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青春

很偶然地知道了水木年華蘇州演唱會，沒有猶豫，很理所當然地就訂了票。我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但校園歌曲對於我有特殊的意義。在那些校園歌曲的帶領下，我的心總能回到那片純淨的天地，那裡有我似水而逝的最好的年華。

從高中時開始聽水木年華的歌，從中學一直聽到大學，從他們是兩個人聽到三個人再又到兩個人。多少個夜晚枕著他們的歌聲入眠，多少次漫長的旅途有他們的歌聲相伴，那幾盤專輯不知被我翻來覆去聽了多少遍，那麼多好聽的歌曲已經成為我的青春的背景音樂了。也是有緣，在我畢業工作了多年後，還能在這個美麗的城市，在這個美麗的季節，與他們不期而遇。

會場稍顯冷清和簡陋。餘票太多，臨時從科文中心的大劇場改到了博覽中心的小會場。沒有電視臺，沒有記者，沒有密集架起的攝像機，零零星星懶懶散散陸續到場的還有許多帶著自己孩子的大叔大媽，甚至帶著孫子的阿婆阿爹，小孩子嬌聲地問水木年華是什麼，來這裡看什麼。他們顯然並不是水木年華的歌迷，也許他們只是從哪裡拿到的別人送的票，自己或帶孩子來這裡湊個熱鬧，打發這個剛開始的無聊的週末罷了。這是否預示著某些東西的式微和一去不返了呢。鄰座的小夥子跟我攀談，說到那個“三十二郎”楊坤鄰市近期演唱會的門票如何在一個月前就搶售一空。那又怎樣呢？楊坤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聽過名字的不相干的人，而水木年華與我的生命有著密切的關係。

演唱會開始了，前面有很多座位空著，後面的人自發向前移動，這倒成全了像我這樣買最便宜的票真正來聽歌的少數人。我坐到了一個大致能看清舞臺的不錯的位子，我到底看到了那些熱切的水木年華的真正的歌迷。

演唱會編排為少年時代、青年時代和後青年時代三幕。配合那些用暴風影音播放的精心剪輯的畫面，水木年華在講述他們青春的同時，也在喚醒著我們自己的青春。

少年時代，無憂無慮，為賦新詞強說愁。盧庚戌淡淡的聲音回憶那個課堂上男生看金庸，女生看瓊瑤、三毛的時代，於是說到三毛的撒哈拉，說到齊豫的《三毛作品第15號》，於是唱起了那首《夢田》。還沒到水木年華的時代，唱響的都是他們那時喜歡的別人的歌。《我的未來不是夢》，在對未來的自信和憧憬中，少年時代在歌聲中淺淺落幕。

青年時代，相信夢，相信愛情，為夢為愛義無反顧。他們到了清華，那個男生多女生少的大學。盧庚戌說，那時清華有個規矩，男生圍成圈給女生唱歌，若能打動女生，女生會要求男生再唱一遍。也是那時的風尚，為了吸引女生，他們就做了校園歌手。那時的校園，有高曉松，有老狼。盧庚戌說，有一天，曉松說他寫了一首歌，讓我們唱唱看好不好聽，結果唱完馬上有女生要求再唱一遍，第二遍唱完還要求再唱……那首歌就是《同桌的你》。於是，小盧立志也要寫一首那樣能打動女生的歌。終於在一次失戀後，他寫出了一首獻給自己初戀的歌——《蝴蝶花》。音樂詩人李健的加入，水木年華的時代來臨了。《一生有你》《青春正傳》，兩張奠定校園地位的專輯。《中學時代》《墓誌銘》《今天我們要走了》《我們去遠方》《輕舞飛揚》《美麗人生》《風 花 樹》……那麼多好聽的歌，讓人真豔羨那個美好的時代。李健走了，又迎來了繆傑、姚勇。姚勇是個短暫的過客，唯一的一張三個人的專輯，只是屬於過渡期的《新歌+精選》，那首《在他鄉》李健作曲，顯出了李健對水木年華的感情。姚勇走了，繆傑還在，一直都在。阿杰和小盧不負眾望，在《畢業紀念冊》依舊缺乏新歌的墊場後，他們終於寫出了全新的專輯《70.80》《生命狂想曲》。《垮掉的一代》《少年維特的煩惱》《Dancing In The Rain》《愛上你我很快樂》《別哭 別哭》《愛 春 秋》，《生命之詩》《秋日戀歌》《完美世界》《我們的一生》……這麼多精彩的創作，轉型後的水木年華又回來了！儘管人數不夠多，但還是足夠舞滿熒光棒，回聲響徹全場。我們這些有共鳴的人，聽著、唱著、和著水木年華的歌，想著、念著、憶著的是我們自己的青春啊。

美好的青春總是那麼短暫，等你意識到要珍惜的時候，青春已悄悄地遠去了。後青年時代，或多或少會抓著些青春的尾巴，追憶著些青春的美好。我們的夢還在嗎？那個曾經倔強的我們被迫向現實低頭妥協了嗎？我們還有勇氣重新開始重新啟程嗎？水木年華好像也漸漸老去，曾經的輝煌永遠地留在了過去，留在那個美好的時代。水木年華的新歌越來越少，最新的專輯已經完全是翻唱專輯了，水木年華的演唱會也是翻唱歌曲過半，《生於70年代》，在對過去的緬懷中，是不是意味著水木年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不願意說出那個詞，江郎才盡？多麼令人痛心啊。不過，曾經的水木年華永遠不會老去，他們會在我們青春的記憶裡永葆青春。

演唱會結束了，還是有稀疏的在出口排隊等著簽名的歌迷，還有幾個人打出了“水木年華聯合會江蘇分會” 的條幅，他們彷彿在證明著水木年華的時代是真實存在過的。回去的地鐵上，看見鄰座的姑娘在用iPad看書，讀的竟是彙集脂硯齋批語版的《紅樓夢》。雖然時代在變，主流在變，媒介在變，但有些東西註定會被有些人記住並繼續喜歡下去，就像《紅樓夢》，就像水木年華。謝謝水木年華。再見，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