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夫妻互撕

4月26日,禮拜天。

因“五一”勞動節調休,剛剛結束了“讀書日”的當當網全體員工,深深記住了這一天,他們正在為眼前發生的頗有些“宮廷政變”的情節,感到精神亢奮。

“噹噹”夫妻互撕


幾張文字版的當當爭權圖,在網上流出。從噹噹員工的“現場轉播”以及噹噹網發佈的聲明來看,情節大致是這樣的:

今早,李國慶帶領4個“大漢”去了噹噹公司。5人直奔保存有行政、財務公章的辦公室,以股東的名義把幾十枚財務章帶走,並宣佈全面接管噹噹,“罷免”俞渝。

此時,習慣下午三點上班的俞渝還未到公司,沒人敢攔李國慶。噹噹的行政崗隨即把門全鎖,不放李國慶一行人出去。然後,公司不僅發佈了“公章作廢”的聲明,而且還報警了。早為“政變”做好準備的李國慶,為了標榜其“統治”順應天意,在噹噹張貼了《告噹噹網全體員工書》,昭告這家公司的變化。

網傳李國慶在噹噹張貼的《告噹噹網全體員工書》

這份《告知書》有6個重點:

1.李國慶出於維護噹噹大局和家庭關係的維繫等因素,禪讓公司管理權3年。

2.俞渝拒絕給股東分紅,在公司連續5年盈利的情況下從不分紅。

3.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噹噹網員工確診。六十餘名員工被集中隔離觀察,二百餘名員工居家隔離觀察。

4.李國慶於2020年4月24日召開臨時股東會,並作出決議:公司依法成立董事會。

5.自2020年4月24日起,俞渝不再擔任噹噹公司執行董事、法定代表人及總經理。俞渝無權在噹噹公司行使任何職權,無權向當當員工發出任何指示,無權代表噹噹公司對外做出任何表示或者行為。

6.李國慶全面接管公司,負責公司的經營管理。

《告知書》還細數了俞渝7宗罪:

1、逼走李國慶。

2、一手遮天,拒絕披露財務狀況,拒絕董事會訴求,拒絕股東分紅,不承認員工出資等。

3、不合理裁員。

4、公司狀況大不如前。

5、利用噹噹官方抹黑李國慶。

6、疫情期間不重視危害,致使多人被隔離。

7、違反覆工規定,以年假抵充復工延期,甚至擬辭退無法返工的員工等。

經多方證實,整個事件屬實。

不過,有意思的是,目前,李國慶和俞渝還未離婚,雙方仍是噹噹的合併大股東。

噹噹網副總裁闞敏在今日回應媒體稱,俞渝持有當當網股權52.23%,李國慶為22.38%,二人的孩子持有18.65%(由父母持有),公司目前掌握在俞渝手中。他表示,管理層都站在俞渝這邊,公司的控制權不會讓給李國慶。

李國慶也回應了媒體,他在微信上稱:接管噹噹,太忙了,不接受採訪。

一時間,噹噹夫婦二人再次為全民“貢獻”了一個活久見的橋段——國慶奪章。

其中包含的元素,有情、有義,有財、還有權,甚至被人們激動地與歷史上的“奪門之變”作比較。眾人感嘆,敢情公章就是“玉璽”,搶了就等於奪權。

李國慶和俞渝之間一段“狗血”的劇情顯然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到底是李國慶形容的“搶權的武則天”再得勝,還是俞渝眼中“梅毒、不顧家、口無遮攔、同性戀”奪回掌管權,我們只需耐心等待分曉。

但此時,幾經改朝換代的當當,自然無了情、無了義,財被瓜分、權被覬覦,那份“敢做敢當當”的一身正氣已然灰飛煙滅,只剩野獸之間爭分奪秒地撕咬,體面掃地。

俞渝和李國慶的矛盾,還要從“夫妻檔”說起。

1999年,中國互聯網迅速脫離學院派應用,邁入商業化應用的啟蒙時期。這一年,京東、阿里巴巴、噹噹、百度相繼創業。有意思的是,如今這些鼎鼎大名的互聯網公司可以說是當年互聯網大佬們的“愛情結晶”。

攻城略地的始端並非一人單槍匹馬,在愛情的助力下,互聯網公司快速起步。但差異也逐漸顯現,可以分為“夫唱婦隨型”和“勢均力敵型”。前者由夫妻中某一方主導,後者需夫妻兩人絕對搭檔。

夫唱婦隨型的代表是京東和阿里。“京東愛情故事”的真正女主角不是章澤天,而是劉強東的大學同班女友龔曉京。同是電商的馬雲夫妻也是同班同學,但馬雲與妻子張瑛最終修成正果。

