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和我的父輩有著共同的記憶

一週緊張的忙碌之後,又到了週末。照例是要去看望父母,看望已過古稀進入耄耋之年的他們。

知道父母每天只吃兩頓。所以雖然我已吃過飯,但仍然是帶了一些熟肉過去,陪父親小酌幾杯。在和父親喝酒的同時,一邊與中風後言語不太利索又因骨折不得不坐輪椅的母親說笑。

在我的孩子從小長大的過程中,尤其是從她剛出生到週歲的這段時間內,會特別地注意孩子的成長和變化。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知道怎麼做才會逗她笑,知道她的每個表情意味著什麼。卻從來也未曾想到,這種觀察會用到母親的身上。年至古稀的母親,因心臟病、中風、骨折,十年間不斷地住院。尤其是她第2次中風導致的半身不遂,使得我和父親在照顧她的時候,需要不斷觀察她的變化,刺激她的反應。這個時候,真的想起了當年照顧和觀察孩子時的情形。也真的體會到了“老小,老小,老了就變成了小的”俗語。現在母親坐在輪椅上,口齒依然有些不太清楚。雖然腦子還清楚,但說話中不時也會有些顛三倒四的情況出現。

開春了,天氣暖和了一些。母親大多時候都會坐在面朝大街的玻璃門後看街景。父親或出門買菜或在房子裡面忙碌,家中的訪客很少,也沒有人與她說話。每當我一出現,母親馬上就會露出笑容。在陪他們的時候,我會不停地與母親說話。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會嘿嘿地笑。有時我會故意地說些話逗她開心,就如同當年引逗嬰兒中孩子的情形一樣。

臨走時照例問父母還有什麼事。父親說在我的幫助下,電腦中看不到直播電視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手機中不斷頻頻出現不需要的微信信息響聲的問題也已解決了。正待出門時,母親突然想起弟弟給她買的MP 3因為充電線丟失一直無法使用,讓我給配一個充電線。把MP3裝好才準備走,母親又把我叫住。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她自己卻早已笑得不行。我轉身把頭伸過玻璃門後去探問,她笑著說要歌曲。我有些不解,問她要什麼歌曲。她只是笑,在父親的提示下才知道,是她想讓我在MP3裡給她拷一些歌曲。歌曲我那裡確實有很多,便問她想要什麼歌,她表示隨便。我於是開玩笑地說:“給你拷一些愛情歌曲”。母親聽後笑得前仰後合,父親也由不得笑了起來。

回來後找了一根線,充電後在我儲存的大量歌曲中開始給母親拷歌。父母都是30年代生人,在解放後的50年代進入工作。我這裡從50年代60年代70年代一直到現在的歌曲都有。他們熟悉和愛聽的歌曲,應該都是五六十年代的歌。於是一首首選來拷進去,竟有四五十首之多。拷完後想聽聽效果,還想看看久沒充電的MP3到底怎麼樣,是否還能用。於是一邊忙自己的事,一邊開始聽了起來。當那些熟悉的歌曲又在耳邊響起時,第一次聽到這些歌時的一些記憶在腦海中便不斷地顯現出來。

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現:應該是父母輩熟悉的歌曲,我怎麼竟然也都知道呢?都說有代溝,一代有一代的記憶。我就對我孩子所喜歡的那些日本動漫歌曲和現在的流行歌曲,一點都不感冒。但我卻明顯地能感覺到,我和父輩對這些歌曲的熟悉和喜歡程度卻都是相同的。這個發現讓我覺得很有些意思。於是開始回顧起當年首次聽到這些老歌時的一些情形……

在我成長的六七十年代,尤其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中,在文藝方面絕對是一個荒漠的地帶:戲曲少、電影少、歌曲少。現在想起來都不大能回憶起幾首那時的歌曲。

