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老家

我从小生活在达拉特旗的梁外山区,从地名就可以猜个一二,这里地势高低起伏不平,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山和沟壑,我觉得这里应该叫梁里或者梁上也行,哪里就外了。在外人看来这里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从我上小学就听说要把这里的人整体向外搬迁,但是到现在也没见个动静,这里常年少雨,完全靠天吃饭,农作物也只能种些经济价值不高的耐旱作物,比如荞麦土豆玉米这些。交通也不便利,我小的时候村子里通过班车,隔一天走一次,是通往市府东胜的,这也是人们和外界唯一联系的窗口。

年轻人在农闲时坐着班车去东胜打工,做些体力活,过年回家总能喜气洋洋的带些我们都没见过的时兴玩意儿,村里人都满眼满心的羡慕。我还记得我堂哥买回来一个超大的录音机,有两个放磁带的卡口,在当时这算了不起的家当了。录音机里传出的天籁之音我在以后都没有再听过了。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知道了"九妹",知道了"心太软"。后来我爸爸攒了一年的钱,又卖了土豆和小猪仔凑足了一千三百块钱到城里买了一台十八英寸的彩虹牌电视,这也是村里第一台彩电。下了班车离我家还有五里地,我妈早早赶着马车在路边等。回到家我爸顾不上吃饭,拿了斧子就去我们家树地挑了一棵长的高大挺拔的杨树给砍倒了,没错就是这么任性,那时候的农村几乎都是自给自足,需要什么都是自己家产的。砍了树做什么呢?当然是做天线架子的杆。现在的小孩估计都无法想象什么是天线,我也不科普了,估计也没人看我这文章。村里自然来了很多围观的人,这之前很多人都没见过彩电是什么样子,全村就我二爹家有一台城里亲戚给替下来的十二英寸黑白电视,这在当时是稀罕物件了。大家都很愿意帮忙,没用多长时间天线架子就立起来了,虽然现在我都认为那棵树很重,而且正直夏天树还枝繁叶茂的,可那时候的人有精神有力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棵树剐蹭的光溜溜了。天线架上了,电源接通了,电视里是黑白的雪花点点,我发誓我这辈子没看过那么好看的雪花点点,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啊,大人在外面抱着那棵树转天线架子找信号,屋里一帮人激动的配合着喊,没有,再转一点,还没有,再向西一点,好了好了,出来了,哎,再往东转转,出来了出来了,看见了。哎呀,还是这彩电好看么,尽管画面抖动还有雪花,现在看来就是那种勉强能看见人面目的画质但在当时已经是了不得的西洋景了。

出门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后才觉得这穷山旮旯没前途没未来,尽管祖祖辈辈在这块贫瘠的地上耕耘,但更多的人还是迁家带口义无反顾的去城里生活了,尽管城里生活也不见得好,但总好过这个穷山旮旯。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三四户老弱病残。因为没有人班车也不走了,人们有事外出只能步行到二十里外的油路上坐车。还好人们一年也出去不了几回,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村子还是像二十几年前那个样子,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没有改变,尽管政府给铺了沙石路,给盖了新房子。整个村子常年居住的只有六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不愿意走出去,也罢,有人在就还有家,而老家也不应该只是记忆中的一个地名。

回不去的老家

我妈妈的羊群

回不去的老家

放羊的草场

回不去的老家

四爷爷的鱼塘

回不去的老家


回不去的老家

黑白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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