與這兩對不同,李國慶和俞渝屬於勢均力敵型。

“北大才子”李國慶與“華爾街精英”俞渝在1996年結緣,幾個月後就閃婚了。與普通人對閃婚的擔憂不同,當時外界對他們的結合稱之為“黃金組合”。

黃金組合的魅力很快在事業上有所展現。有過亞馬遜購書經歷的俞渝,被啟發要做中國版的亞馬遜。1999年,這個想法實現了,她與李國慶共同創辦了當當,從此夫妻二人的名片頭銜都是“聯合總裁”。

在他們的帶領下,噹噹快速成長,尤其是俞渝出色的能力不斷顯現。在抵禦了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後,俞渝在2003年得到老虎基金1100萬美元融資,幫助噹噹徹底回血。就連電商對手劉強東也忍不住對李國慶稱讚,“你看看你老婆,紐約大學MBA,又是華爾街回來的,能幫你做事業”。

2010年12月9日,噹噹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上市,然而,公司進入上升加速期後,夫妻檔的問題相繼爆發出來。2019年2月,李國慶發表公開信,表示自己“愉快出走”噹噹。

夫妻並肩作戰並非易事,李國慶早就透露,管理上很難說服彼此、事業被帶到家裡造成生活損傷等等。

俞渝的想法也類似,在2013年中國商界木蘭年會上,她就感慨:“假如我有選擇,我絕不會和我的老公李國慶一起創業。”

從1999年創辦噹噹到如今20年過去了,擺在李國慶夫妻這對曾經的黃金組合面前的最大問題來自,面對同一件事的時候,兩個人不同的判斷和行為方式。

一是一則收購。2004年1月,亞馬遜提出用1.5億美元收購噹噹70%~90%的股份。“俞渝興奮地在廚房裡來回走”,求穩的她傾向於賣。但想要擁有掌控力的李國慶決定“再做幾年,把價格做到三四億元再賣”。

二是一場舌戰。2011年年初,頗受矚目的李國慶與“大摩女”的舌戰事件,迅速成為坊間關注的焦點。公司當時損失巨大,李國慶將矛頭指向投行,甚至自創一段“搖滾歌詞”大罵投行壓低了噹噹股價。“大摩女”反擊,稱投行沒有多拿一分錢,又針對噹噹的盈利問題,咒罵“小心做假賬會被整到四肢不全”。

而面對公司與投行的矛盾,俞渝顯得圓融許多。她表示不相信摩根士丹利員工會參與對罵,還稱不會約束丈夫李國慶的行為。

再到後來,最著名的事件就是2019年10月——李國慶怒摔杯子以及俞渝來勢洶湧的朋友圈文字,信息量巨大。夫妻鬧成那樣這樣,還沒有離婚,互相可見朋友圈,也屬罕見。

4月27日,李國慶在微博發聲:我創辦並管理噹噹20年,昨天我接管噹噹,以俞渝我佔公司91.71%股份,這本是家事,但我尊重那8.39%的小股東,為此召集股東會議,贏得53.865%(小股東三家持股公司8.39%,兩家佔8.01%投票我做董事長,總經理)。

我持股東會決議和董事會決議,接管公章,財務章,並給原保管者寫了收條。前後15分鐘,沒有任何撕扯,何來搶?!

至於帶四個大漢,其實是新董事,董秘和我早晚讀書公司攝像,助理,行政,司機等。

噹噹股東,董事及闞敏監事和噹噹全體員工儘管放心,在新的章印管理辦法出臺前,我獨自保管這些章,白天綁在褲腰帶,晚上放被窩裡,期間我承擔掌印責任。

噹噹工作需要使用印章,儘管和我聯繫。

噹噹董事長兼總經理李國慶

2020.4.27

回顧噹噹網過去十幾年的發展,俞渝和李國慶的夫妻身份發生了伴侶和同事的跨越,公司治理也隨之變得更加複雜和脆弱。這種複雜的關係又反作用到夫妻關係,把家裡的經變得更難念。

這樣的情況在互聯網巨頭中並不少見,為了避免產生公司人格混同導致的公司債務、家庭風險,有些夫妻檔會在特定時期對所有權、公司治理等問題進行界定和處理,如微軟的比爾·蓋茨夫妻,亞馬遜的傑夫·貝索斯夫妻。

但那些沒有處理好的夫妻,為了避免婚姻的變動對投資人情緒和公司治理的影響,則不敢輕易分手,貌合神離,直到情感—財富關係畸變到再無法維持,最後只好分道揚鑣。

從李國慶俞渝又一次驚天動地的陣仗來看,他們離這一步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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