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之不去的記憶(54):黑龍江雙鴨山礦務局百年紀實——嶺東煤礦

主編:於耀森

嶺東煤礦憶舊

武心田

1948年5月,我調來雙鴨山工作。當時的雙鴨山,千八百工人,嶺東、嶺西兩條溝,一年生產18萬噸煤。現在的雙鴨山,發展了,壯大了,但39年前雙鴨山的自然生態是什麼樣?人們的物質文化生活情況怎樣?這些近40年前的情景,回憶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美麗的自然生態

1948年5月5日,上午8點多鐘,我乘上了佳木斯至“尖山站”(當時雙鴨山的火車站名)的火車,因為鐵路是新鋪的,路基不穩,火車行駛緩慢,走了五個多小時,下午兩點多鐘,火車才到終點。當時尖山站還沒有站房,火車開到現在的運輸部(即最初的礦務局飛機大樓)西邊,我們下了火車。四周一看,沒看到一間房子(後來聽人說,那時候尖山子有一間草棚子,但我當時是沒有看到一戶人家)。那時候礦務局設在嶺東,嶺東還不通客車,我就把行李留在了一輛去嶺西的馬車上(車老闆子我們有人認識),隨車運到嶺西。幾天以後,別人幫我用槓子抬著行李,從嶺西過出汗嶺抬到了嶺東。

在尖山子下火車後,我們四個人步行去嶺東。五月的小風還很涼,颳得路旁一片片枯草直搖晃。我們順著大道(現在尖山去嶺東的公路路線),往前走著。那時候我不會吸菸,但一路上是無邊的曠野,寂靜的群山,除了我們四個人,連一個人或一戶人家也看不見到,真是滿目荒涼,心中很是寂寞。於是我說:“吸支菸吧。”蔡子勤同志說:“不行,這是野外不許吸菸。”我只好作罷。往前走,到了大崗崗頂我看前邊遠方一片煙霧瀰漫,煙霧下貼地面透出來一片片紅色的火光。我開玩笑地說:“不讓吸菸,那裡怎麼點火?這可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們解釋說:“那是焦子窯,是煉煤焦子的。除了它,在野外弄火吸菸都禁止。”這我才明白。

那時候,雙鴨山山清水秀,呈現著令人心曠神怡的自然美。到處是樹木森林。嶺東定國山密林遮天,現在的嶺東礦醫院門診部院套(最初的雙鴨山礦務局所在地)西側,那時就長著不少直徑五六十釐米的古樹,有椎樹、黃菠蘿等很多樹種。六月天,人們往山上走幾十步,就見不到人影了。不大一會兒,就可以採到大把的山芍藥、鈴蘭、馬兜鈴等野花,鮮豔奪目,香味四溢。如果要從嶺東去嶺西先要經過出汗嶺下一里多地寬的大溝塘子,樹木參天,流水潺潺。還要走過安邦河上唯一的一架簡易鋼絲吊橋,然後進入森林,攀緣而上,再登上出汗嶺。過了崗頂,緩坡西下,就如同走平地那樣輕鬆了。但在樹林裡走,時而需要繞圈以躲過山花椒等的藤蔓,時而要哈腰鑽過像支著大傘似的叢叢山柳。自然條件這樣好,一切生物鏈就自生自滅的繁衍,到處是鳥語花香。山裡野生動物很多,有一天,我和高風梧同志在東山上,看到了五隻狗子,離我們百十來米,當時我還揹著一支蘇聯連珠槍,因為怕傷了人,沒敢開槍。1948年8月,勞改隊的人去六道壩山裡幹活,發現河邊幾個小水坑,裡頭格格壤壤的都是大鮑魚,他們用土籃子挑了回來,大愈魚的頭和尾查拉出土籃子外頭。原來這是不知何年何月漲水時,把小艙魚苗衝進了小水坑,水退了,小愈魚就在坑裡自生自長,又沒人撈,才長了這麼大。1949年春節,有一天晚上我和孫慶林、郝善志同志在工會(50年代改為六井辦公室)煮元宵吃(不知誰從佳木斯搞來一點元宵),沒有鍋也沒有勺,只好在水壺裡煮,晚上七點來鍾水還沒有燒開,南邊草甸子裡幾隻狼,就嚎起來了,周圍幾十家人家,有的敲起了銅盆,人們用各種聲響驅趕狼。當時我有一支槽子手槍,想出去打,他們倆說打不死反而可能被咬,我只好作罷。那時雙鴨山唯一一個大豬圈——礦務局機關食堂的豬圈,在木圍欄外邊用石灰畫上一個個大白圈,就是嚇號狼的。自然生態好,蛇也多,1949年7月,一天吃中午飯時,一個女同志“哇”地一聲喊起來,原來牆上一條蛇正在爬過來,那時野雞更多。

