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從學生到新農民最重要的轉變就是要學會各種農活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知青生活點滴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毛主席發佈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號召,兩天後我們這些68屆的高初中畢業生在24日這天就舉辦了學習班,“四個面向辦公室”主持學習班的邱興品同志和我們一起學習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做了下農村的動員。參加學習班的有三十來個同學,有幾個不是我們一中畢業的,不全認識。那年我剛滿19歲,當時我們都覺得很新鮮,也很興奮,響應毛主席的號召當然沒二話,紛紛都表示擁護,願意下鄉去當農民,因為之前我們都知道全國有董家耕、邢燕子、還有魚珊琳等先進典型在農村幹出了成績,受到過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接見,我們毫不懷疑“農村是一個廣闊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學習班很快就結束了,我們得到通知,過完69年元旦就動身去農村,於是我們回去做準備,等待通知。

初 到 生 產 隊

1969年1月6日上午,我們那批下鄉的高初中畢業生帶著揹包和日常用品在縣城大草坪集合,乘車到三河公社。公社負責人先介紹了我們要去的石鼓大隊的基本情況,然後將我們三十個人編成六個小組,分別到六個生產隊插隊落戶。石鼓大隊座落在離縣城7公里的公路旁,共有10個生產隊。我們30個人分別下到楊家、河下、鄧家、巒山、橫江、華蓋山6個生產隊,每個小組5人,我和譚時代、王林秀、楊建華、唐珍秀五人去鄧家生產隊。在公社開完會後,公社派了一個幹部領著我們步行到石鼓大隊。大隊幹部和有關生產隊幹部早就在大隊部等著,並準備好了午飯,熱情招待我們。那天的午飯吃得特別香,我們分小組圍坐一桌,菜很多。記得最清楚的是那一臉盆糯米粉蒸豬肉,每塊肉有巴掌大,又香又軟,還有醇香的糯米酒。大米飯是當年新米做的甑蒸飯,在家的時候吃的都是糧店兩年前收的陳糧,從沒吃過這麼香甜的新米飯。也許是飯菜特別香的原因,也許是揹著被包走了很遠路的原因,我和譚時代都吃了四塊米粉肥肉、三缽飯,三個女生一起笑話我們是大飯桶,我們也不管那麼多,埋頭猛吃,連大隊領導致歡迎詞怎麼說的都沒聽清楚。

我們要去的鄧家生產隊離大隊部三里地遠,在一個叫源頭衝的山壟裡。生產隊的羅隊長早就在村口等著,社員們有點好奇地看著我們,喜笑顏開地把我們迎到一棟乾打壘的土屋裡,一群小孩笑著跳著跟在後面看熱鬧。這是生產隊的倉庫,樓下兩間房子就是我們的宿舍。隊長對我們說“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女生睡裡間,男生住外間,先將就一下,等我們騰出倉庫,再分開住。”那聲音裡明顯帶著深深地歉意,這時我們也實在不好再說什麼了。不一會,保管員挑了一擔碾的白白的大米,幾個社員拿來了許多蔬菜,隊長又領著我們來到一間小房裡,告訴我們這是給你們開伙做飯的廚房,我認真的看了一看。鍋灶瓢盆碗、水缸水桶齊全,水缸裡已經挑滿了水,連火柴都放到了灶邊的小洞裡,幾個社員又給我們送來了幾捆乾柴。保管員把米倒進米枋裡,笑著說:“明天你們就不要自己做飯,先到社員家吃幾天派飯,熟悉一下後再自己開伙,有點對不住大家了……”。

在社員家吃過晚飯後,天已完全黑了。等我們打著葵花秸火把回到住地,早已有七八個男女社員在等著我們,房間裡生了一大盆暖融融的木炭火,四方桌上擺著一大盤饊子和南花根。接著,隊長又提來一壺茶水和一籃子碗,全隊的社員自帶小椅凳三三兩兩地走了過來。房間小,有站著的,有坐著的,也有蹲在門檻邊的,大家都呵呵笑著把我們一個個看了又看,問長問短。一個面容慈祥的大娘,眼睛笑成一條線,拉著高大一點的楊建華的手撫摸著說:“妹子,你這麼大了還是個黃花閨女呀?”那口氣分明是說還沒結婚嗎?楊建華當時十七歲,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半天說不出話。也難怪,當時農村的婦女大多是十七八就結婚了,有的還有孩子了。“錦林家的,莫亂講!他們還是學生伢妹子,你以為城裡的姑娘跟你們一樣,上早就急著找男人?只曉得豬婆一樣的養崽啊!”哈哈哈!……隊長一聲斷喝引得滿堂鬨笑。

生產隊的歡迎會沒有客套的程序和演講,也沒有主持人,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喝茶抽菸吃薯片饊子,說著漫無邊際的家常話,既熱烈又融洽,滿屋的旱菸味嗆得我們直咳嗽。歡樂的氣氛中不知不覺地到了深夜,大家才緩緩的散去。譚時代鑽進被窩沒一分鐘就睡著了,我興奮得睡不著,就在煤油燈下寫日記。窗外的大樹上傳來一陣陣“羅羅羅,羅羅羅”的不知名的鳥叫,像是在告訴我新的生活開始了,也像是提醒我該睡了。……

