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门口的白玉兰

三月的天气,分明让人感觉到冬与春在交替,风柔和了,黄昏时候安静了,路人走路抬起头来了,小姑娘的眼睛明媚了,老头老太太也敢上街了。也许天一变还会刮风,黎明之前会下一场冷雨,但中午的太阳有些晒脸了。

街上所有的树精神抖擞,树枝在风中稳健地摆动。迎春花早就开放了,那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金花。向阳处度过了冬天的绿草,更茂密了,在春天更绿了。叫不出名的草芽破土而出,紫红肥嫩,妖治夺目。雪松和冬青一直是绿的,春天更绿了。多年以来,忙于工作,无暇春游,我最关注地是工厂办公大楼前的几株白玉兰,以它们的动静来衡量春意。上班下班的路上,总要看看它。几天沒留神,呵,白玉兰开满了铁枝。这玉兰先开花后长叶,是很特别的,花形又那么精致,每一片花瓣都极尽婀娜,玉兰真是花国的大家闺秀。

如今城市的绿化不惜工本,到处都是名贵树种,玉兰已植遍了市区,你很难说哪里的玉兰好。我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看过绿色的玉兰,夜晚在汽车中看过夾道成片的白玉兰,像是落了雪。看见过紫红肥硕的玉兰,像珠光宝气的贵妇,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工厂门口的白玉兰。上班那些年,傍晚时分,天地静穆,玉兰亭亭,下班时走到门口,总要过去看一阵,退休后也不例外,照样看花开花落。同时到对面那两颗巨伞般的法国梧桐树下,看工厂广告牌上贴的表格,看看又有谁退休了,退休金是多少。感概中仿佛又听到了煅造车间的汽锤声,柴油机试验台的轰鸣声,想起当年晚上,电焊光映照在宿舍的墙角上。想起多年前火红的岁月,艰苦奋斗的岁月,激情燃烧的岁月。想起老一辈铁路工人的品格与玉兰的相似之处。

也许你会不以为然,说我这样的比喻太牵强,那么我要问:一颗树是花儿美还是叶儿美?当然是花儿美。玉兰是在春寒未褪的初春开放的,我们的前辈在开国之初投身国家经济建设的。当他们拿着菲薄的退休金回家时,改革开放刚刚起步,他们贡献大,回报却不大。想共和国初春,百废待兴,我们的父辈,也许是煅工铸工,也许是钳工电工,也许来自外地,来自农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把全部智慧和汗水献给新中国,很快制造出第一台蒸气机车。我经常从父亲留下的工作笔记本上,嗅到六十年前的气息。


到了盛夏,玉兰脱尽花朵,把一树青青的树叶掩映在夏日的青翠里,舒展无言。在阳光下,与大地上亿万片绿叶一起喷吐着氧气。那是群芳争艳的季节,看着玉兰树,我们忘不了她们如雪如霞的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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