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中小企業,就是救整個經濟

救中小企業,就是救整個經濟

文 | 王小胖

全人類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共同危機。

COVID-19 席捲全球,多國醫院人滿為患,即便是一些發達國家,也由於初期的疏忽大意而面臨醫療資源擠兌下的高病死率困擾,各國不得不通過封城和嚴格的出行控制、社交隔離來控制疫情,呼吸機、熔噴布的物資線正在緊繃。

當第一戰場的醫生病人和病毒激戰正酣的時候。作為第二戰場的經濟體也傳來緊迫的求助音訊。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日前在華爾街郵報撰文,認為「從蔓延速度和全球範圍來看,新冠疫情引發的經濟收縮是史上前所未見的... 人類正站在劃時代的歷史節點」。

當經濟陷入冬眠,最受影響的是它的末端組織——中小企業會逐漸壞死,而壞死率超過一定的閾值,經濟有機體就會因此受到長期性破壞。

01 危機到來,中小企業苦難重重

回顧歷史,中小企業由於在資金、技術、人才等各個方面的競爭優勢都要弱於大企業,在經濟危機到來時總是最「受傷」的一個群體。曾經的亞洲金融風暴、還有 2008 年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都給中國沿海外貿中小企業造成了巨大沖擊。

今年的危機由於疊加了新冠疫情,還導致餐飲、線下生活服務等本來就市場集中度低的中小企業密集行業也受到了波及,造成了更加艱鉅的挑戰。

從普查來看,大多數的中小企業的現金流只能維持三個月,甚至不會超過三個月。

羅漢堂秘書長陳龍認為,從「接觸經濟」轉向「距離經濟」,這對中小企業帶來兩個方面的挑戰:

第一,很多中小企業從事的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和「觸達型」服務業,在生產運營中難以保持社交距離。第二,中小企業現金流薄弱。經濟陷入停滯後,很多中小企業收入基本歸零。以美國為例,大多數企業的現金流只能維持 7 個月左右,而中小企業更是平均只能維持 20 多天。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救助,長期隔離會導致大量中小企業倒閉。

對於中小企業的危局,根據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IMF原副總裁朱民的研究,當前的中小企業的癥結在於:沒有需求、沒有訂單,而且員工也不能及時地回到工廠辦公室工作,這樣的情況之下,所有的(救助)工作都會無法見效。「通過我的調查發現,在中國的中小企業所面臨的關鍵問題就是這樣的,而同樣在美國、在德國、在英國也有類似的問題,只是程度有所區別。」

朱民認為,如果要想幫助中小企業,最關鍵的是如何去應對需求下跌的趨勢,政府必須要創造出新的總體的需求,這是最重要的。

我們舉個例子來看,現在就像醫學界有一個說法:心臟驟停患者有四分鐘的黃金搶救時間,超過四分鐘,患者的死亡概率和不可逆的損傷概率會增加,經濟體也是一個有著無數細胞的有機體,那麼,當下,我們已經進入了為期三個月的黃金救市時間。

陳龍也認為,救中小企業,就是救整個經濟。

這是因為,資金鍊薄弱、融資能力差的中小企業抵抗力最弱。但與此同時,中小企業是全球經濟和就業的基石——佔全球公司數量 90% 以上,帶來一半以上的就業崗位。

救助中小企業並非所謂"凱恩斯主義"的勝利,而是來自於業界最權威的實證研究成果。

皮薩里德斯因研究就業市場搜尋和匹配理論獲得了 2010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也許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評論疫情下的就業環境。他的看法是,由於就業市場的信息不對稱,就業恢復的速度比就業損失的速度慢很多。在正常環境下,市場中既存在著大量失業者也同時存在著大量的職位空缺,這是由於就業市場中存在著摩擦。

一旦企業因疫情裁員,他們之後需要很長時間找到合適的員工。

一旦出現大量失業,就業市場將發生堵塞,人們不得不花費更長的時間尋找工作。因此與其讓大量員工失業,政府再在事後提供就業支持,不如現在就提供經濟援助,保證就業穩定。這部分資金越早投入越好,而不是等到員工真的完全失業、孤立無助的時候,再讓市場來提供支持,到時失業率肯定會激增,再提供補助的話,效率還會低很多,造成的社會問題也會嚴重得多。

救中小企業,幾乎是全球的共識。

02 如何搭救中小企業?

