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去遭難的空石
為了抗擊日偽軍的破壞，村裡派出兩位民兵去縣裡學習埋地雷的技術。同時，村長說把土槍（打獵用的槍）取出來，準備好藥和沙子，好對付日本鬼子和偽軍。
在敵佔區活動了近20天之後，武工隊返回山裡休整，在我根據地的邊緣區的一個村莊住下，以便更好地監視敵人的行動。
在邊緣區，若是敵人來到山裡搗亂破壞，可以及早發現敵人行動，有利於及早採取措施，保護山區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雖然這樣比較危險，因為武工隊駐紮地靠近敵人太近了，但人民軍隊為了人民，再危險也要這樣堅持。
由於長時間在敵佔區活動，武工隊非常疲勞，他們在敵佔區夜間活動，白天隱蔽休息。
而白天敵人活動猖獗，武工隊有時候白天也要去對付敵人，武工隊經常是活動了一夜，而白天又得不到休息。所以，武工隊許多戰士已經是精疲力盡，體力難支了。
武工隊在敵佔區開展一段時間的工作以後，需要回到山裡休息，補充體力，同時總結經驗教訓，補充彈藥物資，進行軍事政治訓練，提高武工隊戰鬥力。
武工隊雖然回到山裡休息，但工作生活依然是很緊張的。
按照通常的習慣，回到山裡進村後的第一天，先是洗整、縫補衣物鞋襪等。這天中午，寧少戎縫補完自己的衣服、鞋子，剛想躺一會，崔隊長告訴他，前些日子，空石村遭到日偽軍襲擊破壞，損失不小，崔隊長讓寧少戎帶小張先去看看。寧少戎和小張聽到這個消息，急忙帶上槍，急促往空石村走去。
他們進村後，首先去了村長家，而後去了韓大娘家。走近院牆宅基地即發現兩扇大門上貼著草紙（家裡有喪事才貼草紙），寧少戎心裡一陣酸楚，他已經明白了韓家遭難了。
他倆急衝衝地進到院子裡，發現灶房已燒為灰燼，北屋部分被燒燬。他們一進門就喊韓大娘，韓大娘和韓力明立刻辯認出是寧少戎的聲音，韓力明從屋子裡急忙出來，寧少戎、小張見到韓力明就吃了一驚，天吶，十幾天不見，韓力明竟然憔悴成這樣。
韓力明滿含著痛苦低聲地問：“你來了。"寧少戎輕聲的回答：“嗯。”少戒極力控制住自己的痛苦。
此時，韓大娘下床來，擦著眼淚走出門口，一把抓住寧少戎的手，嘴唇顫抖著說：“孩子你可來了。”隨即痛哭起來，邊哭邊說著日軍的暴行，寧少戎、小張勸老人家坐下來慢慢說。
寧少戎、小張痛苦地聽著韓大娘控訴敵人的滔天罪行，韓力明站在一邊背過身去不停地哽咽著。
大娘說完了，收住眼淚說：“力明，去燒水給他們喝。”寧少戎、小張勸住力明不要忙活了。
不久，村子裡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大家見到寧少戎和小張，一起訴說起日偽軍的罪惡暴行。
聽到鄉親們的訴說，寧少戎和小張禁不住淚水嘩嘩地流下來。
空石村老鄉遭劫遇難，寧少戎和小張心如刀絞，他們十分仇恨敵人。小張先說話了，鄉親們別難過，我們一定要好好工作，勇敢殺敵，為鄉親們報仇。小張說完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寧少戎，示意他說幾句。寧少戎擦著眼淚說：“鄉親們，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現在大夥要多想些辦法對付敵人，防止敵人再來破壞，我們還要想辦法渡過春荒。"
少戎說完以後，村長說：“是得這樣，寧同志說的對，咱不能散勁，日子還得過下去。”寧少戎接上說：“日本鬼子的日子長不了了，他們猖狂不了幾天，咱們八路軍大部隊正在進行反掃蕩，咱們軍民一定要團結起來，多出主意，多想辦法對付敵人，打擊敵人，消滅敵人。”
