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前任-好久好久沒見他了


見前任-好久好久沒見他了


飛機晚點得厲害,煎餅餓著肚子,打著哈欠,長出鬍渣,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只揹著一個揹包,就在深夜降落到了一座海邊的小城,煙臺。

此刻,距離他上次離開煙臺,已經整整十年了。

半個多小時後以後,一架紅眼航班終於降落了。

煎餅安靜地站著,心卻跳得厲害,臉頰上的某個部位開始發燙。

他一眼就從人群中發現了她。

她沒變。

煎餅心裡想著,嘴裡就先喊出了她的名字——王子。

推著箱子的女孩,風塵僕僕,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起頭,就看到了煎餅。

要是換做十年前,兩個人會用流星的姿勢衝向彼此,狠狠地砸進對方的懷裡。

但現在,兩個人慢慢走向對方,走近了,對望著,都笑了。

男人和女人長大了,早已經擅長把情感鎖在寒暄和表情裡。

煎餅接過王子的行李箱,走吧,去北馬路。

北馬路,是煎餅和王子唸書的時候,常去的地方。

那裡有小吃攤,有賣衣服的,還有林林總總的快捷酒店,盛滿了那時候年輕男女紛紛的情慾。

到了北馬路,找了一個大排檔坐下來。

燒烤的煙霧繚繞中,煎餅打開自己的揹包,從裡面掏出一本厚厚的銅版紙插圖本西方美術史,兩個古老的翻蓋手機,煙臺到大連的船票票根,煙臺到上海的登機牌,煙臺大泰安的火車票票根。

王子看著,有些吃驚,這些都留著啊。

煎餅很驕傲地笑笑,我是個念舊的人,留個紀念。

喝了幾瓶啤酒,煎餅和王子沒有那麼生分了。

煎餅說,十年了,沒想到你真會來。

王子笑笑,其實我也沒想到你也會來。


煎餅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考進清華北大,但奈何學習成績不好,只考了個二本。

高考失利,讓煎餅頗有點懷才不遇的憤懣,上大學的第一天,就跑去自習室上晚自習,驚著了從高中升入大學之後,正撒歡鬧騰的同學們。

而煎餅變本加厲,天天晚上去上晚自習,不在宿舍玩遊戲,也不打牌,甚至不談戀愛,同學們一致認為,煎餅是個怪物,甚至可能不喜歡女孩子。

煎餅聽聞了傳言,卻不以為然,放出豪言,我早就想好了,我在等待一個煤老闆的女兒出現。

結果,熱心的同學們一傳十,十傳百,成功地讓煎餅的這句戲言成為他嚴肅正經的擇偶標準。

而王子同學,還真就是整個經管系唯一一個煤老闆的女兒。

這就尷尬了。

女生宿舍臥談會,室友說笑,說起了煎餅的擇偶標準,打趣王子,這不就是變相跟你表白嗎?


王子冷笑三聲,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麼樣,煤老闆的女兒能看上他?


這句話傳到煎餅耳朵裡,煎餅憤怒了,在宿舍裡大罵,誰說我要找的人是她了?她也不照照鏡子,她臉那麼長,大驢臉似的,我能看上她?做夢去吧。

兩個人隔空罵戰,從此交惡,上課見了面,不說話,都是互相給對方一個冷眼。


不久之後,搞笑的事情又發生了。

王子的男朋友來學校看她,沒地方住,正趕上睡在煎餅下鋪的四張請假要回家,四張就自作主張,讓王子的男朋友住他的床鋪。

煎餅心想,也好,瞧瞧能看上大驢臉的男人,長什麼樣?對他進行一下人道主義關懷。

晚上,王子的男朋友趙趙帶著一袋水果,進了宿舍。

煎餅分外殷勤,拉著他噓寒問暖,積極地拉著趙趙進了衛生間,指著用大可樂瓶做成的蓮蓬頭給趙趙介紹,你瞧,這是我自己做的,洗澡可爽了,你是喜歡熱帶雨林呢,還是喜歡傾盆大雨呢?來來來,一定要洗個澡,保證你洗一回就再也忘不了。帶毛巾了嗎?帶拖鞋了嗎?沒事,沒帶用我的,我現成的。