不同國家都在推出提供給中小企業的政策包。

比如美國參議院在 4 月 21 日通過了一項 4840 億美元的資金救助計劃,其中有 3100 億美元會用於所謂「薪酬保護計劃」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PPP),簡單來說就是以貸款形式發放給申請的中小企業,如果這些錢被用來支付員工工資、房租、水電費就可以不用償還,相當於是定向補貼。

英國《金融時報》近日報道,財政大臣蘇納克正在準備出臺一份新計劃,向多達 100 萬家小企業提供最多 25000 英鎊的 100% 擔保貸款。

還有像德國推出的救市計劃中,也側重向中小企業提供貸款,幫助工業復甦,這裡多說一句,德國對中小企業發展格外重視,根據德國管理學家赫爾曼·西蒙的研究,德國表現最好的企業幾乎都是「隱形冠軍」型的中小企業,在一個垂直領域幾乎做到壟斷,但基本不謀求擴張,甚至刻意控制企業的增長速度。

總結這些政策組合的共性來看,目前主要分三個方面,第一是要保證那些中小企業有足夠的現金流。

第二,是財政政策。在稅收政策上也要給予優待,比如說增值稅的優惠、租金的減免。比如發放消費券,從而創造新的需求。如果能夠降低所得稅、增值稅和租金的話,公司就能夠堅持下去。

第三是成本。中小企業最主要的成本是勞動力成本,如果沒有訂單,但是還要去救助中小企業的話,就要幫助它去承擔勞動力成本。比如,英國政府就幫中小企業出了 75%—80% 的工資。

朱民也總結了國內外救市的差異,總的來說,中國有一些獨特的政策,跟德國、美國、英國不一樣 ---- 那就是地方政府的參與和支持,地方政府在中國對於支持中小企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為他們要提供物流服務,提供地方的金融支持,降低租金的成本等等,這是國外沒有的。

但是中國缺少的一點,是給工人的直接支付,比如說在英國,如果一家公司同意不裁員的話,政府可以去支付員工工資的 70%。德國的這種補償達到 80%。美國可以給中小企業發貸款,這個貸款如果被用來支付未來八週基本的支出,比如勞動力支出、水電費等,此類貸款最後可以完全免除還貸義務。

這背後需要的是成立專門部門和建立基礎設施配套。朱民認為,要這麼做的話需要有一個系統,來保證這些資金真正地能夠傳導到那些有需要的企業和個人手中。在美國有個專門的中小企業管理局來負責制定和實施中小企業相關的政策,它已經收到了差不多 100 萬個申請,在四天之中撥出大量的款項給中小企業。

足見滴灌式精準救助中小企業,需要有完備的基礎設施來支持。

儘管如此,中國幸運的地方在於,得益於電子商務、移動支付等業務對 B 端企業的數字化滲透,互聯網對實體產業的改造非常深入,這是世界範圍內罕見的一種商業現象。

03 數字化或成為「中國錦囊」

從短期看,互聯網在抗疫中的表現相當突出。正如陳龍所言,數字技術天生克服了距離的障礙,已經在傳播信息、追蹤疫情等領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在救助政策觸達中小企業方面,數字技術實現了滴灌式的精準貸款,比如網商銀行為湖北的商家提供了 100 億元為期 12 個月的特別扶助貸款,它還與 25 家金融機構合作,為全國 850 萬家中小企業提供了低息貸款。

再比如促進人員流動,幫助企業復工的健康碼,微信和支付寶都在短短時間內達到了數億人規模的覆蓋,成為生活「標配」。這樣的經驗也在被國外吸收——蘋果和谷歌這兩個「死對頭」達成歷史性攜手,宣佈將合作開發疫情尋覓系統,藉助智能手機的藍牙功能,幫助定位和提醒用戶感染風險。

救中小企業,就是救整個經濟

現在各地政府為了短期提振消費,從需求側為企業紓困的消費券,也是在通過阿里、騰訊、美團等互聯網平臺進行發放。精準傳導,避免補貼損耗,這是互聯網工具的優勢,大規模普及更是中國的獨有優勢。

