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力紅: 不抹煞中醫抗疫之功, 但更不能過度擡高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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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力紅(受訪)

北京同有三和中醫藥發展基金會理事長

廣州中醫藥大學杏林講學教授

上海中醫藥大學客座教授

✪ 活字文化(採訪)

《文化縱橫》微信:whzh_21bcr


【導讀】近期,圍繞中醫在治療新冠病毒肺炎中的作用問題,輿論爭議不斷。對此,中醫專家劉力紅認為,我們既不能抹煞中醫在這次新冠治療中所發揮的作用,更不要過度地抬高中醫,中醫默默去做就好,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得到大家的認可。他認為,中醫理論講究“萬變不離其宗”,即抓住這個“宗”,以不變應萬變;西醫是就病論病,就症論症,以萬變應萬變。中醫治病講究的是用全局之“道”來駕馭操作之“術”,以簡馭繁;西醫治病則在“術”的領域竭盡探索之能,但也缺乏宏觀層面上的提要之綱,屬於以繁馭繁。再者,西醫的專業化程度極高,未經過專門臨床訓練的普通人根本無法掌握其要領。而中醫屬於通業之學,其理論雖博大精深,但也簡單易懂,對普通人來說,門檻並不高,在居家養生、日常保健方面,中醫顯然比西醫更加實用。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擺明中醫相對於西醫的優勢,目的不是為了提揚中醫、貶抑西醫,而是為了向人們澄清,中醫與西醫完全可以互補長短,凝聚合力,形成1+1>2的優勢,共同捍衛全人類的健康。

本文是“活字文化”對劉力紅先生的專訪稿,僅代表作者觀點,供諸君思考。


不能抹煞中醫在新冠治療中發揮的作用,但更不能過度地抬高中醫


▍中醫作用之辯

問: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您一直關注疫情發展,並不斷髮表文章表達思考、給出防治建議,您認為中醫當仁不讓應該在新冠防治中有所作為。在親赴前線臨床治療一個月歸來之後,以您的實踐結果、結合您所瞭解的中醫同行的治療經驗,您能再談一下為什麼中醫在這次疫情中“當仁不讓”嗎?


劉力紅:

我現在跟我到一線之前的意見應該是一致的。大家一定要明白,有關這個病毒,我們沒有搞清楚的東西很多。也就是說,以前我們一做藥敏實驗就知道某某抗生素對某某菌有敏感,我們用上它就管用。但是這一次的新冠病毒沒有這種藥,這是現狀。


新冠病毒發展到致命階段之後,帶來病人多臟器的損傷,比如說肺、心,甚至腎衰竭了,那確確實實是離不開現代醫學手段,比如說ECMO機、呼吸機,以及維持整個生命體系運行的手段等等,現代醫學是了不起的。但在病情沒有發展到這個階段的時候,用什麼方法治療?如果還沒有有效辦法而盲目治療,那就意味著有亂醫的嫌疑。


對於我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新冠病毒、還有很多事情做不到的這樣一種不肯定的狀況,我覺得中醫是可以肯定的,因為中醫不需要搞清楚冠狀病毒、新冠病毒,它從來就不需要搞清楚這些。它只需要搞清楚,新冠病毒在什麼時候爆發,比如說在庚子年的春節前後發病,比如說去年的暖冬,比如說武漢很潮溼等等,這些特徵對中醫是很有用的,是一個客觀數據。因為中醫就是講風寒暑溼燥火,有了這些,它就可以下手。還有就是病人的症狀,包括現在大家擔心的無症狀感染者,在中醫眼裡不一定無症狀,看看舌苔,厚厚的膩膩的,對中醫來說就是大症狀,我們一摸脈,更加有症狀。

中醫的靈魂之一是辨證施治,那麼我們就可以下手,而且一定是會有療效的。所以我當時說,中醫一定要當仁不讓,在這個節骨眼上,中醫一定能夠發揮作用,這是毫無疑問的。現在中醫上一線治療了,就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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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說中醫不需要搞清楚新冠病毒是什麼,根據外在的客觀環境加上病人的症狀,就可以辨證地施救。您也有文章多次說到新冠肺炎爆發的條件就包括天時不正、氣候變暖種種不正常的自然條件,我也看到有人說,按照中醫這種理論應該能夠根據去年暖冬、天時不正等等不正常的自然變化,預測這樣的瘟疫爆發的可能,中醫界有沒有人做出這樣的警告呢?