趙趙架不住煎餅的熱情,就鼓足了勇氣,忍著冷,洗了一個涼水澡,披著毛巾出來的時候,凍得瑟瑟發抖。

煎餅渾然不覺,洗了趙趙帶來的水果,熱情地招待,來來來,吃水果,千萬別客氣。

就這樣,煎餅坐在趙趙的床鋪上,和趙趙一直聊到熄燈,竟然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

半夜,煎餅被一隻滾燙的手拍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趙趙披著被子虛弱地站在床前,奄奄一息地對他說,哥,我好像發燒了,有藥嗎?

煎餅驚醒,連忙跳下床,滿宿舍翻退燒藥,沒有。

趙趙燒得開始說胡話,煎餅一看這可壞了,燒壞了大驢臉肯定以為我是故意的啊。

當即不由分說,把趙趙卷雞肉卷一樣捲進被子裡,扛起來就往外走。

扛著趙趙跑出了宿舍,煎餅才發現自己踩著人字拖。

管不了那麼多,扛著趙趙大步往衛生室跑,經過女生宿舍的時候,兩個保安大爺斜刺裡衝出來,砰地一聲,趙趙卷著被窩滾落在冬青叢裡,煎餅被兩個大爺結結實實地按到在地上,嘴啃著泥。

保安大爺正氣凜然,膽兒太肥了,現在的賊都敢來學校裡偷人了,當我們這些大爺是吃乾飯的嗎?

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在兩個保安大爺的護送下,敲開了醫務室的門,把值班的護士叫醒,給趙趙掛上吊瓶,煎餅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就看到王子穿著棉睡衣,踩著棉拖鞋衝進來,看看躺在床上輸液的趙趙,又看看踩著人字拖凍得正瘋狂抖腿的煎餅,愣住了。

煎餅堆起一臉憨笑,沒事了沒事了,發燒,輸液就好了。

王子坐到床邊,看著已經睡過去的趙趙,試了試趙趙的額頭,又看看一直對著她莫名憨笑的煎餅,謝謝你啊。

煎餅抖著腿,聲音都帶了顫音,不客氣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一塊睡覺了就是緣分。


煎餅的“見義勇為”讓王子對他有很大改觀。

兩個人也終於不再隔空攻擊對方。


有一天,煎餅突然收到了王子的短信,下了晚自習我請你喝奶茶。

煎餅有點緊張,是不是當時讓她男朋友洗涼水澡的事情暴露了?

忐忑不安地到了食堂,王子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奶茶在等。

煎餅坐過去,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招呼。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見面。

王子光喝奶茶不說話,煎餅都有點懵了,剛想開口,王子突然說,你先別說話,我就想找個人陪著我喝杯奶茶。

啊?這啥意思啊?

王子喝完了自己的,又指了指煎餅面前那杯,你喝嗎?

煎餅一愣,搖搖頭。

王子把奶茶拿起來,又開始咕嘟咕嘟地喝起來,喝著喝著,就開始無聲地掉眼淚。

煎餅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只能看著王子一邊喝奶茶,一邊掉眼淚。

兩個人就這麼著乾坐了一個多小時。

王子喝完兩杯奶茶,哭溼了一整張桌子,終於擦乾眼淚,不哭了,看著煎餅,說了句,謝謝你陪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煎餅這才恍然大悟,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安慰,只能說,不客氣不客氣。

王子擦乾了眼淚,還有些抽泣,你送我回宿舍吧。

煎餅一愣,連忙點頭。

兩人走到食堂門口的時候,王子突然腳下一歪,差點摔倒,煎餅下意識地扶住她。

王子就任由煎餅扶著,歪歪扭扭地往女生宿舍走。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王子迷迷糊糊地對煎餅說,不好意思,我喝醉了,你別見怪,我上去了,晚安。

說完,就不管煎餅了,自顧自地進了宿舍。

煎餅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看著王子慢慢消失的背影,又看看窗戶裡那些五顏六色的女孩內衣,才反應過來,喝奶茶也能喝醉?


