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婚還結不結了？”
程丹雲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跟男友因為買房子這件事吵起來了。程丹雲是B市本地人，雖然自己名下沒有房子，但家裡老人都有房子。面對如今B市早已漲上天的房價，即便作為本地人又怎樣，年輕一代該買不起還是一樣買不起。所以程丹雲壓根就沒想著買房子，乾脆租房結婚算了。反正就算以後有孩子了，戶口也能掛在孃家，不耽誤孩子上學。
“我媽說了，沒有房子的婚姻不成體統。而且B市房價還會漲的，就當是投資嘛。”
程丹雲最煩袁德昌說話一開口永遠都是“我媽說……”，好像這麼大個人了，除了聽老媽的話，自己一點主意都沒有似的。
“行行行，買！你家能拿多少錢出來啊？”
“我媽說了，50萬！”袁德昌的語氣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自豪勁兒，好像家裡肯拿出這50萬給小兩口買房，是給了她多大恩澤似的。
也就是程丹雲心地善良，知道男友家裡沒什麼錢，不嗔怪。她盤算了一下，估摸著50萬加上自己家裡的積蓄，湊合付個遠點的一居室首付應該差不多。就應了下來，轉起了樓盤。
2
“上週跟你說的那個樓盤，你還記得嗎？我現在跟這準備籤合同呢。你趕緊把你家錢打過來。”程丹雲下了出租趕緊往售樓處趕，她聽銷售說還有一個大姐也看上了這房子，說是兒媳婦給生了個孫子，獎勵兒媳婦的。
怎麼同樣是婆婆，待遇差這麼多。程丹雲心裡有些不爽，決不能讓那大姐搶走我這房子。想到這，她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我媽說了，家裡錢都做理財呢，一下子拿不出來這麼多。最多能拿出來2萬。”電話裡男友的聲音悠悠的傳來，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什麼玩意兒？2萬？跟你媽說，我不用她這錢了！”程丹雲氣得高跟鞋差點崴了腳，早知道自己婆婆摳門，心想著反正不跟她一起住，也就算了，哪想到竟然算計到自己頭上來。
好在孃家覺得這房子地理位置不錯，雖然是個小一居，但是格局還可以。於是東拼西湊，又借了不少，還是付了首付。
程丹雲交錢的時候，感到特別的無力。父母辛苦養育自己這麼多年，到老了自己還要掏空父母的養老錢買房，甚至……還要逼著他們腆著老臉出去借錢，真是羞愧難當。
3
“哎呦，這房子，真小啊。”即便是兒子大喜的日子，老太太一進新房，還是忍不住的抱怨著。“這小破房子也太寒酸了，還不及我家一個客廳大，兒啊，真是委屈你啊。”
程丹雲在一旁氣得心裡直翻白眼，想著婆婆不把自己當家里人也就算了，做丈夫的怎麼也應該為自己說兩句話吧？便抱著幾分期望，看向了自己那個木訥的丈夫。
“媽，快別瞎說……”袁德昌從打遊戲的間隙裡抬起頭來，跟母親搭著話。
嗯，到底是丈夫，還是知道向著自己的，程丹雲心裡多少有些欣慰。
“……這房子哪裡是我的，房產證上就丹雲一個人，人家的房子你嫌棄什麼？”
“嗨，兩口子過日子，哪分什麼你我的啊。要我說啊，兩個人一起住，就應該寫倆人名字。要不然哪叫家啊。兒媳婦，你說是吧？”婆婆笑眯眯的拉著程丹雲的手，明顯是話裡有話。
程丹雲此刻簡直是殺人的心都有。怎麼著，婚前孃家自己掏錢買的房，還要寫上你兒子名字不成？婆婆不是這麼當的吧？好在她良好的家教在此刻起到了關鍵作用，她微笑著應承著婆婆，這事兒就這麼打著馬虎眼對付過去了。
4
再一次見到婆婆已經是過春節了。
新媳婦第一年回婆家過年要認親，一圈親戚走下來，她別的沒記住，就記住全家人都在催她生孩子了。