劉力紅:中醫有一門預測疫病的學問叫做運氣學,運氣學裡面確實就說了今年有疫病流行。《黃帝內經》裡“五運六氣”就是這樣一門學問,我在文章裡面也寫到了。一個瘟疫的發生,實際上它牽涉的因素太多,天氣只是一個方面,你要說預測,就像地震的預測一樣,誰敢說明天就要地震了?但是中醫裡的這門學問,至少提出一些參數,一些參考。

問:那您能具體給我們講一講中醫在這次新冠肺炎治療當中,起到什麼特別的作用了嗎?


問:有中醫參與跟沒有中醫參與肯定是兩個樣。當然,我們這一次進去,我們不是正規軍,民間的團隊有諸多的不容易,所以我們沒有進火神山、雷神山,而是在武漢第八醫院,比較遺憾的就是危重病人沒看到。但是據我瞭解,“國家隊”比如說上海中醫藥大學、廣州中醫藥大學、成都中醫藥大學等等,他們參與治療的危重病人很多。


我今天看到一篇文章,裡面就講到針灸起到和呼吸機一樣的作用,舉了四個案例,第一個案例就是上海中醫藥大學,然後有廣州中醫藥大學等等,第四個案例舉的我們——就是中醫用針之後,這個病人的氧飽和度馬上就上來了。像這種情況,病人氧飽和度已經很低了,一定是要上呼吸機的,但中醫把針一紮上去之後,氧飽和度就上去了,最終沒有用呼吸機。


我們(武漢第八醫院)的病人沒那麼重,大概主要是中偏重的病人吧,也都在吸氧,都在胸悶,也都覺得呼吸不暢。但是我們用上中醫,比如紮上針之後,病人的這些狀況馬上就改善,而且每個病人都這樣。所以至少從我們的經驗來講,中醫絕對不是說可有可無。從我們醫治的這幾十個案例來看,病人都是先經過西醫的一般性的治療,就是抗病毒。一般抗病毒治療只有十天時間,十天後再用,就沒有作用了,而且再繼續用可能副作用就出來了,所以一般的抗病毒藥用完十天之後,西醫就停在那了,但是病人症狀還是很明顯。比如我們在武漢八院外二科有一個70多歲的老人,她是從另外一個病區轉過來的,之前已經住了快一個月院了,呼吸照樣困難,照樣是在輸氧,照樣睡不著。所以她覺得沒什麼希望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見到我們就哭。我們就勸她別哭,我說總有辦法的。結果這個針一紮上去之後,開始她還沒回過神來,因為太長時間不舒服了,後來她覺得胸真是不悶了,呼吸確實就緩過來了,確實就可以把氧拔掉了——這個時候你能說中醫的作用不確切嗎?!你說有什麼特別?這就是特別。


當然,不僅僅是針灸的作用,所以我在去一線前專門有一篇文章,“給一線中醫同仁的一些建議”,談到一定要針藥結合。我發這篇文章的時候,基本上前線用針的還很少,中國針灸協會發的抗疫臨床指導意見裡面只有灸,沒有針。為什麼呢?針的風險太大。但是後來發現臨床用針的越來越多了,這就說明了至少在這個問題上越來越有共識。所以針藥結合,這是非常好的途徑。


問:你剛才的回答,讓我想起網上一些反對中醫的網友,叫“中醫黑”,他們不太認可中醫的作用,一說中西醫結合治療,甚至有極端的看法就是:反正西醫也在治,中醫也在治,治好了就說是中醫的功勞,其實中醫的治療就是公雞打鳴,叫也天亮,不叫也天亮。似乎中醫也很難有一個獨立證明自己的機會,您會怎麼看待這種觀點?


劉力紅:實際上這種觀點我是根本不看待,不需要去看待,對不對?這樣的人你何必跟他去較真,犯不著嘛。但是中醫確確實實還有諸多的困難,比如就像你說的要獨立證明。還好這次方艙有中醫進駐,雷神山也有廣州中醫藥大學的團隊,也是獨立的團隊,當然西醫的方法他們也在用。不過據我們瞭解,比我們更早進去的有一個民間團隊叫慈善中醫,他們在武漢第七醫院獨立經營了一個科,就用純中醫治療,針也用,藥也用,灸什麼的都用,應該有五六十個案例,那裡就是中醫獨立治療的證明。當然這樣的情況還是少。現在中醫要想真正地發揮作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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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視中醫之道,客觀評價療效

問:2003年抗擊非典肺炎的時候,中醫治療的全面介入,造就了中西醫結合療效好的佳話。17年後的今天,再度面對傳染性極強的呼吸道瘟疫,中醫介入的強度和作用比上次如何?中西醫的攜手比之從前有何不同?

