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寧戎在武工隊
天剛朦朧亮，寧少戎挑著第二擔水走進院裡，聽到掃地的沙沙聲。他想了下，誰起的這麼早？他以為是武工隊的同志在掃地，也就沒理會。他推門進屋，把水倒在缸裡，出門後把水桶和扁擔放在門外原來的地方。
“寧大哥，你起的這麼早？”寧少戎待回房時在門口聽到了詢問聲，少戎不知道是誰，向前走了一步，“怎麼，不認識我啦？”韓力明見狀問，寧少戒一看是韓力明，寧少戎問：“哦，韓教員，這是你的家？”韓力明回答了寧少戎的話，接著問：“是呀，昨天晚上怎麼沒有看見你？”寧少戎回答：“昨天晚上我有事，回來的晚，來的時候就沒有驚動大家。”
“能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嗎？”韓力明期待著寧少戎的回答，“難說”寧少戎漫不經心的回答，韓力明有些心涼，轉移話題催促著說：“屋裡去吧，外邊太冷了。”
今天早飯，地瓜幹加地瓜秧。早飯過後開始，武工隊開了整整一上午會，主要是討論下一步如何去敵佔區活動的問題。會上，寧少戎提出了一些想法，大家一致同意寧少戎的意見。
當韓力明聽到有人叫寧少戎為班長時，她有些不解，她問武工隊崔隊長：“班長，寧少戎不是排長嗎？怎麼又當班長了？”“八路軍的幹部能上轉下，他以前是排長，現在來武工隊當班長了。”崔隊長說完，沒再多說什麼，韓力明的疑問彷彿沒有完全解開。
晚飯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一盤房東送來的鹹鹽拌蘿蔔條，武工隊隊員誰也沒有吃。韓大娘指著鹹菜說：“你們怎麼不吃呀，這點東西算什麼，犯不了多大紀律。”吃飯的人中有人回答了一句：“大娘，我們有菜吃。”大娘對著吃飯的武工隊隊員心酸的說：“叫你們吃這樣的飯菜，俺老百姓心裡不是滋味，要不是鬼子漢奸把東西搶光，怎麼也不
能讓你們吃這樣的飯。”崔隊長同情的說：“群眾也不容易，生活也很困難。”大娘接著說：“老百姓冬天不幹活，吃差點，還能將就，可你們卻要天天行軍打仗啊。”崔隊長安慰大娘說：“等打走了鬼子，咱們軍民的日子就好過了。”大娘高興的說：“就盼著這一天了。”
晚飯後，韓力明悄悄地問：“小張，你們寧排長怎麼當班長了？”小張回答：“我們現在實行精兵簡政，組建武工隊，寧排長過來當班長，沒有別的原因。”韓力明這才明白了。
抗戰時期，奉上級命令，為了加強敵後鬥爭，專門組建了若干支武工隊。武工隊是從作戰部隊中，抽調優秀幹部戰士組成的。武工隊主要任務是到敵佔區開展工作，打擊敵人。崔隊長帶著寧少戎和幾個戰士組成的武工隊，是眾多八路軍武工隊的其中一支。武工隊人雖然不多，戰鬥力卻很強，每個人軍事素質不錯，多數人是每個人兩支槍（一長一短）。
晚上，武工隊全隊人員和房東全家，圍攏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議論起，咱們部隊如何進行反"掃蕩"鬥爭，今年怎樣把地種好等等。
韓大娘對崔隊長和全隊人員說起寧少戎兩次救她女兒的事情。寧少戎不好意思的說：“大娘這事不算什麼，你老人家就別說了。八路軍幫老百姓做點事是應該的。再說，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崔隊長說：“這件事我不知道，從來沒聽寧少戎說過。”大娘問：“你們以前不認識？”崔隊長說：“認識，不在一個單位工作，組建武工隊時，我特意把他要來。”小陶副班長補充說：“寧排長救人這事我知道，第一次、第二次都是我親眼看見的。”寧少戎用胳膊肘捅了小陶一下，想制止他說下去，小陶話音剛落，李大哥、李大嫂、村長、石大娘帶著山花等四戶人家都來了。
大家忙著讓坐，兩間屋擠得滿滿的，熱熱鬧鬧的。大家都搶著和寧少戎說話，問這問那的。寧少戎卻想把話題引開：“崔隊長，你和大夥說說，咱們部隊反掃蕩的事吧。”崔隊長簡單講述之後，山花第一個開口問，寧排長傷好了沒有？寧少戎說我那點傷早就好了。寧少戎回山花："你的傷也好了吧？"山花回答說：“這幾天才好，多虧了你。”寧少戎說：“別這麼說，保護老百姓，是咱們部隊應該做的事。”
接著，大家從咱們大部隊什麼時候能到咱們這裡來，把附近處敵人的據點都拔掉，把敵人消滅掉說起，一直說到深夜，人們才漸漸散去。