實際上在這次疫情中,中國還因為 IT 設施上一步到位的「後進」,沒有那麼多的歷史包袱——美國一些州的失業保險系統在 40 年前就完成了數字化搭建,結果因為眼下失業人數太多衝垮系統,當時的 COBOL 語言又太過古老,只得需要返聘六七十歲的老程序員們修復。

顯然,在中國我們可以說互聯網起到了幫助中小企業「救火」的作用,而當我們把目光放長遠,中小企業面臨的問題並非一朝一夕才爆發出來。

從降成本的角度來看,中國的中小企業還有很大空間。

一家餐飲連鎖公司告訴我們,每家店打烊後,員工都要對賬 40 分鐘到 1 小時,300 家店就是每天 300 小時的人力開支,現在北上廣的人力成本已經達到了一小時 50 元,這就意味著僅僅為了對賬每天憑空產生 1.5 萬的人力成本,侵佔的還有員工的生活時間和幸福感。

還比如,餐飲行業流動性大,每年都有接近 100% 的離職率,加入的每個新員工都要到總部報到一遍,路途和等待時間,再加上前臺的接待時間和大量紙質表格的處理時間,對中小企業來說,都是難以承受之重。

其實,中小企業也能借到錢,但是要「快」,一家位於溫州的運動鞋製造商告訴我們,橡膠等原材料成本起伏很大,動輒就能在短短几天內上浮幾倍,如果不能及時拿到貸款,趕在上漲前買下原材料,從盈利到虧損僅一步之遙。

這也是為何很多企業明明能拿到銀行貸款,但是受制於繁瑣的手續,卻寧願經常求助於企業主圈子的民間互助借貸。這樣的借貸方式的缺點是高額的利率和風險極易互相傳導,因此,對於中小企業來說,快速及時和低利率同等重要。這一點,對於依託於先進風控模型的中國互聯網銀行已經能夠很好地實現。

過去,銀行不瞭解企業,企業沒有數字化的流水,當這個企業是輕資產的模式,銀行就需要企業主拿出自身的房產進行抵押,為此,一位西裝連鎖店的老闆告訴我們,他為了滿足銀行的要求,特意用各種親戚名義買了很多房子,就是專門用來做抵押借錢,親戚們不得不從老家來到大城市的不動產中心進行抵押操作,常年上千公里的往返旅途讓家人苦不堪言。

這名企業家的生意經是,在中國做企業,得積攢很多的「磚頭」(不動產),才能撬動貸款。但這種流通性很差的資產,其實吸納了大量本該流入實體經濟的錢在磚頭裡"空轉",如果要減少對磚頭的依賴,就必須依靠數字化。

其實,網商銀行這些銀行,得以實現滴灌式貸款的基礎,就是中國這些年來的數字化進程。由於騰訊、阿里和美團這樣的互聯網平臺幫助了大量中小企業完成在線經營數字化進程,中小企業的經營狀況第一次能夠得到完整的認知。

救中小企業,就是救整個經濟

還有正在普及的遠程辦公,也可能將永久改變中國的職場工作習慣。身邊一位在高校工作的長輩就表示,改成遠程視頻開會之後,各學院教師都表示備課效率變高了,以前還需要大家一起碰時間,定好會議室,會議前後都很冗長,現在則是大家都空出來 20 分鐘就足夠開完短會。

可見,即便是不處在強市場競爭環境下的機關單位,都已經因為疫情限制,開始了不可逆轉的數字化升級,在市場中拼殺的企業就更是如此。陳龍判斷,遠程辦公會造成一些短期痛苦,但是將會創造大量新機會和需求,如清潔服務、遠程醫療、口罩創新、快遞服務等等。

丘吉爾曾說,不要浪費一次危機。人類的發展總是面對著無數困難,但也能夠從一次次危機中走出來。

在眼下的困境中,政府部門在施策上應當放大數字化的快速響應、和精準滴灌能力,以儘可能的高效率幫扶中小企業、穩定就業,而中小企業們則一方面要盡一切可能保護現金流,先活下去,同時也要啟動數字化進程,從根本上改善經營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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