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這句話很小時候就聽過。
當時可能是產生過真實恐懼的。因為確實經常走夜路，且要經過醫院停屍房前的那條偏僻的窄巷子。
特別是在沒有月光的夜晚，整條巷子就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每當走過電杆，人的影子就躥到了前面的地上，越變越長。一個人走在這條巷子，竟然常常會被自己的影子嚇著。
這條路我一直走到大學畢業一年後。早前是連接我們家和母親上班的地方，後來連著的是從家到大學。
十一二歲之前，我都是憑意氣來決定是走這條嚇人的近路，還是繞一圈走大路。多數時候會選擇走近路。屏著一口氣，以短跑速度迅速通過這條五六十米長的小路，既快，有有些刺激。
這麼多年，除了被心中的鬼嚇了不少次，真正的鬼一次還沒遇見過。因此，對“夜路走多了總要遇見鬼”這個說法並不以為然。
當然，不以為然是因為我的無知，當時並不理解這句話說的並不是夜路和鬼的故事，而是要人少做些偷偷摸摸，或不體面的事，做多了總有一天會被發現。
那個沒太多娛樂項目，口袋裡也捉襟見肘的年代，走路就成了戀愛中的人約會最主要的內容，走走停停，樂此不彼。我和泳幾乎走遍了那個當時還很小的城市城區的所有主要街道。一年四季，無論颳風下雨我們都在街上走著，不知疲倦。因為我們相距有一定距離，坐車要超過一小時，加上休息日不同步，除了週三我休息日去學校看她，通常每週只有週六或週日的晚上才有機會在一起。因此我們很珍惜，每次都儘可能走多些。從並行到牽手到把她摟在懷裡，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腳步也越來越慢。昏黃的路燈下，我們旁若無人，敬請享受著這屬於我們的時光。在得到了雙方家長認可後更是變本加厲。
那天被她父母撞著是在我們家門口的那條貫穿這個城市南北的最主要的大街的人行道上。那是一個寒風蕭蕭的隆冬週末的夜晚，馬路上已幾乎見不到行人。天空中漫著比汗毛還細的雨，我們像空中飄著的一團黑色烏雲朝家的方向緩慢移動。天太冷，她整個身子蜷在了我的黑色呢子大衣裡，我裹著她說笑著走在回家的路上。
光線夠弱，我們的注意力又太集中，以至於當她父母出現在眼裡時相距已是隻有了兩三米。
碰到她父母，可能並不是我們夜路走太多。因為這條夜路里，裹得緊緊的我和泳無疑看起來更像一個鬼。是我們這隻鬼被她親爹親媽撞著了。她的父母看起來著實被嚇了一下，直到她從大衣裡鑽出來打了招呼，他們似乎才緩過勁來。
泳的父母問了幾個譬如吃了飯沒有這樣的小問題後，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了，他們出門辦事，我們回家休息。沒有立即捉鬼，這是他們的修養。
不過，嚇到了她父母，還是要承擔後果的。第二天下午我送泳回學校的路上，她就笑著告訴我，頭天晚上母親回家後就訓誡了她。“大庭廣眾之下，像個被老鷹護著的小雞，有失體統。”她母親說。
她這麼說，我也跟著笑了。邊笑邊看了看四周，然後敞開大衣，把她拉進了懷裡，和頭晚別無二致。
早安，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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