第二天,上英語聽力,煎餅正在擺弄自己的耳機。

王子突然走到他身邊,伸出手,喂,把你的手機給我。

煎餅一愣,下意識地把手機遞給王子。

王子接過來,拿出自己的手機,在煎餅莫名其妙地注視下,和煎餅換了手機卡,對煎餅說,我們換個手機玩兒吧,換一個月。

不等煎餅說什麼,王子就拿起煎餅的手機,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整個聽力課,煎餅都看著王子漂亮的粉色翻蓋手機發著呆,感覺自己心裡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冒出頭來了。

儘管一個大男人用粉色手機會遭受莫名的冷眼,但奇怪的是,每次有冷眼射過來的時候,煎餅竟然能從心底裡察覺出那麼一絲隱秘的幸福感。


王子不太會用煎餅的塞班系統手機,沒事總來問煎餅,程序怎麼刪除,電子書怎麼下載,拍的照片從哪裡找。

煎餅就耐心地解答。

兩個宿舍的舍友們,愕然地發現煎餅和王子沒事就湊在一起,鼓搗對方的手機,都不知道兩個人要搞什麼鬼。

煎餅愛上了圖書館,學校裡的逸夫館很大,藏書很多,煎餅發誓要從A看到Z。

王子就給煎餅發短信:喂,給我佔個座。


煎餅在看王小波全集的時候,王子翻看著一本厚厚的銅版紙插圖本西方美術史,煎餅偷瞄了一眼,發現油畫裡的女人都不怎麼穿衣服,漸漸的,油畫裡不穿衣服的女人,就變成了王子。

煎餅正看得出神。

王子突然對著煎餅勾手指,煎餅湊過去,王子小聲說,你幫我做件事兒。

啥事兒?

王子神神秘秘的,幫我把這本書偷出去。

啊?

怎麼了?不敢啊。

不是不敢,偷書,不太好吧。

竊書不算偷。你偷不偷吧?

我偷了的話,有什麼好處?

我想想,你偷出去,我親你一下。

Deal!

王子揹著包,走在書架之間的過道里,突然天旋地轉,整個人慢慢軟在了地上。

正在找書的同學都呆住。

抱著一本西方美術史的煎餅恰好經過,連忙蹲下身,焦急萬分,同學,你怎麼了同學?

王子沒有反應。

煎餅急壞了,抱起王子就往外跑,看書的同學們紛紛讓開。

煎餅抱著王子,一路跑出圖書館,拐了兩個彎,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直直地把王子丟了出去,自己也摔了個狗吃屎。

王子抱著西方美術史,呲牙咧嘴地站起來,你是不是男人啊,抱著個姑娘還能丟了?

煎餅抱怨,你太沉了。

王子拍著身上的泥巴,怒了,明明是你笨,你摔了我一跤,你那個吻抵消了。

煎餅急了,你騙我?你怎麼能欺騙一個少年的感情呢你?你這樣會遭天譴的。

煎餅喋喋不休,王子突然走向煎餅,踮起腳,在煎餅臉頰上啪地親了一口,像個啄木鳥,親完了轉身就走了,留下煎餅一個人站在那裡,發著懵。


這個吻,成為了一個標誌性建築,一直樹立在那裡,永遠都不會倒。

煎餅和王子戀愛了。

除了回宿舍睡覺,兩個人天天在一起,上自習,去圖書館,去食堂吃難吃的飯菜,下了晚自習去操場躲在陰影里拉手,親嘴,手腳不老實,探索彼此的身心。

王子生日那天,拉著煎餅,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煎餅跟著王子進了竣工不久的第二教學樓,不坐電梯,走樓梯,到了五樓。

王子指著她發現的秘密給煎餅看,那是兩面牆之間的一個空隙,大概有一人寬,幾乎不會有人發現,用來防火的防火牆。

王子努努嘴,來吧。

煎餅不解,幹嘛?

