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這個月便是過去了。唐仁轉戰到了放射科，跟著龍波拍ＤＲ片子，而郭陽則是繼續留在了外科。只不過這龍波也沒比唐仁大多少，也是一個才新來不久剛考到《醫師資格證書》的。
放射科是輔助科室，自是與外科這種的臨床科室不同，雖然每天也是人山人海的，但不需要寫病歷，也不需要實習生值夜班。
這是來萬寧市中醫院的這四個多月以來最輕鬆的科室了，唐仁也是難得的可以多休息一下，順帶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也想想以後的出路。
其實，並不是自己真的就不想做醫生。每每看到那些病人，唐仁還是有當初那種救人死傷的心態。特別是看到這些病人經過自己的治療健康出院之後，那種內心的滿足感，總是一次次的將唐仁從想欲遠離的邊緣又給拉了回來。
做醫生，不做醫生。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做，現在感覺確實已不是當初自己的那種喜歡了。可是不做，五年，五年的光陰可是就要這麼的白白的浪費。
唐仁時常在想，若不是當初自己那麼想學醫，此刻定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可是，人生就是這麼的奇妙，選擇了，你就不能後悔，只能一往直前。
只是，這些天唐仁的情緒波動有點大，自己學校來的那一批實習生，總共十七個，已是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醫院。有兩個已經是轉戰做醫藥代表了，四個回學校準備考研了，一個回了自己老爸開的公司，三個已經回老家自己創業了。在六月底還剩下的七個中，又有四個在月初的第一週就相繼離開，不準備做醫生了，都找別的工作去了。而就在今天，又有一個要離開，準備考研，不過不是準備考醫學，而是考古學。
十七個人，才實習不到五個月，就已經只剩下一個組長和他了。
而這種情況，在醫院實習的其它兩個學校的幾十個學生中，也是一樣。
包括郭陽，也準備要走了，說是幹到七月半，然後就回學校，備戰考研。
而今天，已經是七月九號了。
話，是早上郭陽說的，就在唐仁為同校的另一個同學準備離開而憂傷的時候。
“你說你要是走了，這宿舍可就只我一個人了。”唐仁苦笑著，“我終於可以想幹嘛就幹嘛了。”
“美的你。沒人管了可別亂來，特別是別亂借錢了。”
“知道了，婆婆媽媽的。”
“哦，對了。”郭陽突然想起什麼，“那唐吉的錢還你了沒？”
“錢？沒有呀！”要不是郭陽這一提醒，唐仁都已經忘了唐吉借錢這一碼子事了。只是這唐仁可以忘，這唐吉卻是萬萬不可以忘的。但顯然，唐吉也並沒有想起來。
“那你還不找他還？”
“哦……這事我也不好開口的。”唐仁停了下，抓了件白色的Ｔ恤往身上套。放射科人多地方小，所以平常如果帶教的醫生不上班，那實習生也是可以不去的。龍波一週上四天休三天，今天正好休息。唐仁是準備去送一下那個同校的朋友。
說到放射科一週上四天休三天，這到並不是龍波的專例。放射科很特殊，在操作那些儀器的時候總是會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輻射的，這對病人來說到還好，也不過就是一會會的事情。但對於醫生，卻是每天都在這樣一個環境裡，所以很容易造成對身體的損害。
從對職工健康的角度出發，醫院有一個很人性化的規定，也可以說是福利。放射科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執行一週上四天休三天的工作作息時間，包括實習生。
“不好開口？又不是要你借錢，怎麼不好開口？”
“好吧，我想想，等下怎麼跟他說……”唐仁知道自己說不過郭陽，“我走了，送人去了。”
說是送人，其實也就只是送到了醫院門口，唐仁本來是想送到火車站的，但組長要上班，那同校的朋友自己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的熟悉，於是也就是附和了一下，說了些注意安全保重身體之類的套話。
只是看著別人走遠，唐仁的心裡卻是有種五味雜陳，說不上來的滋味。
無聊，也不知道幹嘛。早飯也沒吃。唐仁獨自一個人在那濱江公園走著。
七月的天，正是這裡最熱的時候開始，雖然有著些江風吹過，但才走了一會會唐仁便已是燥熱難耐了，於是找了個樹蔭下坐下。
“那你還不找他還？”陽光曬得迷迷糊糊的，唐仁突然想起了什麼。是早上郭陽的一句話。
是呀，這唐吉怎麼還不還錢呢？也沒個什麼說法。
唐仁自言自語著。碰上唐吉這種的人，唐仁還是第一次。