劉力紅:參與度肯定是比上一次高得多。因為這些年你可以看到,中央一直在強調中醫的重要性。所以,中醫這次的參與無論從深度和廣度都比上一次要強,但是,仍然在開始的時候沒有中醫的身影。最初無論從中央到地方派出的專家組,都很難見到中醫團隊,而且所有的新冠定點醫院,第一批第二批,甚至到第三批都沒有中醫醫院。本來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在非典的時候創造了奇蹟,但是這個奇蹟被無視了,原來對救治傳染病很有經驗的這個中醫醫院,不被列入定點醫院。西醫不認可中醫,既有歷史的原因,也有文化的原因,對此不能強求,需要時間。但我希望通過這一次中醫介入一線治療的結果,從尊重事實的角度,大家對中醫有不一樣的認識。


事實就是,中醫治療介入前後有對比嘛,對不對?這期間我們除了治療新冠的病人,我們還附帶幫助前線醫護人員做調理、加強防護,不但給八院的醫護人員,還給中南醫院的一部分醫護人員做了調理。實際上只要你近距離接觸了中醫,深入地瞭解了,不會不服的。我聽過成都中醫藥大學一個專家的線上講座,他說他所在的病區,是跟西醫在一起的,開始西醫很排斥中醫,但是經過中醫介入一個個案例,尤其是危重案例轉危為安了,西醫的同仁就改變態度,主動邀請他們診治更多的病人。


我覺得中醫和西醫還是缺乏深度的溝通和碰撞,沒有深度的溝通和碰撞,大家憑先入為主的印象,是很難認可中醫的。包括很著名的西醫教授,當被問及中醫在這次新冠肺炎的救治中所發揮的作用時,也都含糊其辭,甚至用孩子考上大學,怎麼能說清楚是爸爸的貢獻多還是媽媽的貢獻多來回答。中西醫的療效怎麼會說不清楚呢?擺事實就說得清楚,當然,你不太認可就說不清楚。這不是一個容易的問題,因為話語權目前還是在西醫那裡。所以我一再強調要跟西醫的同仁搞好團結,我們中醫不怕打擊,也不怕說我們沒有用處,但是你給我機會,我就能讓你見識。


這條路還很漫長。從這次中醫的介入,從局部來講,我覺得還是看到了曙光,至少我聽成都的這個中醫團隊說,在事實面前西醫改變了對他們的看法。中醫對西醫的認同度是很高的,沒有障礙。中醫覺得不行的時候,需要藉助西醫的,他一定會上西醫的治療手段,但是西醫就未必了。所以現在說中西醫結合攜手,我看仍然路漫漫。

問:您剛才說到,中醫現在客觀上是比較弱勢的一個地位,但事實上面對新冠西醫也是束手無策,要不是像鍾南山這樣的人出來說話,其實老百姓一開始對西醫也非常不信任了,因為覺得沒有用,但是鍾南山一出來,大家好像就吃了一個定心丸。後來中醫也有張伯禮等人力主讓中醫介入治療、中醫進入方艙醫院。是不是在這個階段,像中醫這樣的典型人物典型的事例需要多宣傳一下?否則的話中醫就沒有機會來表現自己,也沒有機會來出頭?


劉力紅:我覺得最應該注意的是,我們既不能夠抹煞中醫在這次新冠治療中所發揮的作用,中醫的療效是很確切的,這一點我可以拍胸膛。但是更不要過度地抬高中醫,不要過多地強調中醫。我覺得在這個階段中醫就默默去做好了,給機會我們就上,在這個過程中慢慢讓西醫的同仁認同。


我的一個呼籲是一定要跟西醫的同仁搞好關係,尤其是跟高素質的西醫搞好關係。搞好關係幹嘛呢?我讓你來見識,我以理服人,以事服人。甚至我們在一些病人的治療上,我們來好好比對一下,比如說這個疼痛,你要多長時間來解決?我多長時間解決?我覺得只要大家都擺事實講道理,西醫一定是會認可中醫的作用的,認可了,再由他們去說中醫的好處,這就不一樣了。中醫自己說中醫好,這個作用不大。這一次有部分人刻意地去做中西醫對比,說中醫多麼多麼好,西醫多麼多麼差,這是給中醫挖坑!你不團結,不搞合作,就更沒有話語權,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問:在中西醫結合治療的這個問題上,您是挺開放的一個心態。那您不妨來說一說,您覺得中西醫治療的必要性是什麼?以及中西醫有什麼優勢可以互補?


