自治政府之初,曾經宣佈過不追求獨立,這是很聰明的策略。如果能更進一步,適當加強與敘政府的戰略協調,利用美俄矛盾,迴旋餘地會更大更安全。但隨著實力的增強,追求事實獨立的野心越來越膨脹,拒絕了俄曾經伸出的橄欖枝。
  3. 把自己當成是另一個以色列,是美國人的鐵桿盟友。幻想美國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支持以色列,也同樣會支持庫族人。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事實是,庫爾德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以色列,庫爾德人只是打擊伊斯蘭國的工具。對美國來說,尤其是特朗普治下的美國,與庫爾德人只是合作,美國出錢庫爾德出人。既然只是生意,又怎麼能要求美國為庫爾德人兩肋插刀呢?

當然,庫爾德人的遭遇也再次損害了美國的信譽,證明了美國的不可信。沒有什麼是不能拋棄的,如果還沒拋棄,只是美國利益還未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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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與埃爾多安

四、這盤棋各方該怎麼下?

之前,土耳其已經兩次對敘庫爾德人採取了軍事行動。2016年,"幼發拉底河之盾",阻止了庫爾德武裝靠近土敘邊境的圖謀,戰略上屬於防禦性質。2019年1月,"橄欖枝行動",重點打擊了敘利亞民主軍,戰略上屬於進攻性質。本次的"和平之泉",僅從名字來說,應該會比前兩次更進一步,立足於攻守兼備,根本上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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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欖枝行動”獲得勝利

擺在埃爾多安面前的選項有三個:

  1. 得手後,賴著不走。把美國大兵趕走自己留下,這是直接挑戰美國和俄羅斯。土耳其之所以能實現越境打擊,正因為在美俄之間左右逢源,如果同時得罪,土耳其沒有這個實力。力小而謀大,埃爾多安不至於這麼蠢。
  2. 得手後,直接就走。這樣也不符合土耳其的利益,打了等於白打,突厥人不至於做這種無用功。
  3. 削弱敘庫爾德武裝並建立安全區,實現土、敘庫爾德人的物理隔絕。這應該是比較現實的目標,也是當前大國博弈之下,給土耳其留下的可操作空間。

敘利亞其實只有兩個大玩家,美國和俄羅斯。土耳其的盤算能否達成,取決於美俄兩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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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與普京

俄羅斯的可能態度:我認為俄羅斯是默許甚至歡迎本次行動的。打擊的是美國支持的勢力,土耳其也無法在敘久留,有利於其支持的敘政府今後統一敘北部。

美國的可能態度:這是比較大的變數,原因在於特朗普的百變無常的性格以及當前面臨的大選。特朗普性格中不可捉摸的因素,有可能會使他反悔。此外,特拋棄敘庫爾德人的行為,在共和黨內也面臨部分反對。預計特朗普政府為緩和國內反對情緒,會對土耳其施加新的制裁措施。

透徹的看清庫爾德人的坎坷建國路,明白小國弱國在霸權國家的擠壓下艱難的苟活。回過頭來再看一次新中國成立70週年的閱兵式,也許你會有更深的感悟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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