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州毛元康西藏回憶錄:半個多世紀前,我與阿里的“漁獵情趣”


瀘州毛元康西藏回憶錄:半個多世紀前,我與阿里的“漁獵情趣”

今天繼續為各位奉獻瀘州毛元康先生回憶錄講述半個世紀前西藏阿里的趣聞逸事。毛老師是1966年夏天,奉命調離校址設於陝西咸陽的西藏民族學院,到阿里地區工作。這段工作經歷,給毛老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有很多難忘的記憶。

半個多世紀以前,我們來到了這裡,有人說它是一片淨土,在我們看來,它是人類禁區,動物天堂。——題記


瀘州毛元康西藏回憶錄:半個多世紀前,我與阿里的“漁獵情趣”

今天我們越來越重視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杜絕獵殺野生動物,這是人類一點點進步的文明標誌,如果把時光倒流,有些特殊的環境裡,為了生存人類也曾經是獵食者。江陽沽酒客一直認為,獵殺和飼養是區別原始和文明的分界線。

我們祖先一開始只懂得掠奪,而不知道感恩的,當經歷了很多慘痛的自然界反噬以後,痛定思痛他們才開始研究哪些動植物可以飼養或種植,總之從上古神話裡的神農氏嘗百草,我們可以看出,人之初雖然未必性本善,但是總有一大群人是願意洗滌內心的粗俗,最終走向一個有良好秩序的社會狀態。

而且很明顯的一點,原始社會也好,文明荒蕪的領域也好,老天從來都不會無休止的的饋贈,我總覺得他本意是希望我們學會自給自足和自我知足,即便是五十多年前的西藏阿里地區,當時還存在一些更原生的狀態,我們可以看看在毛老師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他經歷了什麼。(文中的“我”即毛元康老師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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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前的西藏阿里,大部分地方是人類生存的禁區(今天也很多地方仍然如此),卻是野生動物的天堂。飛禽、走獸、游魚,海陸空應有盡有。當你驅車在原野上馳騁的時候,成群的野驢也在你的車旁飛奔,似乎是在和汽車賽跑。野驢的個頭比家驢略大,又比一般的馬小,其肉味道鮮美,所以就成了人們獵食的對象。

獵人或一般的幹部用火藥槍、步槍打,這種零星的捕殺,對野驢種群傷害不是太大。可怕的是人們大規模剿殺。記得有一次有一撥人開著一輛大卡車,車頂上架著機槍,在草原上一路馳去。不知好歹的野驢仍像往常那樣隨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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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車子放慢了速度,野驢很快衝到汽車前面,可憐的驢群還以為自己是“賽跑”的勝利者,哪裡知道一場滅頂之災已經來臨。無情的機槍手摳動扳機,嗒嗒嗒嗒嗒……幾十頭活蹦亂跳的野驢立即倒在血泊中。

幾個人跳下車來,把尚未斷氣的野驢扔到車廂裡, 滿載而歸,但在歸途中仍然意猶未盡,發現旁邊有幾頭牛,一個人又持步槍射去,擊中了其中一頭個子小的,於是又作為戰利品把它抬到車上。

這頭牛不是野牛而是家養的犛牛。上述剿驢射牛的情況是我(毛老師)作為工作組成員在牧民家中瞭解到的,絕非虛言妄語。其實那時的人們沒有什麼環保意識,也沒看到過什麼《野生動物保護條例》之類的文件,打一點野物在當時是算不了什麼的 ,最多屬於無知,但用剿殺的手段來對待這些可愛的野驢實在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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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捷的藏羚羊是高原上的一道美麗的風景。藏羚羊的個子和一般的羚羊差不多,毛呈灰黃色,淺淺的,警惕性很高, 當發現有敵情時,立即逃離危險區域,一般的捕獵者很難獵到它。它敏捷中帶有一股英氣,頭上有一對細長堅硬的角,這種羚羊角不能入藥,但很有觀賞價值。

最為珍貴的是它的絨毛,印度貴族婦女肩上披的“沙麗”就是用藏羚羊絨織成的。“沙麗”柔軟輕薄,據說一平方“沙麗”可以輕易地穿過一隻戒指。既然印度貴婦把它當作珍品,價格自然不菲,近年來,儘管國家極力保護,利慾薰心的偷獵者,仍然利用先進武器捕殺它們,使藏羚羊的數字急劇減少,但願阿里這片淨土,能永遠給這些珍稀動物留下生存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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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普遍的野羊是黃羊,幾乎每處原野上都能發現它們的蹤影,為了生存,它們的奔跑速度也是相當驚人的。