劉力紅:我並不覺得中西醫結合是一定必要,但是這兩門學問相互融合、相互借鑑,我覺得是必要的。中西醫結合並不一定是必須的,如果我都能夠解決,而且我能夠很好地解決,我還要你幹嘛呢?如果某些問題西醫能夠更好地解決,他也不需要我們。比如對某些細菌性感染,西醫確實已經很厲害了,如果再結合中醫,不是增加成本了嘛。現在的中西醫結合,1+1是小於2的,甚至是負的,這不可取。我覺得取長補短是最好的。在有些病上確實需要中西醫結合,比如很多圍手術期(編者注:指圍繞手術的全過程)的患者,如果兩者能夠很好結合,取長補短,協同攻關,就會大大地提升治療的勝算。這樣的結合,1+1就會大於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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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千載,歷久彌新

問:您這個回答我覺得非常棒。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必須問您,這也代表了網友對中醫的困惑:就是我們看到,進入一線治療有全國不同的中醫團隊,也是不同派別的中醫的團隊,他們治療方案都不太一樣,用藥也五花八門。網友就理解不了,同一種病症,為什麼中醫會有不同的治療的方式和用藥方式呢?


劉力紅:實際上西醫的治療也是不盡相同的,你去深入瞭解,西醫之間治療的差別也很大,即便抗病毒的藥是一樣的,但是怎麼用,用的劑量,用多長時間,加不加其他藥,不同的醫生或團隊的方案也是有區別的。


中醫本身就很強調個性化,強調同病異治和異病同治,就是同一個病可以用不同的方法去治療,不同的病由於病症相同,也許可以用同樣一個方法去治,只要不違背原則是完全允許的。但哪怕是中醫,如果你的程度不夠,理解不夠,你也不一定能夠看明白這個問題。我一直說,對中醫的理,一定要弄清楚,弄清楚之後,你就能夠看出它的差異中實際上存在沒有差異的地方。你就可以看出,不同的治療方案為什麼是行的。用藥雖然是五花八門,但是你可以看到它有共同的地方。


這一次我特別的強調,根據《傷寒論》的見解,新冠這類疾病大多是在傷寒這個構架裡面,

但如果你不吃透裡面的理,你就很難看到其中的異同。常言道外行看熱鬧,熱鬧是不一樣,不同的中醫用外人看起來不一樣的方法,但門道實際上是差不多的,都沒有違背根本的原則。

問: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中醫其實就是首先得搞清楚宏觀的理論,找到病的發生原理是什麼,然後萬變不離其宗?


劉力紅:對,這個最重要。

問:說到中醫的理論,在這次新冠治療中您也多次提到了《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這些著名的中醫典籍,對於普通人來說就很想知道,新冠病毒是今天新發現的一種病毒,那麼古老的中醫的典籍,能給我們今天這種新型的這種病症,提供什麼樣的作用呢?


劉力紅:可以說太有作用了。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前提是你抓住了這個“宗”。現代科學跟傳統中國文化,有一個根本的區別在哪裡?就是:我們是想辦法去了解這個“宗”,萬變都不離“宗”,所以我抓住了“宗”,我就能夠駕馭“萬變”。但顯然現代科學是去追求這個“變”,以變應對變,而這個“變”是無窮的,所以我覺得它是一條不歸路。儘管王辰院士也好,張文宏主任也好,還有鍾南山院士都強調疫苗、強調抗病毒,但如果真要從“宗”來看,那就不會在意這一茬的新冠病毒了。因為病毒它是在不斷地變化,因為它在暗處你在明處,你不斷地去追蹤,你怎麼能趕得上它的變化呢?沒有一個針對一切病毒的疫苗,哪怕你研究出來它能起作用,也只是針對這次的新冠病毒的疫苗。


《內經》《傷寒論》裡揭示的就是萬變不離其宗的道理。《內經》裡強調,疫病的流行至少有三方面的因素,一個就是籠統稱為毒、毒氣,對付毒的唯一方法,只能“避”。還有一個,為什麼新冠病毒會在庚子年爆發,SARS為什麼是在癸未年爆發?它有一個時空條件。這個時空條件,