在韓大娘家呆了一會，寧少戎和小張去了空石另外兩家看看。
寧少戎和小張走訪完空石五戶人家後，去告別村長，然後返回武工隊。
回來的路上，寧少戎思緒萬千，一言不發，小張沉不住氣的向寧少戎說：“排長，你看這幾戶人家的困難，我們能幫他們解決什麼？”小張連說了兩次，寧少戎彷彿沒聽到似的。“排長，我問你呢？”寧少戎這才心不在焉的說：“我們，我們，我們不是按照隊長的指示做的嗎？”小張說：“哎，排長你都聽到哪兒去了？”
支援群眾
寧少戎和小張回到住地，向崔隊長彙報群眾遭難的情況後，崔隊長說：“這次鬼子進山大肆破壞，有五個村損失嚴重，最嚴重的是空石。這個村對抗日戰爭貢獻很大，五戶人家有三家是抗日家屬，其中韓大娘家是烈屬，我們要盡一切努力幫助他們。明天早飯後，你帶五個人到伙房去，拿上我們隊的口糧40斤高粱分給群眾。從現在起，我們隊每天每人節省2兩糧，多食代用品。你到空石後，先找到村長商量分法和數量，再給群眾。”
寧少戎答應後，隊長補充說：“告訴鄉親們，要好好生產自救，渡過春荒，無論怎樣也不能餓死人，哦，伙房還有點小米，除留一半照顧咱們的病號外，另一半帶去給韓大娘。”
寧少戎一大早，同五位同志如數帶上糧食來到空石，找到村長商量完了給每家的數目，把五戶人家每戶找來一個人，說明了情況，徵求大家的意見，大家一致同意後，村長謙讓的說：“我家還能過得去，把我這一份平均分給四戶。"村長說完，大家都不同意，說村長應該拿他分得一份，他的日子也很難過。
武工隊克服自身困難，無私支援人民群眾，此舉極大地鼓舞了群眾渡荒的信心。
分完糧食後，寧少戎和小張來到了韓大娘家，韓家娘倆正在為分到的糧食而高興。
武工隊在群眾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讓韓大娘、韓力明在絕望之中看到了希望，增強了生存下去的信心。
小張拿出武工隊帶來的約3斤多的小米說：“這是俺全隊的心意。”老人非常感動地說：“你們也很困難，天天行軍打仗，把口糧給了我們，同志們怎麼能受得了啊。這點小米我不能收。”寧少戎說：“大娘，你老人家有病，這點小米是俺隊全體同志的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回去怎麼向全隊交代啊。”老人家感動萬分，只好把小米收下。
寧少戎對韓力明說：“把藥方給我，反正在這裡也沒有地方抓藥。”寧少戎上次在別的地方取得藥。看見韓力明支支吾吾的，寧少戎此刻看出了她的心思是家裡沒有錢啊，寧少戎催促道：“快拿來藥方來，光有藥方沒有藥治不了病啊。”韓大娘說：“又叫你費心了。”“我託人試試看。”寧少戎接過藥方，交待大娘好好休息即告辭了。
幫助群眾蓋房子
寧少戎等五位同志回到駐地的當晚，小王要跟姜幹事出發，寧少戎拿出從班裡同志湊的兩元錢和藥方，一起交給小王，順道去取回六副中藥。
這天早飯後，武工隊正要上課，空石的村長來了，在宅院裡見到了崔隊長，說是空石村群眾請求武工隊去他們村住幾天。
崔隊長聽完後，把村長勸回去了，然後給隊裡全體人員上課。崔隊長給大家講解了如何在敵佔區對付敵人，特別是反"蠶食”鬥爭問題。
晚飯後，武工隊決定移住空石。這個村遭受日本鬼子燒殺搶掠，受災嚴重，人民軍隊有責任，應該去幫幫他們。去空石，主要是修補被敵人燒掉和毀壞的房屋，做好備耕等工作。
晚上大約摸十點鐘，武工隊進住了空石，寧少戎一班人住在李大哥家。
武工隊的到來，使全村群眾振奮起來，增加了活力和生氣。
在武工隊進駐空石的日子裡，武工隊和群眾一起修房子、蓋房子，軍民一起緊緊張張地忙活了六七天，受損的房子基本上修好了，全村人都能有房子住了。武工隊按照和村長商定的計劃，首先幫助群眾把急需安身的房子修蓋起來。山區裡，木、石、草等材料都不缺，只要有人手，修蓋房子不難，軍民一起努力，不用幾天時間，就完成了修蓋房子的計劃，雖然沒有恢復到受損前的水平 但每戶人家都有房子住了。下一步，就是幫助群眾挖地備耕了。
