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沒有聖使的師姐,像斷了翅的鳥兒,再也飛不起來了

小說:沒有聖使的師姐,像斷了翅的鳥兒,再也飛不起來了

雪光,漫天的白,絲絲縷縷在空氣滑動。

師姐小小的身子,蹲在雪地裡,半截小腿深陷進去,一身青襖相襯,活像個栽在地裡的蘿蔔。

小手凍得通紅,卻仍然固執地搓著雪團。

管大哥說了,這會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雪團揉緊些,雪就不容易化了,可以多留幾天。其實,多留一天也是好的,畢竟要等一年呢!

雪人堆好了,嗯……不過沒有管大哥好看,還得把臉龐做得再飽滿些,還有這眼睛,也不如管大哥的有神,睫毛也不如管大哥的長,特別是這雙手,就更沒有管大哥的寬厚溫暖了。

師姐不停地忙來忙去,小巧的鼻尖上竟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她不回頭也知道,是管大哥練功回來了。

“九兒。”管大哥溫柔地喚她,接著把她的小手握進他的大手中,放在唇邊哈著氣,“你看你,凍成這樣,再不注意,風寒會鑽進你的血液裡,到時候,你要吃苦頭的。”

她嘻嘻地笑,指尖傳來溫熱的氣息,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看著他,嘴角就會往上翹,翹成花的模樣。

二十歲的管大哥,眼裡有比水波還要柔和的光,在每一年的冰天雪地裡,烘烤著她的五臟六腑。

可是,管大哥,管大哥,我怎麼尋不到你了?今年的雪人,我堆得像極了你,可你在哪兒,你也走了麼?像雪人終究會融化那樣,無跡可尋了麼?

雪,來年還會回來,你呢?還會回九兒的身邊嗎?

今年的雪好冷,冷得指尖刺痛,那融化的水,順著血脈一滴一滴打在心上,管大哥,好冷!

師姐渾身一顫,驚醒過來,眼睛慢慢適應了屋裡的昏暗。

屋裡有下人不停添加的炭火,可她還是瑟瑟發抖,如花的小臉蒼白如雪。

雕龍透金的門被打開了,一絲亮光從門外射了進來。正巧籠罩在師姐的身上。師姐忙把眼睛塞進臂彎裡,只聽得門口傳來下屬的聲音,“九姑娘,海爺讓我們把她帶來了。”

說著,手上一用勁,我就被推搡進了房裡,差點摔倒在地。

師姐沒有理會他們,也沒有把頭抬起來,仍舊一動不動的縮在角落裡。

下屬大約覺得這氣氛太詭異了些,完成了任務,便著急忙慌地離開了。

我走到師姐旁邊,看著縮成一團的小小的她,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

又過了許久,師姐終於抬起頭來,用虛不忍聞的聲音說:“小早,你是大夫,你那兒可有什麼藥?我這兒疼。”說著,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拼命地搖頭:“我不止這兒疼,好像全身都疼,還總是做一些奇怪的夢,小早,你快救救我。”

我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仔細地打量著她,不過幾日不見,她的臉整整瘦了一圈,臉色蒼白,當真像大病了一場的樣子,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目光呆呆地,弱弱地看著我。像在哭訴,又像在哀求,我為她把了把脈,掏出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裡:“師姐,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把藥丸奪了過去,就塞進嘴巴里,然後痴痴地笑“吃了,就不疼了……不疼了……”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倒進了我的懷裡。

心病還需心藥醫。我這個,不過就是簡單的迷藥而已。只能讓她短暫入睡,忘記傷痛。

來的路上,我已經聽下人們說了,九姑娘已經四天沒吃沒喝了。

海東來第二天提審了我。

我跪在他的前面,連頭都不敢抬,心下暗想,若此刻我還有膽量望他一眼,只怕我目光還沒收回來,就屍骨無存了吧。於是,為了活命,我毫不猶豫地爆出了惡劣本性,顫顫巍巍地辯解道:“是師姐和苗苗說要偷冥魂聖訣,我們才兵分三路的。我只是負責製造混亂,吸引注意力,並沒有什麼其他意圖的。”

海東來雙目緊閉,他聽不得我的辯解。只有聳人的一句話:“拖出去埋了,被髒了我的地。”

是的,江南的禁地,無論何種理由,擅長者,殺無赦。

我嚇得兩眼一翻,暈死在地。

恰在這時,一個下屬慌忙來報,“海爺,九姑娘還是不吃。”

緊閉的雙目猛地睜開來,那深如寒潭的眼眸裡,透著些複雜的神色。

主子無話,下屬們紛紛屏氣凝神,噤若寒蟬。

半晌,海東來朝著下屬使了個眼色,身材高大且強壯有力的下屬翻過我的臉,啪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刮子,只打得我兩眼花花綠綠,不辨南北。不及回神,就聽海東來冷冷的聲音傳來:“給你一條活路,三天,如若九兒還是這樣,你就自行了斷吧。”

於是,本該埋在黃土裡的我,就被帶到了這裡。

我懂海東來的意思。只是,師姐這失愛的傷,我要如何醫治?

所幸還有三天可活,也算上天眷顧,盡力而為吧。

苗苗也被海東來提去審了。大概是海東來覺得十年前對騙羅依族有愧吧,竟放了他們下山去,永不得再踏入琥山半步。

苗苗見冥魂聖決已毀,心如死灰,也不過一宿,整個人便如同行屍走肉,再不負半分司祭的神采。

我給禹鼎侯發了消息,讓他接應一下。畢竟苗苗只是個小小妮子,要承擔起解救家族的命運,這個壓力的確大了些。況且,興許師尊仁慈,會有緩解的辦法。

畢竟一時之間,我們要再次實行我們的計劃,還是有些難度了,我們得再等,等待著更好的時機。

師姐恍恍終日,全靠一些丹藥養著,每每坐在哪裡都是靜靜地發呆,不哭也不笑。偶爾我去尋她時。就見她雙眼呆滯,時而自言自語,時而和一些花花草草,山石鳥物說著什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暮春來臨。

天氣終於回暖了些,那幻象製造出來的杏花已經全部褪去,花樹上偶見一兩個花苞打起,想來要不了多久,如水春風中,杏花就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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