人們當時在那麼幽美的自然環境裡工作和生活,大自然影響著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人們也珍愛雙鴨山的大自然。人們吃的水是河套裡挑的,也有少數不太深的泉眼式的水井,我一到雙鴨山,喝的水是淡黃色的,一股草根子味,人們告訴我說,是桃花水下來前枯水期的水。

一到春初至六月裡樹“關門”(即樹葉長到遮住人時)止,和秋季九十月份是“封山期”,婦女們就出義務工,輪流到行人道口,手持一面小紅旗,頭戴“蘇聯式”的三角頭巾,迎著捲起陣陣狼煙的疾風,站崗放哨,盤查行人帶沒帶火柴。那時候,不象現在道路四通八達,只是嶺東、嶺西和後來加上尖山子這麼個三角點,再加上便道,也沒有幾個路口。婦女們幹這事,不取分文報酬,而過路行人也服服帖帖地服從她們檢查盤問,把火柴掏出來交給她們“沒收”。這種護林防火工作,幹了四五年,後來才取消了。一旦著了山火,人們就一齊出動奔向山去,奮力撲救,由於防火很嚴,那些年,也真沒著大的山火哩。

苦中有樂的物質生活

回憶一下建礦初期的物質生活也很有意思。那時候,礦務局在嶺東,嶺西有個礦務局駐嶺西辦事處(簡稱嶺西辦事處),1949年8月初,“飛機大樓”建成,礦務局機關才由嶺東搬到了尖山。一開始,人們從嶺東到嶺西,絕大部分是登山過出汗嶺,走習慣了,也像走平道一樣,一個多小時也就到了。當時尖山子還沒人煙,所以人們很少到尖山子來。沒有人煙,人們來尖山子幹什麼?但嶺東嶺西之間,要拉點東西,就得坐上馬車,經過尖山子了。鐵路通了之後,礦務局有幾輛汽車,是運物資用的,誰也沒想過出門辦事坐汽車。後來,有了一臺只能在鐵道上跑的“摩托卡”。有一次,我和李景蔭等同志坐摩托卡從嶺東去尖山子,這輛車,走一會兒就壞了,還得下來推一段。李景蔭同志風趣地說:“一去二三里,推車四五回,”有人接著說:“沒有亭臺六七座,也不是隻有八九十枝花。”說得大家都笑了。

說起吃飯,機關幹部有一個食堂,吃飯的人一部分是供給制的,一部分是奉給制的(低薪,掙很少錢,或給糧食以養家)我是供給制的,給什麼吃什麼,從不知道伙食費怎麼算法。食堂吃的是粗糧,菜是有啥吃啥,春天青黃不接,吃大渣子粥、鹹鹽豆、小蔥沾大醬做菜,大醬還得對上點水,稀溜溜的。一星期吃一頓細糧(饅頭或包子),半個月能改善一頓伙食,吃點肉或其他“幸菜”。當時辛鏡山同志是管理科負責人,是管伙食的。他總領著同志們種菜、摘菜。秋天去豆角地摘豆角,小咬滿頭上鑽,咬得一片片療痞。瞎螺也多,特別那種灰色的小瞎螺,不象大瞎螺那樣,一來先圍著你喻喻叫,你還能有個防備,它是不聲不響落在你身上,狠狠的一口,咬得人直叫痛。伙食油水不大,菜也少,所以一到春末夏初,人們就上山採野菜吃。我生在平原,沒到過山區,是同志們教我識別山菜的,像什麼老藤菜、貓爪子、明葉菜、鴨嘴菜、婆婆丁(蒲公英)。工人除了少數有家帶口的,大家都住在工棚子裡,夏天有的辦集體伙食,冬天可能因為菜少,不好辦,就個人自己做。冬天的工棚子,門窗本來就沒有玻璃,堵的溜嚴,坑燒的滾熱,幾十米長的對面坑上,看不到幾床被,更沒有褥子了,人們晚上舊衣破被遮身,枕上磚頭或木頭,有的竟裸體而眠。萬鵬同志說:“現在還沒有辦法,還在耍“黃天霸'。得儘快解決。”吃飯是個人自己用個鐵勺或鍋做飯吃,煙氣繚繞,本來就暗暗的燈光,射不穿煙氣,屋裡就更暗了。空氣的渾濁也是可想而知的。