在阿里最大的野生動物要數野犛牛了。它們生活的地區極為狹窄,我在偏僻的雪嶺下,曾看到過一些很大的蹄印,同伴對我說,這是野犛牛的腳印,上面有野犛牛。我說那我們上去看看,有的話就打一隻。同伴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他進一步解釋:犛牛皮厚力大,報復性很強,不是技術很高的獵手,不能一槍擊中要害 ,那我們幾個都休想活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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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同伴接著說,犛牛肉不太好吃,粗糙,不過“牛鞭”卻是極寶貴的壯陽藥,有些人冒著生命危險打野犛牛,主要目的就是要它的“鞭”。其實犛牛肉我是吃過的,肉質的確粗糙些,但放點八角山萘之類的作料,還是很可口的。

不太好吃的是熊肉。阿里的熊是灰色的,數量不是太多。當時我們單純地認為,熊要傷人,狼要吃羊,都是害獸,打死它們就是除害,見到這兩種野物,能打則打,是毫不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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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毛元康先生和友人在獅泉河

有一次,我和藏族幹部洛桑在雄巴區的一個山洞裡發現了三隻小熊仔, 出生才兩三個月,純灰色,十分可愛,也沒有大熊守護。我們就把它們抱起來,放在羊毛編織的袋裡,帶回區政府。餵了幾天,洛桑覺得玩膩了,而且還要花錢給它們買肉,不想餵了,於是扎洛就把它們拎起來,一個個地扔出牆外,活活摔死了。

又有一次,幾個藏族幹部獵到兩隻大灰熊,用馬馱回區裡,一陣剝皮開腸破肚之後,露出兩隻雪白的熊體。原來熊皮下覆蓋著的是一層厚厚的脂肪,取下來像肥豬的邊油。去掉“邊油”就全是瘦肉了。站在旁邊的一個漢族幹部說,熊膽是藥材,我要了。我也說,熊掌是美食,千萬不能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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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大家動手,準備晚上的熊肉餐。熊肉切成絲,放進豆瓣、大蒜、乾薑幾樣僅有的作料,用猛火爆炒。八隻熊掌去掉毛後,用清水燉。當熱氣騰騰的肉絲和熊掌湯端上桌面後,一股臭味撲面而來。

我湊上前去再聞,臭氣來自熊掌湯,我小心地夾了一塊掌肉放到嘴邊舔舔,奇臭無比,搞得我直打幹嘔。另外一人把它端起來,把它倒掉了。後來聽一個廚師說,熊掌的加工程序較複雜,像你們那樣做,只能燉豬蹄。至於炒熊肉,可以吃,但總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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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大熊的肉,我們幾個人不知要吃多久,心想每天都要吃這種帶有異味的東西,很不是滋味。過了幾天,中午飯仍是炒熊肉當家,當我把第一箸熊肉絲放入口中時,覺得特別香,我問那個藏族炊事員是什麼原因,他說,今天我把熊肉絲放進油鍋後,用猛火不停地翻炒,直到肉絲呈金黃色,我才放作料起鍋,原來如此!其他如野鹿、獐子肉也吃得不少,味道和牛肉沒多大區別。

有一次,因為趕路,我們一行人都快馬加鞭疾馳。到目地時,一匹馬勞累過度猝死了,於是我們又吃了馬肉,味道也不錯,並不像人們傳說那樣有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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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的飛禽品種不多,除了專吃腐肉的老鷹外,還有路過的大雁,最多的是野鴨。野鴨都棲息在水草豐足的地方,淡水湖裡,獅泉河中都會有它們的蹤影。有一次我們策馬經過一個湖泊,突然從湖邊的山坳裡飛起一大群野鴨,飛起的野鴨把天空遮了一半。 藏族幹部次仁把我們帶進山坳,湖泊繼續往山坳深處延伸過去,使山下的一片大草原形成一個半島。“半島”上密集的草叢中,羅列著一堆堆的鵝卵石。