用《內經》或者《傷寒論》的術語叫“非時之氣”。比如說現在已經是季春了,但我隔離的地方還很冷,我都穿著羽絨衣,在南方這個時候應該很暖,但反而寒,這就是“非時之氣”。與之相對的就是“應時之氣”,春天就是溫暖,夏天就是炎熱一點,秋天就是涼爽的,冬天就是寒冷的,這叫做四時的正氣。不正的氣也就是邪氣,就叫“非時之氣”,就是外在的風險。第三個也就是最根本的一個,是內在條件,中醫強調“正氣存內,邪不可幹”,張文宏先生也在反覆強調,現在對新冠沒有任何招,只有一條就是免疫力。這個免疫力,中醫的術語就是“正氣”。要有正氣,就是內也正,外也正,就能夠規避這個毒氣,那就OK了。所以傳染病再厲害,它也需要條件,也不會通殺。我們這次到一線就知道,很多志願者,防護條件極差,但最後一點事沒有。你怎麼解釋?他一定有內在條件,毛主席講,內因是決定的因素,這是內在的正氣決定的。


這些都是中醫兩千年前的認識,到現在你說哪一點過時了?那個時候雖然沒有新冠病毒,但是“毒”的概念有了,這個“毒”一定要避,迴避,而現在所有的防控,不就是強調規避嗎?你戴口罩也好,包括封城、隔離,穿防護服,這不過是現代版的避嘛。老祖宗把這個“宗法”告訴我們,實際上你再變,你孫悟空再厲害,你出不了五行山。所以我們有那麼好的文化,那麼好的醫學,這真是我們看家的東西。我雖然是王婆賣瓜,但是確實有些時候也著急,那麼好的東西沒有多少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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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剛才談到“正氣存內,邪不可幹”,其實等於是免疫力。聯想起在疫情期間,您有一個被傳播得最廣的觀點就是說“人人都應該學一點中醫”,主張讓大家都掌握了中醫的日常知識以後,就能保證全民健康。由此我覺得很容易理解為,長期注重身體的保健,增強免疫力,就能夠不得病。那麼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中醫在今天帶給我們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這種保健的觀念和增強免疫力的能力呢?


劉力紅:如果你這個說法能夠兌現,那當然是最好,實際上兌現不了。我知道你這個問題的潛臺詞就是說中醫不能治病,是吧?實際上,古人早就料到這一點,中國文化確實太了不起,為什麼我一直贊同中國文化呢?早在扁鵲的時代就提出了防病於未然的觀點,最著名的就是扁鵲三兄弟的故事,唐代的大醫孫思邈就把“扁鵲三醫”的觀點落實了。醫有三個層面,第一個層面就是治“未病”,這個層面非常重要,儘管前段時期也搞了很多熱鬧,每個醫院都搞治未病科,但是實際上名不副實,沒有真正認識“治未病”,這是瞎胡鬧;第二個層面是治“欲病”,就是快要病的,有點像現在的亞健康;第三個層面是治“已病”,就是已經病了。治“未病”,當然沒有病,就是保健,就是健康意識、怎麼養生等等。這個層面孫思邈又把它上升到跟治國相提並論。為什麼跟治國相提並論?現在我們就很能理解了。


我國實現小康社會的前提就是全民健康。我問很多人全民健康怎麼來?靠現在,有沒有全民健康?不可能,現在不健康是越來越多。慢病,現在已經超過3億人,建國初期我們的總人口才4億!這就是用變去追變,就是把健康的責任交給醫院、交給醫生的結果。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醫院,越來越多的病床,然後永遠都是不夠。用這樣一種醫學模式,是不可能有全民健康的。所以一定要尋求其他的方法,我覺得就是健康責任的落實。


健康的責任是你自己,這是你的一畝三分地,你的責任田,別人耕不了。現在中央也意識到這一點,也在《新聞聯播》中提到了健康的第一責任是個人。既然健康的第一責任人是你自己,你怎麼負這個責呢?你讀一個醫科大學來負這個責任嗎?實際上說來說去,你不可能,通過西醫的學習來負這個責任,因為西醫太專業了,專業到隔科如隔山,更別說隔行了。靠專業的路來實現全民健康是行不通的。那靠什麼?我覺得現在唯一能夠走的路就是靠中醫,因為中醫天生的特質決定了它不是專業,它是通業。

通業是什麼意思?就是必須每個人都要學,用孫思邈講的,“家家自學,人人自曉”。所以我就提出來,中醫的醫學院、醫科大學不是在外面,是在家裡面,每個家都是一個醫學院,每個家都是一個醫院。不全民皆醫怎麼可能有全民健康呢?