大家走的差不多了，大娘問：“寧排長，你那一排人怎麼就來了你和小陶，那些人去了哪？"寧少戎告訴大娘，就我倆調到武工隊，那些人還在原單位，大娘明白了。
（五）和韓力明同行送情報
一天早飯後，崔隊長對寧少戎囑咐：“少戎同志，這份情報很重要，本應該兩個人去送，因我們幾個人要去執行別的任務，沒有人跟你去，只好你自己去了。好在路不遠，來回要注意提高警惕。完成任務後，你回到這裡等我們，順利的話我們三兩天就回來了。再過兩三天小王也許能回到這裡來。”寧少戎回答：“請隊長放心，這一帶我很熟悉，我一定完成任務，不會出問題的。你們卻是入龍潭去虎穴呀。”寧少戎對崔隊長說，崔隊長交代完任務，即帶領小陶等戰士出發了。
寧少戎喝完碗裡的一點開水，背上武器（一支步槍，一支駁殼槍）就要走。“小寧，力明要到區上去開會，正和你一路，你倆一塊去吧。”大娘邊說邊從裡屋走出來。寧少戎答應後催了一句：“行啊，韓老師，咱們走吧。”“好啊，咱們走吧”韓力明從裡屋出來說。
冬季的天氣很冷，陰雲翻滾，西北風的呼嘯聲刺耳，飄飄撒撒的雪花落在他們身上。
出了大門後，他們一直是迎著風雪在前進。寧少戎在前邊，韓力明在後邊，急速地往前趕，放佛走的快些，身體會暖和一點。
路上，韓力明見寧少戎大冷天沒有穿棉褲，驚奇地問：“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著單褲？”寧說戎說：“我就沒有棉褲。”韓力明聽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鼻子一陣陣發酸，淚水幾乎流了出來，八路軍真不容易，大凍天的連個棉褲都沒有。
他們一路馬不停蹄，冒著風雪繼續急速前進。
正走著，寧少戒發現有情況，說： “有情況，韓教員，快到那邊去隱蔽。”寧少戎指著路北一堆雜亂石叢說，他們隱蔽好後，前方來的三個人越走離他們越近，三個人都是莊稼人打扮，其中年輕一點的扛著一根扁擔，他們匆匆而過。寧少戎和韓力明待他們走後，返回原路繼續前進。
行進中，韓力明懇求道：“你以後別再叫韓老師、韓教員的，就叫我名字吧。”寧少戎遲疑的說："這。”韓力明略帶命令的口吻說：“這有什麼難說的，你就這麼叫吧。”
走了一段路，離區政府不遠了，韓力明對寧少戎說：“我到了，你自己走吧。”寧少戎不無顧慮的說：“我送你去。”韓力明說：“不用，大白天的，區政府所在地，沒有事，你的路還遠著呢。”
寧少戎不再說什麼了，他們就此分手了，韓力明拐彎向西走，寧少戎一直向北岔路而去。
（七）三救韓力明
天已放黑了，寧少戎完成任務後急忙往回走著。 一路走來，雪漸漸停了，西北風卻依然颳著，一路上磕磕碰碰，被小雪覆蓋著的路上的小石子特別滑，寧少戎已經打了幾個趔趄，寧少戎要不是走山路有經驗，非摔倒不可，他邊走邊十分警惕著周圍。
“放開我，你們幹這傷天害理的事，不得好死你們。”他突然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寧少戎放慢腳步，把駁殼槍子彈推上膛，機頭翹著，隨時準備戰鬥。他邊走邊靜靜的聽著，他小心翼翼的加快步伐，額外警惕，走了不長一段路，他聽到了石頭的磕碰聲和男人的喲喝聲。
“你殺了我，我也不走”女人大聲說。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難道她是韓力明？寧少戎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小心、快步地向前趕去，接著，聽到了一陣廝打聲。他不敢貿然前進，就在適當的地方大聲問了一句：“誰？幹什麼的？”沒有得到回答，但很清楚地聽見有人跑動聲和石頭的撞擊聲，寧少戎向有人逃跑的地方打了一槍，大喊“站住！”只聽見灌木叢中，急促的唰唰聲由近而遠漸漸地消失了。
寧少戎躡手躡腳的向前走去，他判斷向南逃跑的，可能是敵人，寧少戎走著走著，漸漸的聽到有石頭的撞擊聲和人的呻吟聲，越向前走，聽的越清楚。
寧少戎判斷清楚這個聲音來自路北面不遠的地方，他下了路，來到路邊溝裡，十分警惕的接近目標。
寧少戎看見不遠處有人在扭動，寧少戎大聲問：“誰？”沒有人回答，但那個人扭動的更厲害，有急促的哼哼聲和掙扎的動作聲。他猶豫片刻後，走近目標，雪夜不太黑，他立刻清楚的辨認出是韓力明，韓力明五花大綁坐在地上。
