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轎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W市離西海並不遠，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相對於西海這個省會城市，W市的自然風光更加優美，也是國內知名的旅遊城市。高速路兩邊，小山、樹林還有農田，在這個生機勃勃的季節裡，散發著一種誘人的活力。
但是，蘇墨對兩旁的一切似乎毫不關心，他正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微微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每逢有事，蘇墨總喜歡把所有的信息都慢慢的梳理一遍。各種可能突發的狀況，也應該簡單的做一些預案。當這一切做完之後，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正超，快到了吧……”
“恩，馬上要下高速了。”馬正超點了點頭，“蘇哥，W市我第一次來，一會兒幫我看著路點兒。”
“戴言叫你來，肯定佈置下什麼特殊任務了吧？是不是讓你盯著我？”蘇墨笑了笑，“正超，你怎麼看這件事？”
“一切，好像都在朝著蘇哥希望的情況發展著……”馬正超苦笑著搖了搖頭，“戴總，他真的不是蘇哥的對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中我，不過，這樣只能讓他變得更加被動。也許他以為，我是整個公司裡面最不可能跟你有交集的人。但是他絕對沒想到，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遠非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可是，蘇哥，我還是不明白……”馬正超轉頭看了一下蘇墨，“你沒回來的時候，公司就已經開會研究過，奧峰集團的這個項目咱們拿不下。我覺得，你的想法應該也和戴總一樣。為什麼，我們一定要來W市，還一定要跟奧峰的人接觸呢？”
“公司要發展，員工也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歷練。”蘇墨再一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正超，有些事情明知道做不成，也應該去努力一下。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成長路上應該交的學費。這一點，戴言能夠看得到，但是他，卻永遠沒有這樣魄力去做而已……”
“這次我會把你留在W市，好好努力，好好表現。而且，我會盡我所能去幫你……”蘇墨伸手拍了拍馬正超的肩膀，“公司以後的發展，會非常需要你。正超，不管怎麼說，在我的心裡，你真的就是我的親人。”
馬正超用力的點了點頭，他突然感覺到喉嚨裡有一絲哽咽。此時，他又想到了楚瑜。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的又怎麼樣。他不想讓蘇墨看到自己正在變化的情緒，乾咳了兩聲，一打方向盤，駛上了匝道。
車在W市的一家四星酒店門口停下。這家酒店離W市的市中心不遠，一樓分為中餐廳和西餐廳，二樓是KTV包廂。而頂層是一家旋轉酒吧，在那裡，幾乎可以俯瞰W市的整個城區。
蘇墨坐在房間裡，微微笑著掏出了手機：“老杜，猜猜我是誰？”
“喂，誰啊……開什麼玩笑！”老杜在電話那邊，聽上去心情一般，“有話快說……”
“蘇墨，西海凌旭公司的蘇墨。貴人多忘事啊，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蘇……啊，蘇總。”老杜的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驚訝，然後便是口是心非的套著近乎，“蘇總啊，好幾年不見你了，這麼長時間，都是你們的戴總跟我聯繫。是不是老哥哥這邊的業務太小，進不了你的法眼了？”
“哪裡話，我這不是來了嗎？”蘇墨有些厭惡的搖了搖頭，語氣裡還是笑意十足，“我們凌旭不全靠你們的打賞，才勉強混口飯吃，您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怎麼著，中午一起吃飯唄，地方您定。”
“這個……今天中午不是很方便啊……”老杜滿口欲擒故縱的語氣。
“什麼這個那個的，這點面子都不給？”蘇墨心中暗恨。
“這樣吧，晚上，晚上好不好？我把晚上的事推一推，中午實在是沒時間啊……”老杜在電話那邊輕輕一笑，頗為為難的說。
“行，那可就說定了。您要是晚上再不來，我就堵您門口去。就這樣，您忙您的，咱們晚上見！”
蘇墨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好！不見不散啊，蘇總！”