那時候,沒有收音機,在雙鴨山我也沒有看到過戴手錶的,只有萬鵬同志有一隻懷錶。只看到過一輛自行車。人們上下班,與原始社會“日出而作,日人而息”不同的是,一天拉兩遍電笛。嶺東收發室有一個座鐘,打更的到早5點,晚9點就把電閘門一拉,寂靜的山區笛聲迴盪。順點風,在嶺西也能聽到嶺東的笛聲,這就是“起床”、“熄燈”的號令,這也是全礦所有人共享的“自鳴鐘”,這種“自鳴鐘”一直響了四五年才取消。

那個時候,全礦山只有兩個醫生,嶺西是何慶祥同志,嶺東是王振藩同志。王振藩同志住在嶺東當時一座老君廟裡,這也是雙鴨山唯一一座廟宇。廟前邊有兩間矮房,就是醫院。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小魏,還有一個男青年。要是發生工傷,有時就打電話,由合江省企業局給請佳木斯中醫何子敬給看。

政治生活片斷

建礦初期,黨的組織是秘密的。直到1949年2月,才成立礦黨委會,黨組織才公開。同年4月,進行公開建黨。我和劉鵬飛分到一分會做建黨工作。步驟是,先在工人群眾中講解階級與階級鬥爭、工人階級與共產黨、共產黨的性質與共產黨員的條件等,並組織討論。第二步,群眾在會上報名參加共產黨。第三步,由大家討論誰夠誰不夠,最後由黨委批准。當時一分會有200多人,共發展了五六名黨員。這種建黨方法,是在那種特定環境中所採用的,成為“自報、公議、黨批准”。在此之前,已經有一些同志秘密地參加了黨組織。到這年7月,舉行了第一次新黨員入黨宣誓儀式,公開發展的、以前秘密發展的,所有在雙鴨山的黨員一起都來參加。機關一些積極分子,主要是青年,也被吸收列席會議。儀式很隆重,袁毅傑同志主持會議,張恩瑣同志代表黨委講話。全體黨員在黨旗下宣誓。

在建黨之前,做了籌建雙鴨山煤礦總工會的工作。1948年8月,在當時一間大房子裡(現在嶺東礦大食堂附近,後來做浴池用了)召開了有200來人參加的雙鴨山煤礦首屆職工代表大會(因為沒有工會會員,由職工代表履行會員代表的職權)。會場佈置得莊嚴樸素。牆上貼著粉、黃、紅等色條幅式標語,寫著“工會是工人的家”、“努力生產,支援前線”、“工人階級是新社會的主人”等口號。

會上行政首長做了生產任務的報告,經過配釀討論,民主選舉了總工會委員會。接著總工會機關設立了組織、文教、生產、青工、婦女、辦公室等部室。

在總工會成立之後,很快在各基層單位通過投票選舉成立了基層工會。整個雙鴨山,從嶺東到嶺西,成立了19個分會,這時“你是幾分會的?”就成了行政單位的標準名稱。工會開始一般沒有專職幹部,但它關心工人的生活福利,代表工人與坑長簽定“集體合同”,合同中規定工人保證一季度生產多少煤,行政對工人福利生活辦哪些事等,工人調轉工作(不僅在本礦各單位之間,也包括在附近各市縣如佳木斯、富錦與雙鴨山之間的調動)要拿工會的介紹信,它就具有行政介紹信的作用,工會的威望很高,權力很大。

揮之不去的記憶(54):黑龍江雙鴨山礦務局百年紀實——嶺東煤礦

1949年6月,開始進行組織青年團的工作。把工會的青工部分出來,成為團的組織。劉鵬飛同志擔任了第一任團書記。當時職工不多,青年職工比例更少,除了發展一些團員外,象我這樣年齡的青年黨員,都參加到團組織中去,以壯大團組織的聲勢。一開始,叫毛澤東青年團”,後來稱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再改成現在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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