王子說,我跟他打個招呼,正式建交一下。

煎餅愣住,誰?

王子不說話,把煎餅欺壓到牆上,順勢解開了煎餅的腰帶。

生命中有許多第一次都發生得猝不及防,雖然此前煎餅在毛片裡看過同樣的場景,但事到臨頭,煎餅還是緊張得渾身發抖,不停地深呼吸安撫著自己的身心,藉著“安全出口”盈盈的綠光,低下頭能看見笨拙但努力的王子。

煎餅積蓄已久的滾燙,迎來了個人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洩洪。

送王子回宿舍的時候,煎餅兩條腿發軟,走起路來需要王子扶著。

告別的時候,王子問他,什麼感覺?

煎餅搜腸刮肚找不到字眼兒可以形容這種感覺,只說了一個字,好。

煎餅又問王子,你什麼感覺?

王子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我想我以後臉會越來越小的。

煎餅反應了一會才明白,笑得打跌。


有時候,煎餅和王子吵架,吵得兇的時候,鬧著要分手。

要是王子服軟了,她會說,我今晚上不想回宿舍了。

煎餅得了令,不用王子多說,提前訂好酒店,拉著王子的手,坐17路公交車,到北馬路的速8酒店,度過特別有意義的一個晚上。

此後的很多年,儘管煎餅是速8的鑽石會員,但他再也沒有住過那裡。


兩個人夜不歸宿,雙方舍友們奇怪,問起來,王子和煎餅統一口徑,去網吧包夜了。

久而久之,雙方舍友們一見到兩個人收拾東西,就問,又去網吧包夜啊?

煎餅和王子就恬不知恥地回答,是啊,年輕多包夜,為互聯網在祖國的發展貢獻力量。


攢了好久,終於攢夠了錢。

旅行的第一站,選在了離煙臺不遠的大連。

買了晚上十點的船票,坐六個小時。

第一次坐大客船,兩個人冒著寒風在甲板上拍照,後來,兩個人的很多照片都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像是回憶的註腳。

凍得實在不行,返回船艙。

船艙裡一共有四個艙位,有些悶熱,其餘三個艙位都睡著人,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煎餅和王子縮在船艙裡,小聲說著話。

王子突然咬煎餅的耳朵,敢不敢?

煎餅驚呆了,這裡?有人啊。

敢不敢!

你敢我就敢!

兩個人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點一點地挪動,花費了四十分鐘,終於完成了。

王子又拉著煎餅跑到甲板上,打開什麼東西,灑進了大海里。

煎餅呆住,什麼東西?

王子扶著欄杆,看著月亮底下起起伏伏的海浪,大聲對煎餅喊,你說我把你的子子孫孫灑進大海里,多年以後,會不會生出長得像你的美人魚啊?

煎餅笑了,湊過去攬住王子的腰,說,我不要美人魚給我生,你給我生吧。

王子冷笑,做夢去吧你。


旅行第二站,去上海。

那是煎餅第一次坐飛機,起飛的時候,握緊了王子的手。

王子疼得呲牙咧嘴,大罵,我的手都不過血了。


到了大四,眼看著要畢業,兩個人決定來一場畢業旅行,去泰安爬泰山。

坐綠皮火車,途徑了濟南,綠皮火車很悶熱,有個賣冰棍的半路上來,煎餅奮力衝出去,給王子買下一隻,等蹭回來的時候,已經化掉了半隻。

當然,旅行並不太平,兩個人還是吵吵和和,一路吵到了泰山。

半夜十點爬泰山,整整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太陽要出來了,煎餅和王子瑟縮在軍大衣裡,看著萬丈霞光,景色壯麗讓兩個人都有了突如其來的傷感。

