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古代志怪故事——韋氏

韋氏,乃是京兆伊之女。

韋氏十七歲時,母親跟她說:“有位秀才叫裴爽,向我們家提親,想要娶你為妻,你覺得如何?”

韋氏聽了,笑道:“我的丈夫不是他。”

母親聽了,銘記在心。因此,即使媒婆天天登門,開口便是盛讚裴爽的人才,閉口則是裴家的殷勤,她始終沒有點頭。

過了一年,母親對韋氏說:“有位公子名叫王悟,乃是前參京兆軍事。你的舅舅張審,在他府中當司錄。今天,舅舅到我們家來,為王悟做媒,想要娶你為妻。”

韋氏說:“也不是他。”

母親勸道:“我瞭解你舅舅,不會來說媒來我們的。”然而,不管怎麼勸,韋氏還是沒有點頭。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韋氏已年滿二十。有進士張楚金來求親,母親告訴了韋氏。韋氏一聽,笑道:“我的丈夫就是他了。”

母親便答應了張楚金。於是,兩家便挑選黃道節日,結為夫婦。然而,母親心中還是有所疑惑,為何女兒這麼篤定張楚金就是她的丈夫呢?於是,便緩緩向女兒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韋氏聽了,答道:“這是夢中徵兆。我曾經做過一個夢,知曉了生平大大小小的事情,嫁給張楚金之事,也在其中,並非只單單預知了它。我十五歲的時候,夢到自己二十歲時,嫁給了楚金。後來,楚金拜官尚書,管轄廣陵地區。七年後,因朝廷生變,楚金伏法被誅,滿門皆斬,只剩下我和兒媳婦。兩人被充入宮中,罰作奴婢。兩人蔬食勞作十八年,終於遇到朝廷特赦,得以放還。

日剛過午,我們便接到赦令,直到日暮時分,才走出宮門。兩人走到河邊,需要渡河,可夜色已經覆蓋河灘,我們四顧茫然,不知走向哪裡。只好跟兒媳婦擁抱在一起,哭著互相安慰:‘這裡不能久留,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過河。’

於是,兩人涉水朝南邊走,剛剛踏上岸,走了數百步,便見到破敗的街巷。我們從西門進去,沿著牆走到北邊,忽然看到街巷東面有座大房子。於是,就前去拜訪。奇怪的是,房屋無人而門戶大開,於是就進去。很快,我們就走到一扇破敗小門處,也是打開著,我們亦走進去。穿過屏風後,我們看到了庭院裡迴廊四合,裡面有家房間大門緊鎖。階前有四棵大櫻桃樹林,花開得正茂,月色落下,庭院滿滿,看上去無人居,不知向誰借宿。於是,便和媳婦兩人,相對而坐在臺階處。

沒過多久,忽然跑出一個老人,大罵、驅趕我們。我們只好把自己以前的遭遇,向老人訴說。老人聽了,心底同情,便不再管我們,自己離開了。

隨後,就聽到西廊有腳步聲緊急而來。一位少年張嘴就罵,喊來老人驅趕我們。我們只得向他訴說,苦苦哀求收留我們一晚。少年聽了,低垂著頭快步離開。不久,他穿著白衣素鞋,撲通一聲,跪倒在階下,哭道:‘我就是張尚書的侄子。’於是,大聲哭泣,說:‘無處獲得消息。不知伯母和嫂子,是否還記得我?現在我們親人團圓,這是上天的眷戀。屋子裡所鎖的東西,都是以前的舊物。’

少年一邊哭著,一邊打開屋門,裡面的一切,好像以前一樣。後來,我們在舊房子裡生活了九年,便離開人世。”

韋氏母親聽完,心中十分奇怪。人世之中的榮華興衰,往往是自有天意。這些道理,她早就聽人說過。只不過,她仍不希望女兒的夢會如此精準。她把這些默默記在心中。

後來張楚金果然授官廣陵,因為徐敬業的案子連坐伏法,只有他妻子和兒媳免死,充入掖庭,因為武則天誕辰大赦,得以放出。她們午後受詔,準備走的時候總管留她們吃飯,吃完已經是晚上了,她們涉水哭泣,以及到了宅子所在,和韋氏夢裡沒有任何差別。



【原文】京兆韋氏女者,既笄二年,母告之曰:“有秀才裴爽者,欲聘汝。”女笑曰:“非吾夫也。”母記之,雖媒媼日來,盛陳裴之才,其家甚慕之,然終不諧。又一年,母曰:“有王悟者,前參京兆軍事,其府之司錄張審約者,汝之老舅也,為王媒之,將聘汝矣。”女亦曰:“非也。”母又曰:“張亦熟我,又為王之媒介也,其辭不虛矣。”亦終不諧。

  又二年,進士張楚金求之。母以告之,女笑曰:“吾之夫乃此人也。”母許之,遂擇吉焉。既成禮訖,因其母徐問之,對曰:“吾此乃夢徵矣。然此生之事皆見矣,豈獨適楚金之先知乎!某既笄,夢年二十適清河楚金,以尚書節制廣陵,在鎮七年,而楚金伏法。闔門皆死,惟某與新婦一人,生入掖庭,蔬食而役者十八年,蒙詔放出。自午承命,日暮方出宮關,與新婦渡水,迨暗及灘,四顧將昏然,不知所往,因與新婦相於灘於掩泣,相勉曰:‘此不可久立,宜速渡。’遂南行。及岸數百步,有壞坊焉。自入西門,隨垣而北,其東大門屋,因造焉,又無人而大開,遂入。及壞戟門,亦開,又入。逾屏迴廊四合,有堂既扃。階前有四大櫻桃樹林,花發正茂。及月色滿庭,似無人居,不知所告。因與新婦對臥階下。未幾,有老人來詬逐,告以前情,遂去。又聞西廊步必履之聲,有一少年郎來詬,且呼老人令逐之。苦告之,少年郎低首而走。徐乃白衫素履,哭拜階下曰:‘某尚書之侄也。’乃慟哭曰:‘無處問耗,不知阿母與阿嫂至,乃自天降也。此即舊宅,堂中所鎖,無非舊物。’慟哭開戶,宛如故居之地,居之九年前從化(本句疑有脫誤)。”其母大奇之。且人之榮悴,無非前定,素聞之矣,豈夢中之信,又如此乎?乃心記之。

  俄而楚金授鉞廣陵。神龍中,以徐敬業有興復之謀,連坐伏法,惟妻與婦□死,配役掖庭十八年,則天因降誕日,大縱籍役者,得□例焉。午後受詔,及行,總監緋閹走留食,候之。食畢,實將暮矣。其褰裳涉水而哭,及宅所在,無差夢焉。

  噫!夢,信徵也,則前所敘扶風公之見,又何以偕焉?《玄怪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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