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場倒牛奶是書本里講述“大蕭條”時提到的標誌性事件。新冠疫情下，這一幕正在美國重新上演——威斯康星、密歇根、賓夕法尼亞等乳製品大州的奶農近期陸續開始把牛奶倒入下水道、池塘、農田等，讓人不勝唏噓。
但在另一面，全美不少超市裡的牛奶卻開始缺貨，一些超市甚至開始“限購”。
一邊倒奶，一邊買不到奶，這是怎麼回事？請看新華社記者發回的報道。
每天14萬噸牛奶流入下水道
“太痛苦了，”來自美國“乳製品之州”威斯康星州的奶農賈森·裡多說，“擠出來的牛奶就這樣流進下水道。”
裡多的奶牛場位於威斯康星州東南部，有近500頭奶牛。他說，自4月初開始，他每天倒掉4700加侖（約17.8噸）牛奶。
同在威斯康星州的迪甘吉夫婦從幾周前開始每天倒掉2萬加侖（約75.7噸）牛奶。他們說，此前從未倒過牛奶，看到牛奶流入下水道的場景“心都要碎了”。
美國最大的乳製品合作社美國奶農公司估測，美國奶農目前每天倒掉約14萬噸牛奶，另據國際乳製品協會估算，目前美國5%所產牛奶被倒掉，如果未來幾個月疫情不能好轉，這一數字或將翻番。

2018年7月14日拍攝的美國威斯康星州一家奶牛農場。新華社記者劉傑攝
但是，痛苦的不僅是奶農。“居家令”在全美鋪開後，普通消費者對乳製品需求大增，但零售端的乳製品卻開始斷供。
據記者近期觀察，超市裡乳製品貨架長期處於半空狀態。為了防止搶購，許多超市都對乳製品特別是牛奶進行限購。
因此，不少低收入或買不到牛奶的家庭看到倒奶一幕時心情複雜。美國記者斯科特·莫爾菲爾德在推特上寫道：“奶農們在倒奶，但我家6口人，附近超市卻限購1加侖（3.78升）。哪裡出了問題？”
緬因州奶農戴爾·科爾很焦慮。他說，一邊是貨架上缺牛奶，另一邊卻在倒牛奶，這讓奶農們很沮喪，我們希望把牛奶賣給需要的人。
需求跳水的“偽命題”
不可否認，疫情衝擊之下，不少行業對乳製品的需求銳減。
首先，“居家令”下，餐廳不提供堂食，咖啡廳只能外帶，酒店基本歇業，客流量大幅減少，導致大量牛奶、黃油、奶酪等乳製品採購訂單成泡影；
其次，許多州已宣佈當前學年不會開學，而學校食堂原本是乳製品消費大戶之一，這意味著大量需求直接消失；
再次，由於疫情，食品業國際貿易基本處於停滯狀態，美國一直是乳製品出口大國，因此有相當一部分乳製品陷入滯銷。
美國奶農公司發言人詹妮弗·赫森說，美國整體對乳製品的需求已經下降12%至15%，這些變化正造成許多不確定性。
可是，奶牛場卻很難減產。威斯康星州奶農佐伊·尼爾森說，不能像擰閥門那樣讓奶牛停工。而擠出的奶易變質、難儲存，所以面對銷路變窄，奶農們的選擇並不多。

2019年10月16日，在美國艾奧瓦州由凱利·坎寧安經營的奶牛場裡，工人為乳牛擠奶。新華社記者王迎攝
然而，需求短缺是一個偽命題，供需不平衡背後是產業結構問題。由於美國乳製品行業高度精細化，許多乳製品的加工、包裝和物流為連鎖餐廳、學校、出口這種大客戶量身打造，不適合分發到超市零售，而調整生產線需要時間和資金投入。因此，“換軌”成本導致行業無法無縫銜接奶農和消費者，眼下倒奶潮成為必然。
疫情衝擊乳製品業全鏈條
美國非營利性組織乳製品卓越中心表示，疫情對美國乳製品業的負面影響是前所未見的，可謂又深又廣。
美國康奈爾大學農業經濟學家安德魯·諾瓦科維奇說，過去5年，美國乳製品行業一直不景氣，供大於求，美國約有5000個奶牛場倒閉，受疫情影響，預計會有更多奶牛場瀕臨倒閉。
諾瓦科維奇說，美國乳製品業正經歷史上最糟局面，可與大蕭條時期相比，疫情會壓垮許多奶農，上游加工商也無法獨善其身。
當地時間4月15日，多名美國聯邦參議員聯名致信美國農業部長桑尼·珀杜，要求採取措施保護乳製品行業。
信中說，僅在過去5周時間裡，價格下跌已使得奶牛場損失超過57億美元，供應鏈損失也達幾十億美元。信中呼籲美國農業部儘快應對牛奶供需不平衡問題，建議使用現有政策工具對奶農提供直接援助、直接購買大量牛奶等以逆轉趨勢。
分析人士認為，疫情會刺激美國乳製品業供應鏈進行調整——從過往批發主導的商業模式將重心轉移至零售店，但這也對物流、包裝等環節提出新的挑戰。比如，去哪裡找更多的帶冷櫃的卡車以及卡車司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