這天天剛剛亮，姜幹事和小王回來了，藥也買到了。吃過早飯，小李催寧少戎說：“快把藥給韓大娘送去吧。”寧少戎想約副班長小陶一起去送。小陶說：“你自己去吧，我得帶班裡同志上山拾柴。”
寧少戎提著藥直奔韓大娘家。韓大娘剛剛吃過早飯，在屋裡休息。寧少戎進屋就問：“大娘，你好點了嗎？”隨後把藥放到桌子上，“孩子，你來了“大娘邊說邊想欠身起來，寧少戎勸大娘不要動，韓力明從裡屋走出來問：“你吃飯啦？"寧少戎回答之後，即催韓力明快去給大娘煎藥。他和大娘說了幾句話，急忙回到班裡，和同志們一起上山拾柴去了。
下午，崔隊長召集武工隊開會，他講：我們在此的任務，主要是保衛和幫助群眾重建家園，安全渡荒。幫助群眾把房子蓋好，幫助群眾挖好地，準備種糧食。同時，警惕敵人再來破壞。崔隊長最後說：這幾天勞動量很大，工作非常緊張，請大家一定要注意防病，注意安全，注意身體。
完成徵糧任務
有一天，崔隊長向寧少戒佈置了新的任務，他說：少戎同志，咱們武工隊已經斷糧了，我們在這裡還得幫群眾幹幾天活。你帶六七個人去敵佔區搞點糧食來，最好在三天內搞到三五百斤糧食，今晚你們就出發。
崔隊長剛把徵糧任務說完，村長就進了屋，得知寧少戎要去敵佔區，村長請寧少戎給買點鐵釘、鐵絲來，給群眾建房子修理門窗用，寧少戎滿口答應了。
寧少戎回到班裡，傳達了隊長的指示，確定帶七個人去敵佔區，今晚早點吃飯早點走。
擔負出發執行徵糧任務的戰士，把手上的活忙活完，提前收工回到駐地，做好出發的準備。
寧少戎等人出發前，村長拿著幾張獸皮，來到武工隊說 ：“寧排長，沒弄到錢，你帶上這幾張獸皮，能賣幾個錢，就買些鐵釘子和鐵絲。”寧少戎接過獸皮，說好。
敵人掃蕩實行"三光"政策，對我根據地實行嚴密封鎖，城鎮的東西進不了根據地，根據地的東西進不了城鎮。致使群眾生產生活物資奇缺，山區裡猶甚。
寧少戎根據任務和時間，確定去離這裡不是很遠的一個大村，即村長所傾向的一個大村。
要知道，此時春天徵糧，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臨走前， 小陶問： “排長，我們去哪裡弄糧？”寧少戎說：“我們去方城。不然，不是徵不到糧食，就是三兩天也回不來。”大家都知道了要去方城徵糧。
寧少戎帶領幾個人一路急行軍，來到方城，已是半夜時分。
寧少戎找到村長，向村長說明了來意，村長滿口答應說：“無論怎麼樣，也不能讓同志們捱餓，三四百斤糧食能湊齊。”寧少戎聽到此消息，甚為高興，寧少戎問：“什麼時候開始弄糧食？”村長回答：“明天晚上開始。”
寧少戎把幾張獸皮交給村長，交待他賣了，用這些錢買些鐵釘、鐵絲，村長滿口答應後，為不打撓同志們休息即離去了。
全班同志忙了一天，也該休息了。寧少戎躺在鋪上，翻來覆去的想，三四百斤糧食能吃幾天，現在方城能給我們三四百斤就不錯了，雖然不多，也不好在加碼了，還得想其他辦法。
他想來想去，想好以後，把剛睡下的戰士們叫起來，說了自己的想法，戰士們一致都同意。
第二天，寧少戎帶人在附近幾個村子走了走，瞭解到新富莊要去諸滿敵偽據點送七百斤糧食。
據此，寧少戎產生了新的想法，他把這個想法和村長說了一遍，村長聽後完全贊成，並許諾答應積極想辦法做成這件事。
寧少戎想了一個既能把糧食弄到手，又不使村裡受到損失的辦法，村長說這個辦法好。