走進“半島”一看,這些我認為的“鵝卵石”全是野鴨蛋。我們欣喜若狂,立即從馬背上取下袋子裝野鴨蛋。大約裝了五百多個,袋子裝滿了,估計再多些馬也馱不動了,才把野鴨蛋小心地放在馬背上,各自牽著馬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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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捕獵野驢、羚羊、大灰熊等野生動物和此次拾野鴨蛋的行為,在今天看來,都是對自然生態的破壞,都是違法的。但在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我們也沒有看到過什麼《野生動物保護法》之類的文件,也沒有什麼生態平衡的觀念,更沒有看過《人與自然》、《動物世界》這類電視節目,應該說是情有可原。再加上當時交通極其困難,地方單位和部隊的供給都極其匱乏,除了牛羊肉和酥油糌粑外,其他食品很難搞到,於是見啥吃啥似乎也是情理中的事。(但是文明到了今天,我們堅決要保護好我們的生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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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里捕食野物,至今還合理合法的,應該是抓魚了。獅泉河的魚主要有兩種,一種有鱗,灰白色;一種無鱗,淺黃色,一般都有兩斤左右。無鱗黃魚其味不佳,通常 我們是不吃的,而有鱗的那種,其肉質肥厚,鮮美無比,是上等佳餚。

初夏來臨,河水解凍,這是釣魚的最好時期。本來,我是釣魚的門外漢,但偏偏是我這個門外漢每次都釣得最多。在那裡釣魚方法極其簡單,一支細木棍或短竹竿,拴上釣線魚鉤算是漁具。釣魚時帶上手指頭那麼一小塊羊肉或牛肉作魚餌。然後找一處水深的地方,扔下魚鉤,三五分鐘後,魚兒就上鉤了,把手中的棍子猛地一提,獵物就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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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到第一條魚後,就可在它身上割下一小塊肉,作釣下一條魚的餌料,一個鐘頭 可鉤十來條,就可收竿回去了。以前藏民是不吃魚的,有人說這和信仰有關,據我看也不完全如此。藏民家裡除了鹽巴酥油外,沒有其他烹調作料,要做出美味可口的魚來是不可能的。但由我們川籍幹部操作,就會倒上菜油,放進幹辣椒、花椒、豆瓣、大蒜這作料,味道就出來了。

我常常邀請藏族幹部到我家吃魚,他們都讚不絕口,認為 比牛羊肉還好吃。順便說一句,那裡的魚沒有小刺,吞食起來一點都不麻煩。有一次我們到邦巴區一帶工作,走到河邊時,看見淺灘上許多魚亂跳,這些魚從上游下來,在這裡擱淺了。我們跳下馬,把它們抓起來,放進口袋,帶到目的地美美地吃了一頓。剩下的二三十條,我們把它們清整乾淨,掛在帳篷處風乾,隨時都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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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絕的一次捕魚是在冬天,獅泉河水面已凍結起三四公分厚的冰層。藏族幹部強巴對我說,我們捕魚去。我說行。於是他又拉著次仁,帶上一根鋼釺,牽上一匹馬沿著河邊走去。

我有點盲目地跟著他們走。到了一處地方,強巴說,就這裡,河下的水不深不淺,是撈魚的好地方。我好奇地想:莫非他要像愛斯基摩人那樣鑿冰撈魚?只見他拿著鋼釺,走到冰上用力地鑿冰。他不是鑿開一個大洞,而是沿著一條直線不停地鑿。鑿完了一條線,又轉了一個90度的彎再鑿,又轉彎鑿,一直鑿成了一個乒乓球桌那麼大的長方形,就說,行了,你們兩個來抬這塊冰。

我和次仁走過去,站在他的左右邊。他把鋼釺插入洞中,用 力一撬,冰塊就一頭落入水中,一頭翹起來。他又叫我們都用雙手捏住冰塊邊緣用力往後拉。我們把冰塊拉了約十公分,他叫了一聲放下,我們就把冰塊放下。這樣冰塊一頭落入水底,一頭靠在冰層上呈斜坡狀態。

強巴說,我們坐在草地上抽支菸,休息休息。一支菸抽完了,他說再等一會兒。我想一向性急的強巴今天怎麼啦?他看出我的疑惑,就解釋說:剛才我們敲打冰塊,把魚嚇跑了,再過一會兒它們才會游回來。又過了三十分鐘,強巴說,好了,你們都抓魚去吧。

他又向落入水底那頭走去,走了10多米,舉起鋼釺猛力地拍打冰層,冰層下的魚被拍打聲嚇得向斜放著的冰塊方向急竄,由於竄得急,衝力大,就一下竄上了冰面, 成了我們的戰利品。這樣的捕魚方法真是聞所未聞,我既滿足於物質上的豐收,也對強巴的聰明由衷的讚賞。

以上就是毛老師對阿里當年漁獵方面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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