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姆,初冬時節又逢君


馬克西姆,初冬時節又逢君

初冬時節又逢君。

鋼琴聖手、鋼琴玩家、鋼琴世界的“顛覆者”、來自克羅地亞的天才鋼琴王子……擁有無數耀眼光環,我最愛的鋼琴家馬克西姆·姆爾維察又來北京開演奏會了。這是時隔三年,馬克西姆再次在人民大會堂開啟他的音樂之旅。雖然早在四個月前我就買了最貴那一檔的票,但11月23日“2019新絲綢之路馬克西姆跨界鋼琴演奏會北京站”的座位仍然無法讓我滿意——十幾米左右的距離,對我來說都彷彿隔著高山與大海。圓夢的路上,誰不想距離偶像更近一點呢?

當身高2.07米、梳著一頭利落的短髮、一身西裝革履的馬克西姆出現在舞臺上時,掌聲瘋狂地響起來,這樣的歡迎儀式持續了兩分鐘,才在他的示意下停止。

因為太過激動還未習慣這樣的相逢,他彈奏的第一首曲目,我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聆聽,直到,那熟悉的前奏響起,磅礴大氣的《出埃及記》喚醒了正在神遊中的我。一行熱淚,就這樣不聽話地從眼眶中滑出來。

恍如隔世。

馬克西姆已不是少年時的模樣了,但,他的表情未改,他像施了魔術一樣快速的雙手,亦然。

我是14年前,開始喜歡馬克西姆的。當時,熱衷看臺灣綜藝節目的我在張菲主持的《綜藝大哥大》中見到了他。那時候,他30歲。他高到好像要衝破演播廳的天花板,面對主持人的訪問時話語不多。但臺下的觀眾仍然尖叫連連。

當他端坐在鋼琴前,世界彷彿一下子安靜了。《出埃及記》《克羅地亞狂想曲》……只這兩首曲目,就將我徹底俘虜了。從前,我只知貝多芬、李斯特、車爾尼、理查德·克萊德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鋼琴還可以這樣彈!

跨界,是他與一些古典鋼琴家最大的不同,將古典與流行相融合的前沿表達方式突破了鋼琴演奏只是聽覺藝術的侷限,也更易被普羅大眾接受。儘管,他學習古典音樂出身,卻獨樹一幟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演奏風格,在全世界颳起了他帶來的音樂旋風。另一個不同是,你很難見到他穿西裝、燕尾服演奏,他像流行歌者也更像搖滾樂手——他喜歡穿無袖的T恤、緊身的皮褲,表演時那挑染過的長髮也會隨著他的演奏起舞。他修長的雙手在那些交替的黑白鍵中彈奏出美妙的音樂,他英俊的臉龐也會隨著音樂的起伏偶爾做出一些表情,有時凝重肅穆,有時一笑傾城。

人們常說,對一個人的欣賞“始於顏值,陷於才華”。除了那兩首經典樂曲,他還在《綜藝大哥大》中展示了他在彈奏《野蜂飛舞》時令人歎為觀止的手速。

他的手速有多快?一秒16個音符。

為讓人們看到他的技巧,從正常速度開始,《野蜂飛舞》被他彈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更快。他纖細、靈敏的手指,快到最終只讓你在鍵盤上見到幻影。

那幻影,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他的過往曾經,於是,我開始購買他的專輯,無數次單曲循環他的音樂,反覆看他倫敦演奏會的演出,也到處找尋關於他的訊息。

馬克西姆出生在克羅地亞一個叫希貝尼克的海邊小鎮。1984年,9歲的他開始學習鋼琴,擁有過人天賦的他在當年就舉辦了鋼琴獨奏會。1990年戰爭爆發後,他就讀的音樂學校停課了,但他並沒有因為戰火紛飛就放棄摯愛的鋼琴,即使在被困地窖的時間裡,仍堅持練習,為參加一個音樂比賽而努力。1999年,從薩格勒布音樂學院畢業一年的馬克西姆,贏得了魯賓斯坦鋼琴大賽的冠軍。

沒多久,他便開始了跨界之旅,他對全世界宣告了他的初衷——希望通過跨界音樂把更多原本對古典不感興趣的聽眾領進古典音樂的大門。

事實上,他也一直以此為目標。

這一次演出,他同樣彈奏了《野蜂飛舞》。這首由尼古拉·裡姆斯基·科薩科夫改編的樂曲,因馬克西姆的彈奏風靡世界。綜藝節目中所秀的那一幕曾被我深刻腦海多年,能親眼看到他表演“魔術”,如同做夢一般——屏住呼吸欣賞他的炫技,舞臺上不斷變換而閃耀的光將他緊緊包圍,他專注地演奏著,周圍的喧囂皆成虛無。雖然他只表演了兩種速度的對比,我仍心滿意足,還有比近距離欣賞他在琴鍵上製造的指尖幻影更幸福的事嗎?

