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电脑房

网络...

一个对当时我国百姓相当具有魔力,和强大吸引力的新鲜词汇。当年的我们这些初中还未毕业的青少年根本就不懂互联网的真正含义,也不懂互联网具体可以用来做什么。

不过只要是新鲜事物,都是我们这帮16,7岁的热血少年所乐意尝试的。周遭无论是男女同学,都从以前喜欢谈论动画片、言情小说、电子游戏机、古惑仔电影等,逐渐变成每天的话题都在围绕着网络。如果你不跟他们一样与时俱进得参与进来,就是一种脱离组织的表现。

21世纪初的网吧最开始并不叫网吧,而是另外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名字——电脑房。这名字其实更加直观得说明什么才是互联网的主体,那就是电脑——computer。

为什么可以上网却又不叫网吧呢,因为仅有10几台电脑的电脑房里,还不是所有电脑都可以上网的。大部分还只能玩玩硬盘游戏,只有少数两三台机器是用电话线联网的,而且当时的网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数字——64KB。

最为关键的是当时就算可以上网,娱乐方式也是极为乏味的。没有众多的聊天软件,网络游戏,直播平台,电影小说等五花八门的娱乐形式前,简直没有任何一点吸引我们这群未成年人。加上每小时动辄8块钱的超高网费,在我们眼里中电脑房也仅仅是个游戏房。

对于小学就已经接触电脑的我来说,相比身边其他同学还是多懂得一些基础知识的。不过也仅停留在知道怎样启动,开关机,盲打和区别可执行文件等最为基础的电脑操作。

用小学时接触的只有黑白显示器的286电脑,跟眼下这种各种大型网络游戏的电脑相比较的话,简直是有着天地之差。

印象中那时比较火的硬盘游戏有大富翁,95红色警戒,星际争霸,三角州,毁灭公爵,仙剑群侠传,帝国时代,暗黑破坏神等,几乎全国的电脑房都是这些主流游戏。

仿佛是90年代社会流行的大利来皮鞋,校毕大衣,焦杉等一样,一旦形成社会公认的流行趋势以后,全国各大中小城市的人们都会有着高度相似的统一度。无论你所在的是大都市或是小县城,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几乎全国人民的着装和生活习惯都是出奇的一致。

社会群体被定义为主流,每当主流热情高涨的投身某一种事物后,就衍生出一种文化,这种文化我们称为流行文化。

这种一直左右着当年乃至现代人们的流行文化,仿佛是定义一个人是否新潮与前卫的唯一标准,我觉得这种愚昧的观念人们一直保存至今仍未改变。

什么是流行?就是被大多数人认可当今最时尚前卫的事物。可一旦流行起来后就变成了人人都拥有的东西,每个人都拥有了,那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前卫,真正意义的流行吗?

我认为“流行文化”和“主流文化”本就是一对相互矛盾的词汇,反而与“个性文化”更加般配。流行的真正定义应该是与众不同的超前意识与审美,但又不能超前的太过于离谱,脱离艺术变为异类。我始终认为人人都有的东西那就不值得去盲目跟从,也许跟我骨子里那种个性又叛逆的思想有着很大关系。

可当年身为一名初中问题少年的我,还没有这种遵从本心的超前意识。宁愿逃课,宁愿放弃路边种种的“垃圾美食”,也要随波逐流的去追逐这些庸俗的“主流”。

我只依稀记得当年那个没有牌匾的电脑房老板外号叫王胖子,至于真实名字叫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不是每种牛奶都叫三鹿,也不是每台电脑都配有品牌音箱和摄相头的。王胖子喜欢听伍佰的歌,也只有他用的电脑才有音箱可以播放音乐,我也是听了他放了很多首港台歌曲后才慢慢喜欢上了粤语老歌的。

......

那是一个阳光毒辣的下午,我们几个逃课的初三学生如脱僵的野马一样直奔电脑房而去。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还未进门就能隐约听到音箱里播放着那首伍佰的《挪威的森林》。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刚进电脑房门口就大嗓门问道:“王哥,还有机器没有?”

王老板左手夹着根已经抽了大半儿的香烟,烟灰马上要掉落在键盘上。“来拉老弟。里屋还有四台,你们几个人啊?”他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头都没抬的问道。因为仅从声音就能辨别出是我们几个不学无术的“好学生”。

“好好,大概5,6个人吧。给我记时吧王哥,我存档在这台电脑上了。”当时计算上网费用还只能倚靠手动记录。

王胖子没搭茬,随手在帐本上记录了——11号,下午1:20。

“哥9号机器有人玩没?”“老板还有机器没?”“老板哪台机器还有仙剑群侠传啊?”我这边刚坐下打开电脑,那几个跑得比我慢的同学便一拥而入,顿时使得网吧一下变成如嘈杂混乱的菜市场似的。

“别吵吵别吵吵奥,一个个来。里屋还有3台,仙剑靠厕所那两台都有,都给你们记1点20来的奥。我草!”王胖子看一下进来好多人,放下了手中的鼠标,夹着烟站了起来,谁知烟头烫了他的手,他骂着将烟头狠狠扔在地上。

“王哥我不坐里屋厕所旁边,老有人尿了尿不冲水,太Jb呛人了。”

“你爱玩不玩,晚了就没机器了。赵晓瑞咱俩联毁灭公爵奥”

“你个2B,那台机器没有毁灭公爵,你让我玩得了,我有暗黑的存档。”

“大头娃娃你给我滚犊子。”

“你才滚犊子......”