實際上,國家層面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中醫自身隊伍跟不上,中醫隊伍沒有這個意識。所以,我要提倡人人都應該學點中醫。你只有靠中醫,而且中醫是能夠擔當得起的,因為治病的三個層面(未病、欲病、已病)它都涉及,它有很簡易的方式,比如說刮刮痧,一個小時你就學會了,熬個薑湯,5分鐘就學會了。你不要小看這些,這很管用,這也是萬變不離其宗的東西。家家都是一個小型的醫學院,戶戶都是一個小型的醫院,那麼基本上小的毛病不用出村,不用出家了。實際上這個問題是一個國家戰略,我就太佩服毛主席,他那個時候就講了,中國要對世界有點貢獻,我看就是中醫。政治家如果有遠見的話,那麼透過這次席捲全球的新冠就應該知道,所有的競爭的根本,不是GDP也不是軍事能力,健康才是立國的根本。


所以人人都要學點中醫,這個太重要了。但我需要強調的是,我這麼說,希望大家不要誤解中醫就是不需要專業的“萬金油”。自古以來,中醫其實走的是兩條路線,一條就是上述通業的路線,這條路線必須“家家自學,人人自曉”,全民皆中醫!另一條路線則是建立在前者的基礎上。在某種程度上,因為人人都知醫了,這就勢必形成在海量的人流裡面,由於方方面面的原因,比如悟性,比如興趣志向,比如特殊的經歷等,總有一部分的人會往難處走,會往精深處走,並最終成為醫家。所以,中醫實際上是難易相成的醫學,如果我們一定要把難和精深的這部分定義為專業,那麼這個專業也是自然形成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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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現代,中醫路在何方?

問:其實在西方現代醫學佔領絕對優勢的今天,一些人反對中醫,另外一些人篤信中醫,甚至都有到了極端的情況。之所以有這樣極端的觀點和分歧,是不是根本的問題都在於中醫有很多西方理論沒辦法解釋的部分?其實我也想問您,經過一百多年的現代化挑戰之後,今天我們應該怎麼來看待中醫呢?


劉力紅:您剛剛講的一個詞我覺得非常好,就是“極端”。實際上中國文化的精粹,或者說是中醫的精粹,就是超越這個極端。為什麼我們叫中醫呢?為什麼叫中國呢?為什麼叫中華文明呢?它就是超越兩端,到今天依然是一樣的。為什麼四大文明古國,現在只有中國文明不間斷地延續至今?我們講了很多很多理由,但是在我看來最根本的就是它不極端,它是一箇中道的文明。極端就意味著會走向另外一個極端,為什麼中國文化講不幸有三,第一個就是少年得志,你不能太快到高峰,到了最高峰意味著馬上就要落下來,這就是極端,中國文化最忌諱的是這個。

中國文化強調中道,所以它就歷久彌新。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要有足夠的高度,才能夠很好地理解。


我們既不能隨波逐流,就是跟著現代去跑,像之前說的現代科學就是用變去追變,那你一定是追不上那個變。我們一定不會追逐現代這條路子,就是因為我看得很清楚。但我們也一定不去固守傳統一成不變,因為中國的學問是與時俱進的。我們在這個時候,一定要找到中醫能夠立足的、能夠與這個時代相應的東西。我們三和體系找到的就是:人人都該學點中醫,天下知醫,人人少病。我們不會去追逐一定要現代化,但我們一定要找到跟現代相適應的這樣一個門,要打開這一扇門,這個是我們必須要做的。

問:那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就是您覺得現代化對中醫來說不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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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力紅:您還沒有聽明白我所說的。我說要與現代相適應,怎麼相適應是另外一個話題。如果你理解為現代化是這個相適應,那必須要現代化。但如果說要把中醫變成西醫,那我還是不要。西醫擺在那裡了,如果中醫沒有比西醫強的地方,有優勢的地方,那你要我幹嘛?

實際上中醫現代化如果像過去那麼多年搞的,就把中醫變成西醫了,那這個現代化是絕對要不得的。


問:不是用西醫的方式去改造中醫,對吧?


劉力紅:對,也不是把中醫變成現代科學。而是必須跟現代相適應,你才能立於這個時代,包括語言上——有一些問題,我們可以用現代科學的術語去說明白,那麼我們也應該去多探索。這是我們中醫人需要去努力的,但這也是路漫漫。

▍新冠疫情會讓中醫走紅嗎?

問:您還有一個比較著名的觀點,認為中國的西醫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能站在中醫的肩膀上,就能引領世界醫學,

您認為屠呦呦獲得諾貝爾醫學獎就是一個證明。這個觀點,在醫學界得到響應了嗎?大家有沒有和您一樣的認識?