在那幻影中,關於他的很多畫面在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他在克羅地亞戰亂時仍未停止練習彈奏的艱苦時光;他在2003年倫敦首演返場時的那一高光時刻;還有他在《出埃及記》的MV裡與樂曲合而為一的沉靜、惆悵與憂傷……

回到現實,此刻,他在舞臺上,仍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孤獨的王者。和多年前一樣,馬克西姆在演奏時彷彿目空一切,他的手指觸碰琴鍵後所變幻出來的結果是:輕柔的音樂,行雲流水中有浪漫;歡快的音樂,狂野奔放中有激情。

他的演奏,也著實耗費體力。幾乎每曲彈奏過後,他都滿頭汗水,每一次,他都只做短暫停歇便繼續彈奏。一如既往地,下一曲開始之前冥想須臾,再踏上“征程”。

在演奏了融合中國、印度、俄羅斯、中歐地區音樂特點的《新絲綢之路》以及中國元素的《黃河》之後,舞臺一下歸於沉寂,炫彩的燈光消失了,聚光燈下只有坐在鋼琴前的馬克西姆,那是全場最安靜的古典音樂環節。

令我沉醉不知歸路的是李斯特的第二號《匈牙利狂想曲》。這一次,他的表演是舒緩而釋放的,讓人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去安然體會他從那些音符裡傳遞出來的感情抑或是其他。那溫柔的旋律甚至有了一種催眠的功效,讓我差一點睡著,不,不是無趣而導致的那種睡著,而是,享受。

當《克羅地亞狂想曲》的音樂聲響起,觀眾席沸騰了。即便我們都知道,那是告別的開始。

《克羅地亞狂想曲》是馬克西姆的代表作之一,出自他的第二張專輯《The piano player》 ,由馬克西姆的好朋友、作曲家託賽·胡基科特意為他而譜寫。明快的節奏描述了經過戰火洗禮後滿目瘡痍的克羅地亞,那樂曲中盡是夕陽、血淚與塵埃。

如果說《出埃及記》讓人感受到的是蒼涼與絕望,《克羅地亞狂想曲》讓人體會到的就是堅強、希望。跟隨著他的指尖江湖,我在那首越發振奮人心的樂曲中,似乎見到站在戰火導致的殘垣斷壁之中一臉憂傷的叫馬克西姆·姆爾維察的少年:尚未散去的硝煙,低沉灰暗的天空,高瘦的馬克西姆從塵土飛揚的路途走來……那美妙的琴音裡,有他並不美好的童年,有他逝去的青春,有他仍在堅持的畢生所愛。

縱然也曾不理解馬克西姆人到中年後已是一副沉穩的模樣,但每曲過後,他時而高昂的頭,時而揚起的手,他在中場休息後換上的豹紋短袖襯衫,還是重現了他昔日的風采。除了歲月的痕跡,他人仍未變,血仍未冷。說來奇怪,馬克西姆就是有一種一人即可燃爆全場的魔力,他的演奏既讓你有酣暢淋漓的快感,也能讓你感受到他所傳遞的自由自在、逍遙無束。

馬克西姆,初冬時節又逢君


彈奏完《碟中諜》後他不發一言離場,卻在觀眾長達3分鐘的歡呼中,再度歸來,返場演奏《加勒比海盜》。最後的那一幕,他依然是高昂著下巴,淺淺的微笑,手臂在空中畫了一個唯美的弧線。然後,起身離開。

燈光亮了,人們確認,這一次是真的到了離別的時刻。這一次從《勝利》開始到《加勒比海盜》的旅行,結束了。

大概是未能盡興,回到家後,我又重聽了幾次他的代表作,再回憶舞臺上的他,我宛然一笑,也只有馬克西姆,可以這樣擺脫人們對鋼琴家固有印象的束縛,可以不懼非議與批評,始終如一地如此任性做自己想做的那個鋼琴家,堅持自己與眾不同的音樂之路了吧!

而這次演奏會,現場的座無虛席、掌聲雷動、歡呼四起也足以說明,很多人仍在義無反顧地愛著他,就像他義無反顧地愛著他的鋼琴,愛著他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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