“别Jb挤了,把我奶盒子要挤爆了”

王胖子记下上机时间后就又自顾自的继续玩着电脑,丝毫无视这帮16、7岁孩子的吵吵嚷嚷。只要我们不打闹,不干扰其它顾客,已经开了1年多电脑房的他,早已经习惯了我们这些热血少年相互沟通的方式。

3个小时后,存好了游戏进度的我来到王胖子面前结账下机。

“王哥多钱?你玩得这是啥啊?”我盯着一个长方形,并且上面不停跳动如人头的不知名软件疑惑的问道。

“OICQ。正好3个小时10分钟,算你3个小时吧,9块钱。”

“OICQ?OICQ是啥玩意儿啊?”

“嘿嘿,我告诉你奥小伙儿,这玩意可老Jb好了...”王胖子边说边Y荡的笑着。在收了我9块钱网费后,顺手从烟盒中掏出两棵烟。

我接过递到手中的烟看了看牌子,原来是屌丝专属的吉庆香烟。

从裤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客气得先给王胖子点上。“我瞅这也没啥意思啊,这也不像游戏啊?”

“你懂个屁啊?这玩意儿是聊天用的,不是游戏。”王胖子把收来的零钱随意扔进了抽屉里,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切,聊天能有啥意思?”我不屑一故的反驳着。

“哎,跟你一两句也解释不明白,这玩意是让跟小姑娘唠嗑用的,小姑娘懂不?那可...老好了。”

“......”

“我就问你处没处过对象吧?”王胖子接着又问了句,然后笨拙得敲打着键盘,是打一个字母就看一次键盘的那种。他根本就不会盲打,纯纯的一指禅水平。

“啊......没处过。”忽然被问及在当时非常名感的话题,有些腼腆的我一脸害羞。

“哈哈,所以说你还小嘛,根本不明白。”说罢一脸玩味的贱笑着。

我也附和着笑了笑,又递上了一颗我自己的烟。“那我明天来你教我被王哥,这玩意好学不?”

“行啊,我教会了你在教他们,等你们都会了,以后白让你们玩游戏都不带玩滴。”王胖子接过烟并没有点燃,而是夹在了耳朵上。

“走了奥哥。”“走了哥”“老板后天下午1点12号机器给我留着呗,我指定来!”我们一大堆人匆匆跟王胖子道别后,径直向学校跑去。可我脑海中仍旧回荡着王胖子刚刚跟我说的那句——OICQ这玩意可老Jb好玩了。

放学的路上,大头娃娃和我一路推着自行车,他边走边吐沫横飞的讲述着今天玩星际争霸游戏的场景。这个外号是我给他起的,理由是全班任何人带他的帽子都显得大一号。

一个人会出租屋觉得无聊,于是跟着大头来到了他在城乡结合部的家中。进了院子后,我先喝下了整整半舀子透心凉的井水,然后四脚八叉躺在他家的炕上。

“大头,我明天想学学上网聊天不想再玩游戏了。”我望着屋顶,发现一只苍蝇正不知疲倦的盘旋飞舞着,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孤独感,这种孤独感自打母亲经常出差后就变得更加得立体了。

“咋地?你学好老?你想考大学啊?”大头不屑的撇了撇嘴。

“滚Jb蛋!”

“那聊天有啥意思啊?我瞅大人们才上网聊天呢。”

“大头,我突然觉得特孤独。”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屋顶的那只苍蝇,此刻它正落在电扇上,反复的搓着前腿儿。

“孤独?人儿不大你还懂得孤独?你天天想吃啥玩啥都有钱,你还整个孤独?”大头根本不能理解,为何我会突然提到一个他脑海中毫无具体概念的陌生词汇,转身看了看我,又从我的视线转移到了落在电扇上的那只苍蝇身上。

“你不懂,有时候玩完游戏一个人回到家后,就觉得老没意思了。”我心绪有点乱,大脑放空着仰面躺着,两只脚在炕沿边上随意得晃悠着,面无表情道:“我有点儿想我爸了...”

大头忽然灵机一动,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哎,我说大鹏,你不如像赵晓瑞似的,交个笔友呗。”

“笔友?我觉得不适合我,我想交一个网友。”我眼前顿时一亮,仿佛莫名得期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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