劉力紅:這個更是路漫漫,因為西醫的強勢,西醫很不容易認同中醫的觀點,所以為什麼我會說,我們一定要跟優秀的西醫交朋友。這一點我認為看得很清楚,現代的中醫都學過西醫,而且西醫的體量還很大,西醫的路子我們大體都知道。之所以覺得中國的西醫太得天獨厚了,就是因為有中醫,有中國文化。如果西醫能夠借鑑中醫的視野,站在中醫的肩膀上,它的格局一定會大很多,胸襟也會不一樣。


據我的感受,屠呦呦獲諾獎,既沒有給中醫界帶來驚喜,更沒有在西醫界帶來震動。因為中醫認為這不算中醫,而西醫更是不當回事了。但我認為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貢獻,這項成果足以讓我們思考傳統究竟可以為我們帶來什麼?現代科學的研究,有一個基本的套路,比如要選某種藥,它就從很多很多種裡面去選,它是盲選,通過一萬種藥,最後篩查出來這種藥對瘧疾能起作用。但實際上如果能夠站在中醫的肩膀上,不論在理論上也好,在實踐中也好,都不需要這樣去海選。這個選定的範圍就會很小,就能夠避免走很多的彎路。


我覺得如果西醫能夠站在中醫的肩膀上,眼界會很不一樣,會更辯證,會更全局,甚至會更深入。但是這跟現在的很多中國人不認同中國文化是一件事情,現代的人如果能夠站在中國文化的肩膀上,那我們將截然不同,將令世人,令整個世界刮目相看。所以現代人如果不想站在中國文化的肩膀上,那麼西醫就不可能站在中醫的肩膀上,它是一樣的。

問:我們看到,世界衛生組織對這次中醫在中國新冠肺炎治療中起的作用做了肯定,最近也看到中國醫療團隊在和英國同行交流的時候建議他們試試中藥的新聞,您本人也在把您對新冠防治的一些思考和方案翻譯成英文,希望能傳遞給海外的同行看一看。在全球新冠疫情如此嚴重、大家也都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案的情況下,您認為,中國的中醫的治療方式、或是中西醫結合治療的這種方式,有可能是一個走向世界的契機嗎?


劉力紅:我認為不一定有可能。現在大家都手忙腳亂,對一個新事物,更不一定能夠接受。但是我想,這會給人們帶去思考。比如說你現在看到美國的病例到了幾十萬,然後呼吸機也緊缺,按照西方的標準,氧飽和度低於80%或是多少就要上呼吸機,那呼吸機肯定不夠了。我們剛才講了,用針刺的方法,很快氧飽和度就會上去。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他寧可去要呼吸機,也不會去要你針灸。所以這個事情怎麼解決?你很難在這個時候插上話:暫時不一定要那麼多呼吸機,我們派一批學過黃帝內針的中醫過去,實際上是會有意義的。所以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歸結到文化的認同上。習主席提出來,中醫是打開中國文化的一把鑰匙,這是說在點子上了。要人們突然間去認同一門文化,那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我們只能先用這把鑰匙打開本土的認識,先做一些邊緣的工作,再慢慢打開世界認知的大門。我的一些有關疫情的文章,被西方很著名的一位中醫學家海吶博士翻譯成英文,海吶博士告訴我,這些文章的觀點在西方他所知道的中醫圈裡面得到廣泛的認同。但畢竟西方的中醫圈也是弱勢。

問:

那一定比中國的中醫還要弱勢。


劉力紅:中國的中醫還有政府撐腰,所以說中醫現在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但這也是雙刃劍,太過於強調中醫,很多中醫,是稀泥扶不上牆,那就會讓人誤判,認為中醫就是這樣。比如這次在武漢,就要求中醫的治療率必須達到88%,每個醫院為了完成指標就報88%,那不就濫竽充數了嗎?弄一箇中成藥,就是中西醫結合,就是中醫治療,這裡面就有很多問題。在武漢期間我寫了一篇文章,《為什麼一定要中醫介入》,因為我聽到醫院每天都要按時上報,達到88%沒有?沒有達到會怎麼樣?政治掛帥的結果,沒有達到88%,你的帽子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就湊這88%,用什麼湊呢?那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還有什麼中醫的辨證施治?根本就不可能了。

問:所以這就會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


劉力紅:太不好的影響。所以到這個份上,就麻煩了。太強調了,要不得,當然太藐視了,更要不得。


劉力紅: 不抹煞中醫抗疫之功, 但更不能過度抬高中醫 | 文化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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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認知,會因新冠而改變嗎?

問:國內新冠的疫情逐漸進入尾聲,據您瞭解,國家層面有沒有就這些治療的方式進行一個覆盤,對中醫和西醫的治療的作用有沒有更清醒的一種分析和認識呢?


