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之,去西安博物院看展覽

在西安之,去西安博物院看展覽

西安博物院與小雁塔一牆之隔

2019年3月14日,在我的日記裡寫到,那天的西安淡雲薄霧,陽光和煦,真是一個來之不易的好天氣。

當然,對於我那些在內蒙古家鄉生活的親人而言,這樣的天氣遠遠不能說是晴朗的,然而,於我這已算是上天的眷顧。

乘坐521路公交車去往西安博物院,經過的都是我最熟悉的街道,尤其是到省體育場的這一程,我和在西安相識的友人老於用腳步都不知道丈量過多少回。即便是過了省體育場的南稍門,我也曾步行過一回。而第一次去西安博物院,我便是從南稍門地鐵站走過去,回來的時候,從西安博物院西門騎單車到家裡。

走在這一路熟悉的街景中,恍然中,覺得自己真的成了這個城市的一份子,儘管,2016年11月25日那天,我便搬家到了西安,卻一直覺得自己是寄居,而非定居。

都說中國的漢字博大精深,每一個詞都描述了一種生命的狀態,如客居、寄居、定居,都是居,卻道出了不同的人生面向。

滄海寄餘身,蘇東坡曾希望寄身於大海,如果他晚出生幾百年,會不會像哥倫布一樣去航海?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中國文人只要能在自己幻想的國度暢遊無阻便已足夠,而實際的行動力,卻常常令人唏噓。

那些很能搞事的文人,如王安石,張居正之輩,不僅承受在世的壓力,更得承擔歷史無盡的批判與苛責。

一進博物院的大門,便邂逅了一院子的春天。

小時候唱到,春天在哪裡,今天突然明白了,原來春天真的需要去尋找。這隨風搖曳的嫩綠的柳枝,開的盛極團團簇簇的碧桃,以及綻放幼小花骨朵的玉蘭樹,齊刷刷的站在你面前,告訴你,這個早春已經如此熱鬧,而避世的人,哪裡知道。

此行的目的既然是去看展覽,那麼就讓春天等待我的眷顧吧。

步入展廳,這個西安知名的旅遊景點,雖遠不如大雁塔和省歷史博物館那般人聲鼎沸,卻也與門庭冷落相去甚遠。

每個廳裡都有至少幾十位觀眾或走馬觀花,或走馬拍照,或走馬點評,煞是熱鬧。

到了書畫展廳,我的文化自卑感便不期而至,首先是一副甲骨文,我完全看不不懂,翁同龢的字寫得清晰,卻依然有些複雜的繁體字認不出來;鄭板橋的字則有種諧趣,也許是他看透了人間不公苦難之後,從精神上獲得瞭解脫;而,倒是被曾國藩的一副對聯打動,“雪山水作衝濡味,蒙頂茶如正焙香。”在那個勢如危卵的亂世,也只有看透世事且位高權重的曾文正公,才能有這樣的清靜自在吧。

于右任的字並不像印象中的筆走龍蛇,本想走馬而過,卻被詩中飽含的憂國情懷打動,“龍門造像名天下,歲歲傷殘惑不勝。妙相雕鐫隨代異,摩崖椎拓及春興。時來頑石皆成佛,遠去靈山竟少僧。滿目瘡痍同一概,回車痛哭我何能。”

這是1932年,于右任遊洛陽時,見龍門造像多為國賊以及洋賊所鑿盜,從而憤慨而寫。

此外,書畫館還有齊白石的竹石圖、徐悲鴻的馬、黃賓虹的山水畫、甚至還有文徵明的書法。不過讓我駐足不前的卻是四幅條屏的人物畫。

這是一個我此前並沒聽說過的清末海派畫家錢慧安的作品,他出生於1833年,去世於1911年,正好沒趕上民國,不然便可以說是清末民初了。

因此,畫家的作品中,呈現的依然是封建士大夫的生活情趣,他畫的女人,有著唐伯虎筆下仕女的精緻,但沒有那份妖嬈。他畫的文人,有一種石濤人物的名士風流,而沒有文徵明的那種儒雅中帶著仙氣,類似於今天所說的男神似的人物,令人只可遠觀,而他的人物是可以對話的,就像蘇東坡。

四幅條屏分明講述了四種生活雅趣,可惜被厚厚的玻璃阻擋,拍照都是倒影,且畫紙已經發黃,拍不出效果。我上網專門搜這四幅畫,也沒有搜到,倒是搜出了錢慧安的其它作品,讓我享受了頓精神大餐。

不過,這四幅的題詞我卻記錄了下來,透過文字,便可以想象畫面。

第一幅是:江南江北山如畫,欸乃聲中送夕陽。畫的是行船的一家人,父親(或者老家人?)站在船頭瑤擼,而母親(女主人)與兩個總角小兒坐於烏篷之下,父親抬頭望著遠處夕陽,而母親神情端莊沉靜,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子。

第二幅是:時挑野葉和根煮,旋斫生柴帶葉燒。這應該是山間隱士生活寫照,老者在砍斫樹木,而年老的妻子和一少女在地上撿拾乾枯的樹葉,或許這也是貧窮人家生活的寫照,然而,我卻看到了一份安靜和踏實。

第三幅是題詞取自呂洞賓的《牧童》——草鋪橫野六七里,笛弄晚風三四聲。歸來飽飯黃昏後,不脫蓑衣臥月明——後半段,畫面中仙風道骨的老者或許便是呂洞賓,而讓我印象更深的則是那屁股對著我的青牛,那碩大的屁股,健碩的肌肉,與虯蟠的牛角,讓人感到一種力量感,擁有這樣自信而傲然的青牛,可見老者的內心之灑脫。

第四幅題詞是,窗前垂柳如人主,長日低頭聽讀書。展現了士大夫家滿滿的書卷氣,垂柳掩映的書房中,伏案的兩個少年認真專注,而手肘撐在桌上的父親,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妻子站在門口,偷偷的觀望著丈夫和孩子,這個女子依然是古畫中標準的瓜子臉,柳葉眉,這樣的生活,大概是古代男女所能追求的極致了吧。

觀完這四幅畫,便感到神情睏倦,走馬燈似的看完其它作品,又秉承著既然來了不看白不看的心態,看了藍田玉雕展,儘管那雕工敢與天公似比高,卻依然無法吸引我的專注。

到了一樓,繼續參觀陶俑、瓷器、銅鏡,此前看了很多,每次最打動我的依然那尊北周時期的觀音玉造像,她神情端莊優雅,衣袂飄飄,宛若貴婦,或許便是以當年某一位貴婦人的形象而塑造;而唐朝的仕女騎馬三彩傭,更是讓我們得以看到唐朝女子的豐腴健美,颯爽自信,自由豁達。

的確,盛唐女子擁有一份超越時空的自信,她們各個都有雙下巴,珠圓玉潤,根本不為減肥操心,而這樣的她們,騎馬、蹴鞠,引領時尚風潮。我不禁暗自感嘆,何時,中國的女子能夠像唐朝女子一樣,活的這樣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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