兩個人緊緊抱著,都沒敢想象即將到來的茫然未知的前程。


大四這一年,煎餅和王子相約考研,一起去北京,念各自喜歡的專業。

兩個人佔了考研自習室裡的兩個位子,一天到晚的膩在一起。

拍畢業照,煎餅和王子把校園裡的每個角落都拍進了鏡頭裡。

王子說,等我三十歲了,我想再回學校看看,你要陪我。

煎餅說,好啊,不知道三十歲我會不會發福。

煎餅說完,拉著路過的同學,給他和王子拍合影。

合影上,王子像當初第一次親煎餅一樣,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吻。

此後,煎餅像是擁有了某種超能力,只要王子向她靠近,煎餅就能感覺到臉頰上被王子親過的地方發燙,就好像風溼關節炎能預知天氣一樣。


考研沒成功,王子在家人的安排下,要去國外留學。

而煎餅獨自一個人,去了北京。

開始了各自的生活。

兩個人的距離,慢慢地就不止在空間上了。

靠越洋電話維持了一年以後,王子提了分手。

煎餅很痛苦,舍友們來電話安慰,痛罵王子薄情。

煎餅說,其實先提分手的人,更痛苦。

舍友們都呆住,完全不理解煎餅這句話的意思。

此後的聯絡越來越少,煎餅和王子都長大了,更多的掛念都放心裡了。

一晃過了十年。

王子和煎餅都三十歲了,誰都沒想到對方還記得那個約定。

兩個人走在以前常走的那條路上。

煎餅拉著王子的拉桿箱,笑著說,真有意思,要是閉上眼睛,我們好像就能穿越回去,還在那唸書,感覺只要城市還在這裡,一切就都是相對靜止的。

王子突然停住,看著煎餅,問他,你會不會恨我啊。

煎餅搖搖頭,嬉皮笑臉,既然要分手,總要有個人先說啊,你先說了,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這樣我就不用做那個壞人了啊。

王子也笑了。

煎餅說,我們這次回來,就聊聊過去,誰也別問誰現在過得怎麼樣,也別問各自將來的打算,就當再回來做幾天老同學吧。

王子點了點頭。


晚上,還是那家速8酒店,現在裝修了。

前臺輸入煎餅的身份證號碼,說,先生,您是我們這裡的鑽石會員,可以給您升級到水床房,房費可以打八折。

煎餅一愣,隨即和王子對望一眼,兩個人都笑了,越笑越大聲,笑得都彎了腰,前臺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兩個看起來像神經病的男女。

兩個人互道了晚安,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當天晚上,兩個人都失眠了。

兩個人回到學校,校園是個神奇的地方,好像永遠都不會變似的。

操場還是那麼空,逸夫館還是那麼大,只是兩個人沒有圖書證,再也進不去了。

就像有些事情,一旦逝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一樣。

煎餅從書包裡掏出那本西方美術史,攔住一個要去圖書館的學生,同學你好,這是圖書館的書,你幫我還回去吧。

學生狐疑地接過來,走進了圖書館。

煎餅和王子對望,都笑了。

煎餅和王子,走在煙臺特有的低矮的雲裡,想起許多有的沒的,一不留神,能迎面撞見當年的自己。

走到學校的小樹林裡,煎餅突然停下來,解下揹包,對王子說,咱把這些留在這裡吧。

王子一愣。

煎餅說,這樣一來,二十歲的我們就還能留在這裡,繼續相愛呢。

王子沉默好久,才點了點頭。

兩個人找了一棵樹,挖了一個坑,把揹包裡剩下的東西掏出來,埋了進去。


第三天,兩個人在機場道別。

王子說,謝謝你陪我來完成這個心願。

煎餅搖搖頭,甭客氣,見這一面,咱倆之間我覺得就圓滿了。

王子張開雙臂,抱了煎餅。

這個漫長的擁抱了,大概包含了兩個人對彼此最長久的祝福了。


兩個人分別走向反方向,回到各自的生活裡去,沒有人回頭​​。

愛到某一種狀態,是互不依賴,各自生活。

故事裡的男女主角不一定總是會在一起,很多時候,結局還是一個分別的故事。

但其實這個結局也不壞,有過即是圓滿,兩個人都等著合上書的時候,說出那句話——

煎餅和王子,從此以後,各自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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