學 會 犁 耙 活

從學生到新農民最重要的轉變就是要學會各種農活,也是賺取工分自己養活自己的關鍵。我最先學會的是作田塍,這種活技巧性不大,體力最關鍵,那些體力差的農民作了一輩子田塍都不像個樣子。按照帶我們幹活的老鄧的示範,用鈀頭從耙過第一遍的水田裡把泥提起來,均勻地搭到鏟過草皮的田塍上形成初坯,再用鈀頭來回擠壓,使它形成輪胎狀花紋,然後用田鏟蕩平,一條圓圓滾滾的田塍就在陽光下亮閃閃的出現了。一般人搭一條田塍的初坯要分為幾段完成,很少有人能一次性搭完較長的田塍初坯,因為這段工序費力最大,而一次性搭完初坯的田塍完工後是最漂亮的,整體勻稱光滑,沒有接痕,渾然一體,像一條閃著熒光的長龍橫臥田間。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本來就膀大腰圓的我,可以做到一口氣 彎腰提泥完成搭坯五六十來米,才直起腰歇口氣。有一年“春插”,我一個人搭完了我們隊三分之一的水田田塍,隊長誇我是作田塍的“一把手”。

不記得是誰跟我說的,在農村如果你不學會犁耙活,你的工值底分就別想再提高 ,怪不得隊長安排農活時總是讓我搭田塍,還給我個“一把手”的高帽子。而犁田耙田這種農活又一般是父教子,於是我千方百計打主意去學犁耙活,但是你不能不服從排工自己去,因為生產隊的耕牛有限 ,“春插”“雙搶”期間要搶農時,你有一萬條理由,隊長也不會同意專為你安排一條牛、一個熟練的老農教你去學犁耙活。

我抽了個空到供銷社買了一包香菸揣在口袋裡,那天早晨早早地起來,一口氣搭了一百來米田塍,按定額約計五分工分,除了吃飯的時間外,不喘一口氣一直幹到半下午時分,估計當天得了二十多分的時候便早早收工,來到正在犁田的老鄧那裡,掏出香菸抽出一支殷勤地遞過去,甜甜地叫聲“師傅,歇口氣吧。”平日抽旱菸的老鄧眼睛笑成一條線“啊,吃你的紙菸”,我連忙擦亮火柴給他點著,又自己點了一支,坐在田邊和他說話。我問他犁田有什麼訣竅,他告訴我,犁田的關鍵是把好犁,提犁把手,犁頭就會朝下,進土就深,太深了就把生土翻上來了,如果把犁把手往下按,犁頭就會往上翹,入土就淺了,沒有達到犁田的效果。我又問他耙田要注意什麼,他又快活地告訴了我。我本來就不會抽菸,兩口煙嗆得我連聲直咳嗽。我甩掉菸頭,順手把那包香菸全部遞給老鄧說:“還是給你抽吧,讓我來試試犁田”邊說邊跳下水田,扶犁揚鞭吆喝一聲,牛開始順著犁路往前走。老鄧一看,趕忙說“別把牛催得太急,它如果停下來,不可用鞭子趕,那是犁頭碰上了石頭,牛用猛力會把犁頭折斷的!”我一邊答應一邊犁田,並用心體驗。那半個下午我犁了半塊水田,工分算老鄧的。後來我又用同樣的方法學會了耙田。

學會了犁田耙田,我們幾個知青就成為隊裡的主勞力,“春插”“雙槍”期間,那時隊裡的耕牛不足以滿足農忙時節的需要,只要會犁田,就有可能派去拖槓子犁,就是一個人在前面拖,一個人在後面扶犁,後面這個人付出的體力更大,因為他除了扶犁,還要和著腳步同時用肩膀推動槓犁架。因此,必須兩個人都得會扶犁才能互相調換,不然扶犁的人是吃不消的。拖槓犁是強體力活,尤其是“春插”期間拖槓犁,我們戴的斗笠披的蓑衣根本擋不住斜風雨,經常是外衣被雨淋溼,內衣被汗浸溼,稍一停下來休息,就會冷得瑟瑟發抖。在機械化程度不高的年代,農村的勞動力嚴重不足,農忙時節縣裡機關學校都會來幾十個人下鄉支農,這時,生產隊會辦食堂開伙,隊長叫我們知青不要自己做飯,騰出做飯的知青下田幹活。我們當然求之不得,大甑飯,大碗菜,上午休息時還有米湯稀飯點心。每天向食堂交基本糧食,然後就放開肚皮吃,甩開膀子幹。那時我每天可吃兩斤四兩米飯(稀飯點心除外),潘建勇一口氣喝完六菜碗稀飯,那些支農幹部見了直搖頭,不知道他們是驚訝還是讚歎。他們不知道我們乾的是拖槓子犁田,消耗能量遠比其他人多。

中國知青網門戶›知青歲月› 原作者: 夕照老牛發佈者: 開心

知青往事:從學生到新農民最重要的轉變就是要學會各種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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