以前上學時也是有同學找借錢的，但不管借多少，事後總是還了的。且不說按不按時，至少是有句話，得說清楚了。
可是這唐吉，且不說之前，之後這都也已是快一個月了，就算沒得錢還，好說也給自己句話吧。
但是，沒有，真的沒有，完全沒有。
只是，唐仁從來沒有催過別人還錢，這話又要怎麼開口呢？唐仁又想起了劉春得那句話，現在借錢的都是大爺。
“大爺，把錢還給我吧。”唐仁自己開著玩笑，笑出了聲來。
但，這錢，總是要還的。如果唐吉不主動，那也只能自己主動了。唐仁思考了半天，還是決定先試探性的問一下。管它好不好意思開口呢，總是要開口的，唐仁這麼想著，於是便拿出了手機。
找到了唐吉的電話，但唐仁又猶豫了。
撥？還是不撥？
唐仁有點左右為難。
撥吧，萬一人家這時正在有事呢？你來問別人還錢，多尷尬！
不撥，這萬一人家還真把借錢這事給忘了呢？兩千五百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是夠唐仁自己吃上個兩個月了。
又是掙扎了一番。
“還是問一下吧，要不先發個短信？”唐仁問著自己。
於是便發了短信。
“唐吉，你之前借我的錢，說好的上個月底前還我，你看，這都又快月中了，我手上也沒有什麼錢了，能不能還我算了？”
按完發送鍵，唐仁感覺自己的心臟跳的厲害。第一次催人還錢，感覺很不良好。
不過唐吉沒有回短信。十分鐘、半個小時，一直沒有回。
可能是在有事吧？可能沒看到？唐仁小心的猜測著。“要不要我再發一條問一下？”
“在有事吧？如果你看到了短信，請回我一下。我也不好意思這個點打電話給你，怕你萬一不方便的。”
唐仁這麼想著，就這麼發了。
這次，很快，唐吉便回了信息。
“借錢？什麼時候的事哦，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不是吧，我，唐仁呢。兩次，你忘了？兩千五百塊呢。”唐仁看了短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唐仁啦。記得記得。”
唐吉短信很快的回了過來，唐仁看了，又是放心了。看來這唐吉確實是把借錢這事都給忘了，難怪沒還錢的。唐仁心裡這麼想著。
“那，我那錢，你看什麼時候還我了吧？”
“還，還。不過你知道，我手頭有點緊，暫時可能沒法還的。得等等。”
“哦。那到是也沒事。不過，你大概什麼時候會還我呀。說個大概的時間吧。”唐仁真的完全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這唐吉可能還真的有困難，這錢一時半會是真的拿不出來的。
“一個月，一個月行不？下個月中之前全部還給你。”
“好吧，那你一定要記得哦。”
“你放心吧，我是什麼人，一定不會忘的。一定不會。”
兩人短信簡單的聊了幾句，唐吉算是這麼答應了，唐仁也就沒有再追究。
七月的太陽有點毒辣，才不到十點，唐仁就已經有點熱得受不住了。於是便回了宿舍。
衝了個涼水澡。唐仁就赤條條的躺在了宿舍的地上，地上就鋪了床蓆子。
可能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等唐仁醒來時郭陽已是中午下班回了宿舍。郭陽什麼時候回來的唐仁並不知道，只是此刻，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弄著自己。
睜了睜眼，是郭陽的腳，正踩在自己臉上，還來回的揉著。
“騷貨，終於醒了？”是郭陽，一臉的淫笑。
“就下班了？”唐仁也沒說別的，用手扒拉了一下郭陽的腳。
“還不下班，都要沒吃的。”郭陽笑著，收了腳，轉身去拿飯盒，確實得去打飯了，不然中午就真的沒吃的了。“走不走？”
“走。”唐仁起身，便是把衣服穿了。
“問了沒？”郭陽又問。
“問啥？”
“錢。”
“問了。”
“還了？”
“沒還。”
“哦？”
“他說現在沒錢，下個月還我。”
“下個月？”
“是的。”
“你信？”
“哦……信吧……”唐仁跟在郭陽後面出了宿舍，也不自信。
“我下週就走了，你自己盯著點，兩千多塊錢也不少，別要不回來。”郭陽說著，本來還想叮囑點別的，但話到嘴邊還是給嚥了回去。“你明天還休息？”
“是的。”
“明天一起去玩吧。告別旅遊。”
話說的很是輕鬆，但背後卻是有不少的傷感。兩人不是同一個學校的，兩個學校又不是在同一個省份，兩人也不是同一個省份的。這在一起雖然只是短短的五個月不到，可是這一離別，卻或許是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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