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摟地毛的往事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知青往事:摟地毛的往事

地毛是一種生長在半乾旱戈壁上的藻類植物,因其風乾後的形態、色彩酷似人發而得名“髮菜”。傳說西漢的蘇武在塞外牧羊十九年,就是靠採食髮菜飽腹得以生存。文字記載他“渴飲雪,飢吞旃”,這旃不是毛氈而是類似毛氈的髮菜。而清代學者李漁在《閒情偶記》中第一次用文字描述髮菜形態與食用方法,“菜有色相最奇”“浸以滾水,拌以姜醋”。現廣東有一道菜“釀金錢髮菜”,就來源於傳說了:盛唐時長安豪商王元寶因嗜食髮菜而發跡,都中商人紛紛效仿,將髮菜製作為金錢狀,故名之。解放前,西安富賈舉辦宴席,頭一道菜多為“釀金錢髮菜”。香港人一直喜歡把髮菜湯作為餐前湯,當然也是取個“發財”的彩頭。我在四子王旗那幾年,回津探親時經常帶些髮菜,寄給香港親友,那時在香港髮菜能賣到1000港幣一斤。

六十年代末,四子王旗政府為緩解供濟堂、吉慶公社因缺少水源、土地貧瘠造成社員生活貧困狀況,允許這二個公社,以生產隊為單位,組織社員,開上公社、大隊二級證明外出摟地毛。當時政府沒有資金助貧,無奈只能用本地資源來扶貧了。腦木更公社烏蘭希勒大紅山因紅土質盛產地毛成了採集地。

摟地毛是很艱苦的,首先是路途遙遠,到大紅山有二、三百里路,社員坐馬車要走二、三天,社員帶著乾糧(玉米麵糢、烙餅、炒莜麵)、破牛毛袋、化肥袋、舊裝糧線口袋,越多越好,準備回程裝荒地毛。一路風餐露宿,苦不堪言。吉慶公社北大清河曾有二位天津女知青張紀澤、李春鳳也曾和社員一起去摟地毛,五十年後,張繼澤對當年情景還記憶猶新。她說:“我去摟地毛的時間是一九七零年六七月份,跟北大清河隊的馬車去腦木更大紅山,在大紅山趕上下大雨時,差點讓山水給沖走,吃的是帶的乾糧,喝的是淖泊的臭水,晚上睡覺,老鄉就馬車底下,我和李春鳳二個女知青在馬車箱睡,第二天被子都是溼的,總共去了十多天,我摟回來有四斤地毛,鄉親們摟的多,臉被風吹、日曬的就像土豆皮似的!那時地毛大概三十塊錢一斤,當地供銷合作社收,張家口收的價格要高十塊錢,八十年代賣到廣州達到每斤一百二十元,我摟的地毛沒有賣,帶回天津了給家人吃個稀罕!”

據筆者所知,地毛在大紅山生長不均勻,有草的地方不長,常生長在枳芨、布敦等處,用特製的不足一米寬的鋼絲耙子去掏著耬,拉著耬,邊走邊尋找地毛。白天涼水冷飯,晚上睡在溝裡壕邊,大清早起來趁著大地溼潤去摟,大半天要走上幾十里路,如果趕上變天、颳風、下雨那可更慘了,根本無處躲避。也有運氣好的時候,雨後在水淖裡撈出被雨水衝下的地毛,一撈一片。學生白先堂說他78年曾二天摟了15O斤荒地毛。我在吉慶教書時,看到下課後學生大多在宿舍裡揣著小務柳簸籮擇地毛,就是把荒地毛中的草屑擇淨,擇不乾淨,供銷社是不收的,我也嘗試擇過地毛,但擇一會就眼昏手抖,只得作罷。草屑少的荒地毛一斤能擇出八、九兩純地毛。隊裡出車,摟回地毛歸個人,雖艱苦,收益也很可觀了,那年代教師工資也就每月38.5元呀,所以摟毛雖然艱苦,但隊裡摟地毛,人們都爭著去。

在大集體年代,摟地毛改善了貧困農民的生存狀況,雖對草場生態造成一定破壞,但還是可控的採集。農村生產隊解散後,去大紅山摟地毛的本旗農民大多騎自行車前往,中旗、後旗、商都的農民也開始聚集大紅山腳下了。隨著地毛價格一路走高,寧夏人也來大紅山摟地毛,他們有組織、有便捷的交通工具,還有口號是,要想奔小康,就去四子王。這下子草地就遭殃了,不但大規模深度破壞了草場,還把牧民倒場無人居住的冬營盤棚圈、房子拆了取木材生火做飯。於是烏蘭希勒牧民們奮起保衛家園,組織起驅逐他們,但湧入草原的人多而當地牧民人少,不能有效制止。在1983年12月,腦木更鄉副書記(原烏蘭希勒大隊書記)山傑因攔截,驅趕摟地毛的寧夏人而出車禍而因公犧牲了,年僅37歲。烏蘭希勒草原人民會永遠記念這位為母親草原而獻出生命的草原兒子。

直到2000年6月,中央下達了禁止採集、銷售髮菜的13號文件以後,草原才恢復了平靜。持續了三十年的摟髮菜故事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從後山人的記憶逝去了。

本文作者梁世和,天津知青,1968年9月到四子王旗大黑河公社夏家卜村插隊,曾在吉慶公社中學,四子王旗四中任教,1986返城後,繼續從事教育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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