從1977年開始,不斷的有些老電影、老戲曲和老歌曲解禁。屏幕上不再是隻有那8個樣板戲和少得可憐的如《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等電影的反覆播放。電影《劉三姐》、《鐵道游擊隊》、《上甘嶺》、歌劇《洪湖赤衛隊》、《江姐》尤其是大型音樂歌舞史詩《東方紅》等老影片開始在部隊大院的屏幕中上映。那些令人十分喜愛的老歌開始在年輕人中傳唱起來。我們每個人都有歌本,大家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的這些老歌,連歌詞帶曲譜一起傳抄上去。歌本厚厚的,有的人竟有兩三本之多。隨著老影片的不斷上映,經典歌曲還在不斷地增加。記得我家樓上有一個同年級但不同班的同學,她的歌曲最多。所以時常會問她有沒有新歌,只要有了一定會馬上借來抄錄。也就是在此過程中,對這些歌曲開始熟悉起來。

後來有了收錄機、隨身聽、CD.和VCD。從此這些歌曲就不再只是停留在紙面上,而能夠隨時聽到,經常會反覆地聽。有些人還會把這些老歌做成歌曲聯唱,甚至變成舞曲。那個時候到處都能聽到這些歌,不論是大商店、街旁小店、舞廳、宿舍,還是軍營的廣播中,都是如此。就是現在,在長達幾十年的春晚或電視屏幕上,還能時常聽到。於是,我就和我的父輩們一起欣賞這些歌曲。他們是喚起了過去的記憶,我們則是帶著興奮的情緒聆聽這些仙樂。雖然是老歌,但那時對我們來說就是流行歌曲。

還記得我和我們班上幾個喜歡拉小提琴的同學,一起去其中一個同學家裡,聽他父母保存下來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唱片。同學父母和我們興奮地談起那些老歌曲時眉飛色舞的表情,現在仍然歷歷在目。

不知是不是軍隊院校和社會同步的緣故,使得我們能早早地看到和聽到這些歌曲。1979年當兵的我在部隊軍營中負責放廣播。一次在庫房中看到了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唱片,興奮地馬上拿去在廣播中播放。誰知卻被我的班長狠狠地訓了一頓,說大家都在罵,嫌我播放了過去那些封資修的東西。我十分委屈地申辯:我來當兵之前這些電影都已經開始解禁了。但這也不行,被班長勒令放回庫房去,再也不許播放。我只能從命,但心中卻是一直不服。所以每當聽到《東方紅》歌曲的時候,由不得會想起這些不愉快的記憶。

還有一次在空軍工程學院的露天電影場看《長征組歌》。我的一個同學來找我,在黑壓壓看不清的人群中,不斷地低聲呼喊我的名字。我喜歡聽這些歌,本不想理他。但他來回不停的邊走邊喊,引得別人側目。我沒有辦法,只好恨恨地跟他離開了。

當然,這些老歌給我帶來更多的還是那些美好的記憶。尤其那時我正處青春年少,正是能夠如海綿吸水一樣拼命吸收各種潮水般湧來信息的年華。

記得90年代,我在解放軍臨潼療養院政治處工作,其中有一項職責是負責俱樂部。不喜歡他們每天在廣播中播放的歌曲中,總是那麼有限的幾首。於是找來了《長征組歌》磁帶讓他們去放,但才放了沒兩天就沒有聽到了。於是問負責播放的女兵什麼原因,她說這些歌曲說一會兒唱一會兒特別沒意思。我於是知道了我們之間有代溝,特別無奈。其實我可以看到,每天上下班途中,那些與我年齡差不多的戰友們,是一邊行走一邊與廣播中播放的歌曲同步哼唱的。

現在想來,上世紀90年代,也已經是過去30年前的事兒了。我們這些60後,要和我們的孩子們一起工作了。我們公司最近招進來的一個新員工是1996年出生的。而在一些體育賽事中,2000後出生的他們也已經開始唱起了主角。我想我和他們之間的代溝會更大的,對歌曲更難有共同的記憶了。

為此,我想我會更加慶幸我和我的父輩們對歌曲有著共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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