寧少戎迎上去，首先把韓力明嘴裡的棉花扣出來，他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你可來了。”寧少戎解開綁著她的繩子，他還沒問她餓不餓，冷不冷，受傷沒有？也沒有等她說什麼，此刻，寧少戎就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寧少戎說：“快上去，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韓力明剛想站起來就哎喲一聲倒下了，寧少戎急忙問：“怎麼啦？”韓力明說：“我的腳疼的不能落地了。”寧少戎問：“你負傷啦？”“沒有”韓力明堅定的回答。寧少戎說：“那再試試”。“哎，不行，疼的厲害，站不住，這可怎麼辦？”韓力明著急的說。寧少戎安慰她：“不要緊，我扶著你走。”
寧少戎扶著韓力明，想從溝裡爬上去上路，上了幾次，爬不上溝去，上不了路。於是，寧少戎改變路線，選擇了一塊比較平坡的地段，攙扶著韓力明費了很大的力氣，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溝裡爬上路。可是，韓力明已經筋疲力盡了。
寧少戎又愁又急，說：“我們不能久留此地，來，我扶你走。”
這條路又窄又滑，費了很大的勁，他們走出去了沒幾十步。
雖然韓力明沒有喊疼，可寧少戎知道，從她不斷的呻吟聲中知道她是很痛苦的。她雖然沒聽到他說累，可從寧少戎急促的呼吸聲中知道他是很累的。
寧少戎想，不趕快離開這裡，敵人再來了怎麼辦？照這樣走下去，今夜到不了村裡。
韓力明彷彿看出了寧少戎的心思，說：“你把我放在這裡，回村叫人來吧。”
寧少戎說：“不行，這太危險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來，我揹你走。”韓力明勸寧少戎說：“不行，這裡離家還有四里多路，這個小山路，一會上一會下，路上又有雪，又滑又窄，你再背上我怎麼走？”他堅持說：“試試吧，那總比我們現在這樣走的快。”韓力明擔心的說：“要是突然發現情況，你也不便應付啊。”“不要緊，只要提高警惕就不礙事，三五個敵人我能應付”寧少戎對她寬解的說。
寧少戎將步槍的背袋套在到脖子上，槍橫在胸前，把子彈上膛的駁殼槍插在腰裡。
他背起她走，果然比扶著她走的快多了，只是走起來很吃力。
韓力明說：“你太累了，慢點。"寧少戎吩咐：“咱不要說話，你注意周圍情況，我集中力量走路。”
寧少戎揹著韓力明，走的很小心，他怕摔倒後加重她的傷勢，因此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前腳扎穩後，後腳才抬起來向前邁出去。
走了一會，韓力明說：“休息一會吧，你太累了。”“不要緊，再走一會。"寧少戎停下來，將韓力明往背上搓了一下，抽出一隻手，將胸前的駁殼槍調整了一下，又繼續前進了。
這位一米七八的壯漢，此時，已經是累得滿身大汗了。他們走走歇歇，歇歇走走，雖然很小心，但還是摔倒了幾次，雖然韓力明沒有出聲，可寧少戎知道她的腳很疼。寧少戎問；“摔著腳了嗎？”韓力明回答：“沒有，你不用擔心。"
天長日久，你來他往，路上各種形狀的小石頭被踢來撞去，磨的沒有稜角，加上先雨後雪，石頭上結了一層薄冰，腳踏上就去像琉璃一樣滑。空身走都容易摔倒，背上一個人走，其難可想而知。
他們走下山坡，已經離開出事地點約二里多路了。韓力明提議：“你放下我，回到村裡叫我哥來吧。”“不用。”寧少戎仍然堅持著，韓力明強調說：“還有二里多路啊。”寧少戎說：“下了坡路就好走多了，很快就會到家。”
他們中間又休息了幾次，寧少戎又餓又渴，他吃了幾口雪，每次韓力明都勸他少吃，慢點吃，怕傷著他的身體。
走著走著，終於看到了村子的輪廓。
“快到了，你慢點走”韓力明又高興又感激的說。
到家口了， “開門那”韓力明在門外高聲喊叫。
寧少戎和韓力明，費了大半夜的力氣終於到家了。
韓家一家人都沒有睡，韓力明哥哥韓力順開門一見，就驚呆了，“這是怎麼啦？”韓力明對韓力順說：“快扶我坐下再說。”
韓大爺、韓大娘見狀都愣住了，韓大娘著急的問：“這是怎麼啦？”“別慌，等我慢慢說。”韓力明回到家裡，這個時候再說話，她的口氣輕鬆多了。
Wp老馬根據父親劉乃晏手稿、口述整理
2020、9、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