劉力紅: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想這是應該做的,但是這個覆盤很難,覆盤也都是各說一辭,而且話語權又是在西醫那裡。


這次我們去武漢,我的行政助理甚至在微信裡哭了,因為公派進武漢的國家隊都是敲鑼打鼓歡送,然後回來又隆重迎接,我們民間隊伍離開武漢的艱難用倉皇出逃、喪家之犬來形容也不為過。但是我覺得,做完了事情悄悄走,中醫如果有智慧也應該這樣,因為還需要時間,還沒有到你大出聲的時候。所以我就跟我的行政助理講,我最喜歡倉皇出逃的方式,而不是敲鑼打鼓迎送的這種方式。

問:您在離開武漢之前,曾經跟大家提出了“疫情是尾聲也是開始”的一個告誡,您也提到了新冠病毒的複雜性,我們很有可能要有一個和病毒長期鬥爭的未來。那麼,面對這樣一種未來,您作為一個醫生接下來還有什麼樣的打算和計劃?


劉力紅:這就說來話長了。因為深入一線之後你就可以看到,實際上有很多問題,所以我有一篇文章《給疾控同仁的建議》,就是說新冠病毒給我們造成的埋伏、陷阱是很多的。這就有很多不確定性,王辰院士那個轉得很廣的文章是中肯的一個告誡。至少從流行病學來講,我們都還有很多糊塗的地方。比如說我們手上這波沒出院的病人,至少有十多個病人是多次核酸檢查都是陰性,但是一查抗體都是雙陽性,所以通過核酸檢測判斷這個人有沒有感染新冠病毒,是很不準確的。我為什麼說是尾聲也是開始?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從這一次的疫情中吸取一些經驗和教訓,這個路子不調整,那麼距下一次爆發肯定不用17年。因為非典雖然也波及了很多國家,但是那個影響沒有這一次大。


所以我覺得,中國文化裡為什麼講禍福相依呢?前兩天我看到任正非先生的一句名言,說改變你認識的人,就是你的貴人。某種程度上,如果通過這件事情改變了我們的認識,改變了人類的認識,那新冠就是我們的貴人。人類的認識是該調整了。《是尾聲也是開始》之後,我在《人類的目光不宜只盯著病毒》那一篇文章裡面,更接近於這樣一種表達。中醫對疫病的認識是深刻而久遠的,我們萬變不離其宗,前面都已經講過了,中醫認識到,所有的流行病必須具備這三個條件,一個就是毒,自古就知道要規避、隔離、不聚集;二是非時之氣,我那篇文章裡提到,今年南極的溫度在2月19號,在西摩島已經達到20.75℃,這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今年不是南極的很多雪地變成紅色了嗎?因為溫度高了,藻類急劇地生長,這也就是因為溫室效應,是人為干預氣候的自然變化的結果,這是非時之氣很重要的一個來源。實際上人為因素越來越多地干預,就會導致非時之氣更頻繁地出現。本來疫病是非常態,有學者做了統計,不同時期,正常年代跟疫病流行的年代是幾比幾,今後這個比例會越來越小,因為這個條件越來越容易形成。


病毒是一個外在的東西,但是人類不能夠光盯著外在的病毒,你要看看自己什麼地方有問題沒有?中國文化的精妙處在反求諸己,如果人類能夠通過這次疫情,調整認知,能夠深刻的檢討自己,認識到不僅人類的生命是共同體,人類與非人類的生命也是共同體,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措施,真正的辦法。




— 《文化縱橫》4月刊目錄 —


▍特稿

01.功能貨幣論與中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史正富

▍封面選題:全球風險時代的國家治理

02.雙重社會轉型時代的國家治理難題

強世功

03.從抗疫“總體戰”反思工業動員與工業文化

嚴 鵬

04.高流動性與低組織化——中國社會危機治理的雙重挑戰

劉炳輝

05.公共衛生專業化治理如何可能?——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談起

曹東勃 葉子輝

06.預防必須為主——中國疾控體系的四次危機及其教訓

王紹光

▍歷史觀

07.商人治國——從貿易到戰爭的邏輯

殷之光

▍世界觀

08.塑造“新美利堅”——美國現代國家構建的社會歷史根基

牛 可

09.美國工會怎麼了?

閻 天

▍後發國家發展道路

10.國家資本主義在摩洛哥

張玉友

11.伊朗行記:日常生活的水與火

黃婧怡

▍新國史

12.從“猓猓”到“彝族”——龍雲身份變遷的歷史過程與現代啟示

趙 崢

▍觀察

13.文明對話應在開放的語境下展開——對“一帶一路”沿線文化交流的反思

管世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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