“看來今天晚上要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掛了電話，蘇墨咬著牙，恨恨的說：“這個姓杜的，能佔的便宜，絕對不少佔一點兒！”
老杜，全名杜維國。今年四十來歲，在奧峰集團做採購工作。他每年能夠帶給凌旭不小的生意，而投桃報李，凌旭也會給他一筆可觀的回扣。在生意場上，這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而更像是一種人人遵循的規則。
他曾經在奧峰集團的西海分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通過朋友的介紹，蘇墨跟他搭上了關係。老杜是一個貪心的人，但又是一個誠信的人。他從來不做沒有保證的承諾，同時拿錢辦事絕不含糊。於是，他們最終合作了這不短的時間。
W市的交通遠不像西海那樣擁堵，下午五點，馬正超開車，載著蘇墨駛向飯店。蘇墨已經有幾年沒有到過這裡，W市的變化之大，也不得不叫人另眼相看。
老杜把晚飯安排在W市的一個海鮮酒樓，這裡除了各種中高檔海鮮以外，還配以當地野味和粗糧細做。酒樓從外邊看並不很起眼，半舊的仿古式門面，大紅色佔據著人們的整個視覺。內部主要是由大小不同的包間構成，安靜，營造出一種非常適合交流的環境。
蘇墨來到酒樓的時候，老杜已經坐在了包間中。他微微笑著看了看蘇墨：“蘇總又遲到了，這次該怎麼罰？”
蘇墨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平心而論，他跟老杜的私交一向很好。這個人，除了有些貪財好色，也算是個不錯的朋友。
“蘇墨！”見沒有太多的人來，老杜也就換了稱呼，“這幾年怎麼一直沒你的消息啊。你知道，朋友合夥做生意，出現矛盾的也不在少數，所以我也沒好意思問戴言。今天正好，跟我好好說說。”
“不說了，說起來全是傷心事兒。”蘇墨笑著給老杜倒上酒，“你知道的，我只喝啤酒。這位是我們公司的馬正超，開車來的，也就不陪你喝了。來，咱們倆先幹上一杯。”
蘇墨一口氣把杯子裡的酒喝掉，老杜也深深的喝了一口白酒，咽的擠眉弄眼。不用多說，他已經早就知道了蘇墨這次到W市的目的。只是這一次，就算是有再多的錢放在面前，自己也是愛莫能助了。
既然這樣，還不如把話說在前面。老杜這樣想著，身子衝蘇墨靠了靠：“蘇墨，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做哥哥的也不瞞你，這次的項目，跟集團未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發展息息相關。所以……”
“所以單子很大，大到很多公司都在虎視眈眈。”蘇墨再次喝下一杯酒，淺淺一笑，“我們的實力，比起那些國外的競爭對手，這次要遜色一些吧？”
“就是這麼個情況！”老杜重重的拍了一下腿，“現在集團內部，已經成立了專門的項目小組，主要工作就是對各家的產品進行評估。”
“這麼說……”
“這件事兒，哥哥我能說上話，但是起不了什麼決定性的作用。”老杜夾了菜，卻只是放在了面前的碟子裡，“而且，集團很重視這件事兒。話早就放出來了，誰要是敢在裡面玩火，誰就捲鋪蓋走人！”
對於這次招標，蘇墨當然知道難度必然不小。甚至可以說，這一次會是一個穩輸的局面。但是在他的心中，卻還有著另外的打算。而這個打算，卻無法向老杜明言。
“杜哥，這樣，咱們這會兒就只談交情吧。”蘇墨笑吟吟的說，“不瞞您說，我這幾年沒在凌旭，很多事情早就不太清楚。項目的情況，改天叫正超和您談。我這會兒，還是先跟您痛快喝幾杯！”
說完，再一次一飲而盡。
一頓飯，蘇墨再沒有多提招標的事情，只是希望老杜能夠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明天碰頭再商量。老杜沒直接反對，但是也沒有提明天見面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凌旭的實力還不足以在這次招標當中脫穎而出。而蘇墨並非一個不知深淺進退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在數年之中把凌旭帶到這樣一個高度。
他這次來，用意到底又是什麼？老杜喝著酒，心裡在不停的想著。
酒到尾聲，老杜舉著杯子，笑眯眯的看著蘇墨：“蘇墨，我記得你唱歌可不是一般的好聽啊。學那個誰……你看我這腦子，反正是學誰像誰。今天，哥哥我有沒有耳福？”
“那肯定沒有問題！”一切早在蘇墨的預料之中，他不由的又在心裡暗罵兩句，但是面上依然笑容不減，“我也記著，杜哥可是喜歡唱一些老歌。還是老歌好聽，就跟這酒一樣，越陳越有味兒。”
“呵呵，怎麼樣，哥哥我請你唱個歌，也算感謝你請我吃這頓飯。”老杜的話，叫人怎麼聽怎麼彆扭。
“那哪兒能呢？杜哥，您這不是罵我嗎？哪兒能叫您破費？”蘇墨把老杜讓出了房間，轉頭說道，“正超，開車，杜哥說到哪裡，咱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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