婆家人的心情她不是不理解，但是剛結婚不過幾個月就被逼生娃，也著實太著急了一些吧？程丹雲心裡有些委屈，覺得自己千里迢迢嫁過來，在他們眼裡就好像是個生育機器一樣。她轉頭看著自己老公，多希望老公能說句什麼安慰她的話，但很可惜，袁德昌此時對著手機屏幕那股聚精會神的勁兒，比當初娶她時候還認真。程丹雲只好嘆了口氣，轉過身醞釀著睡覺的情緒。
“你們早點要，我還能趁年輕幫你們帶帶。”婆婆一邊吃著餃子，一邊說著。“對了，你們那房子實在是太小了，孩子出生以後都沒地兒住。這麼著，上回我那些做理財的錢要到期了，倒騰出來差不多能有個百八十萬的。我出錢，你們把這個小的賣了換個新的吧。”婆婆不停地拿自己筷子扒拉著盤子裡的餃子，程丹雲一下就沒了繼續吃的慾望。
5
轉眼到了年中，程丹雲還真的懷了寶寶。
“老公，你說我這已經有孕在身了，是不是咱真該換換房子了？你問問你媽，咱換房子能拿多少錢出來？”
“我媽說了，現在就只有5萬能拿出來。其他的都……”
“嗯，我知道，做理財呢。”程丹雲沒好氣的接了下句。
不知怎麼，她看著丈夫在那氣定神閒玩遊戲的樣子，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雖說袁德昌是二線城市的人，收入沒有自家高，但是這麼多年應該有些積蓄才對。何況家裡就袁德昌這麼一個兒子，結婚買房都不拿出錢來？這說不過去啊。
於是程丹雲晚上肚子疼的睡不著的時候，便悄悄從丈夫枕頭下面摸出了手機，偷看起丈夫和婆婆的微信來了。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程丹雲氣流產了。
6
原來婆婆壓根就沒想著出錢給他們倆人買房！婆婆趁他倆結婚前，掏空積蓄在老家給袁德昌買了一套大三居，作為兒子的婚前財產，這房子自然跟程丹雲半毛錢關係沒有。如果當初她傻乎乎接收了婆婆給的那2萬塊錢，自己這房子也得有他們家的份兒！
程丹雲氣壞了，往下繼續翻著。突然幾段語音映入眼簾，她想也不想就點了轉換文字，卻不想轉出來的內容，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傻兒子，趕緊讓她懷孕吧，有了孩子的女人就被拴在這個家裡了。你們那房子那麼小住不下的，到時候你就說要看孩子，接我跟你爸過去。
“我們到了就說沒有地方住，你們又沒錢買新房子，咱們就能名正言順的讓她跟她孃家那套三居室換過來住了，咱們不就有大房子住了嗎？”
程丹雲看到婆婆一家對自己這麼算計，甚至還算計到了自己孃家人頭上。覺得自己簡直是瞎了眼才非要跟身邊這個男人結婚。於是第二天一早就衝到附近醫院，預約好了流產手術。
7
“我不管，這婚我們是正經結的，這房子我們也正經住過，就該有我們的一半！”年過六旬的婆婆在地上打著滾，這場面真是熱鬧極了。
“您別鬧了，這房子人家婚前的財產，首付您家又沒出一分錢，雖說婚後這一年多的貸款兩人共同還的，但就您兒子那微薄的工資……頂多給您摺合一點現金補償給您。”律師雖然見過那麼多為了房子爭執不休的人，但這麼不要臉的著實少見。
“那憑什麼？我孫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殺人還得償命呢！我要這錢，這錢是賠孫子！”婆婆依舊坐在地上，像個瘋子一樣吼叫著。
程丹雲氣得臉都綠了，顧不得自己手術後虛弱的身體，從包裡拿出2000塊錢一把甩到婆婆臉上，大聲的吼著：“對，這錢就是賠給孫子的！拿好了別掉了！你孫子的安葬費！”
婆婆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被一幫人架走了。那麼老實的老程家一家被人欺負了一年多，居委會早就看不過去了，正好今天藉著擾民的由頭報了警，嚇唬嚇唬這種不安好心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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