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棉紀行之四:微笑的佛


高棉紀行之四:微笑的佛

高棉紀行之四:微笑的佛

商子雍

佛教的發源地是印度,但佛教傳入的時間,中國要早於柬埔寨;前者是公元前的西漢末年,而後者,則要到公元三、四世紀之交,比中國晚了好幾百年。附帶多說幾句,傳入中國大部分地區的,以大乘佛教為主,人稱北傳佛教;而柬埔寨呢?傳入的以小乘佛教為主,人曰南傳佛教。

如今,佛教是柬埔寨的國教,被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國民信奉;中國呢?儘管人民依法享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但佛教徒在總人口中佔到的比例,肯定要遠遠低於柬埔寨。不過,佛教畢竟在中國流傳了兩千年,大小寺院全國各地都有,對佛的形象,即就是像我這樣的許許多多不曾皈依佛門的無神論者,也絕對不會感到陌生。

既如此,那在你的心目中,佛的形象應該用一個什麼樣的詞彙來狀繪呢?我用上面這樣一個問題向周圍的熟人發問,答案大同小異:端莊、神聖、神秘、慈祥,等等。都有道理,但如果用佛教語言,則可表述為法相莊嚴。看來,佛者,偶像也,而偶像的言談舉止,都必須能讓人頓生崇敬之心、大有神秘之感,嘻嘻哈哈是被視為輕浮的舉動,顯然與佛的形象無緣。

或有人抬槓:彌勒佛不也是佛嗎?他可是“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啊!不錯,廣義認知,彌勒也算佛,但嚴格認定,卻只能叫菩薩,而且在由觀音、普賢、文殊等構成的菩薩群體中是另類,不能用來代表菩薩的整體形象。

在暹粒市吳哥古蹟的寺院裡,無疑多有法相莊嚴的佛,但和麵呈微笑的佛不期而遇,則讓人很有一些意外的驚喜——原來佛也可以笑,當然,是那種恰如其分的微笑。

那是在吳哥大城中央的巴揚寺,沿著一架又陡又窄的木梯,爬上寺院遺址的頂層平臺,一個又一個四面都雕著微笑的佛面的塔,便展現在我們眼前。塔初建時有54座,據說,現在已經減損了一些,但儘管如此,在這裡,你竟然是被數以百計的微笑著的佛的面孔所簇擁、所包圍。這是個空間不大的地方,於是不管走到何處,總會有一雙、或幾雙微笑的眼睛注視著你、和你親切交流。微笑著的佛,並不曾失去他的端莊,反倒平添了幾分平易近人,從而更具魅力,讓人更願意去親近。我們生活在一個遠非盡善盡美的塵世之中,在自己的一生裡,絕非時時、處處都能和眾多微笑著的面孔為鄰,所以,在吳哥大城巴揚寺遺址的頂層平臺,左顧右盼,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微笑著的佛,真的很有一些受寵若驚。享受微笑是如此幸福,以至於我久久不願從這裡離去,並由衷慨嘆:我們無法要求別人總向自己微笑,卻可以努力向世界儘可能多奉獻自己的微笑,有道是“送人玫瑰,手有餘香”,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的微笑,總是能夠得到善意的回應吧!這樣的交流多了,我們生活著的遠非盡善盡美的塵世,應該就會慢慢發生讓人欣喜的變化。

吳哥大城的建造者闍耶跋摩七世,是柬埔寨歷史上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史載,闍耶跋摩七世一生裡曾經有過三次做國王的機遇,但前兩次,他都放棄了。最後一次,在將近六十歲的時候,面對外敵入侵,國土淪陷,生靈塗炭的危難時刻,他於公元1181年毅然登上王位,扛起復興高棉民族的大旗。在闍耶跋摩七世執政的20年裡,原先已經岌岌可危的真臘王國,也果真度過劫難,並逐步發展成一個統轄54個省的強大國家。作為一個有著紀念意義的公共建築,巴揚寺特意建有54座四面雕有佛像的高塔,想來這就是原因所在。可貴的是,高高在上的國王,不曾在這個醒目的公共建築上,搞出某種凶神惡煞的東西威懾子民,而是通過佛的讓人倍感親切的微笑,向四方八面傳達善意。曾從一篇文章中得知,闍耶跋摩七世不但建寺院、建宮殿,也還建有服務平民的醫院。他的善意和善行,當然會影響到整個高棉民族性格的形成,並最終使得“高棉的微笑”成為一個重要的文化符號,體現著這個民族不可小覷的文化軟實力。當今世界,不是還有那種動不動就“秀肌肉”、甚或用窮兇極惡的做派來嚇唬別人的貨色嗎?兩相比較,真是優劣立顯!

據說,欣賞巴揚寺54座四面佛塔的最佳時刻,是清晨和傍晚,其時,柔和的光線投射到佛塔之上,你能更充分感受到微笑的魅力、更深刻接受善的薰陶。很遺憾,我們到達巴揚寺時,已接近中午。好在柬埔寨暹粒市的吳哥遺址,是一個讓人來了就不想走、走了還想來的所在,更充分的美好享受,留待來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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