寧少戎回到方城約四點鐘左右，接著，少戎召集大家議論了一下設想的方案，覺著沒什麼問題了，忙了一天，大家睏意上來了，寧少戎和戰士們一著鋪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村長來了，說： “寧排長，獸皮是賣了，可沒賣幾個錢，就是光買釘子也買不了多少啊，還買鐵絲嗎？”村長說完後，寧少戎想了很長時間沒想出方案。他想，這兩樣東西都是村裡急需的，兩樣都不能缺，買太少了，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買一樣，另一樣上哪去弄？寧少戎為難了。他想，我們不能辜負群眾之託呀，可怎麼辦呀？
村長一直在期待著寧少戎回答這個問題。寧少戎決定：“就買釘子吧，不買鐵絲了。”
村長走了以後，寧少戎把弄鐵絲的想法和戰士們講了一下，大家都同意。
天剛黑下來，寧少戎讓戰士們帶上借來的工具就出發了。
他們急促地來到敵人據點汪溝以東和敵人據點半城之間，選擇了距離方城村莊較遠的地段，在敵人電線兩頭放了警戒。然後，他們從中間隔斷敵人的電線，把電線邊收邊捲成一盤一盤的，捲了七盤，每盤約十七八斤，每人帶上一盤，迅速回到了方城。
寧少戎選擇的割線地點，如果敵人發現，只能讓敵人產生錯覺，向北方向去搜查，絕不會想到割線者去了方城。
還不到半夜，稍後休息後，村長過來說，糧食剛剛湊齊了。寧少戎聽了非常高興，一再表示感謝。並請村長幫個忙，增加兩個民工幫忙把電線運到空石。
寧少戎他們完成了任務，送還了借用方城群眾的工具。
寧少戎和戰士們一起，同兩個民工帶上糧食和鐵絲等，開始了返回的路程。寧少戎等九個人帶上這些糧食、鐵絲，不算太重，他們完成了徵糧任務，心情比較輕鬆，所以，走的速度比較快。
不久，就走出了敵佔區，進了邊緣區靠近我們根據地一側，寧少戎讓大家原地停下休息。同時，寧少戎命令兩個戰士和民工帶上所徵糧食和鐵絲、電線等，用當地的小推車，先送回武工隊。
剩下寧少戎等五個人，按計劃返回昌固莊住下，他們找到村長，寧少戎向村長作了交待，如果新富莊村長派人來時，馬上告訴寧少戎。
大約下午一點，新富莊村長派來的人，武工隊都認識他，他告訴寧少戎，請武工隊不要過早行動，以免暴露目標。諸滿來的兩個催糧的偽軍沒有帶槍，已經做好了安排，糧食出村早不了。
下午約三點鐘，寧少戎等五人在諸滿以西約三公里處過了公路，在公路北邊約半里多路的地方埋伏下來。
約一小時後，村長帶著十二名擔著糧食的民工，在兩名偽軍的押送下過來了。
寧少戎事先安排好了劫取敵人糧食的方案。待送糧隊伍靠近時，三個戰士用短槍分別指向兩名偽軍和村長，（指向村長是做給偽軍看的），並告訴偽軍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們一起走。如果遇到漢奸、日本鬼子問，就由你們兩個來回答是自己人，若不老實，我們就首先打死你們兩個。
聽到這些，兩個偽軍唯唯諾諾地說，一定照辦，八路軍饒命。
寧少戎一行人押著糧食過公路時， 在保持一定的距離上，眼見著敵人三五成群的東去西來，但無人過問他們。大概是敵人認為，此時此地不會有八路軍在活動。
寧少戎等人加快速度向前走去，走了十幾里路，即是邊緣區靠近我方根據地一側。
此時此地已比較安全了，寧少戎命令大家原地休息，同時，對兩個偽軍進行了一番教育，並釋放他們回去。
臨放走偽軍前，新富莊的村長也要求回去，寧少戎訓斥道，不能放你回去，我們要糧食，你這難那難的，給敵人送糧一次就送這麼多。
其實，這個事是事先安排好的，完全是做給偽軍看的，目的是能夠解除偽軍懷疑村長有通八路之嫌疑。兩個偽軍要求寧少戎，給他們寫個這批糧食的收條，他們回去好交代。
wP老馬根據父親劉乃晏手稿、口述整理
2020、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