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唐仁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市衛生局問一下，這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唐吉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中。那天下午他跟龍波請了個假，就獨自一個人去了市衛生局。
市衛生局就在北山區，北城大道上。這裡是早幾年做開發區時修的路。說是開發區，市裡的本意到是想引進些工業企業，做成工業園那種，只是並不成功。後來又重新規劃了一下想做成新式小區，把城市的中心往這邊移，於是就把許多的市級部門都搬遷了過來。市衛生局就在北城大道的中段。
這一幢樓裡還有市民政和市環保，衛生局在中間幾層。
唐仁按著樓層指引找到了醫政科，敲了門進去。
辦公室不大，也就十幾平米的樣子，一箇中年男的正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正對著門擺著，挨著牆，另一邊牆則是擺了整整一排的櫃子。房間的門口還有一套很小的沙發和茶几，應該是待客用的。
敲門的時候，那男的只是抬了下頭，個子應該不是很高，整個人差不多都是躲在了電腦顯示屏後面了。
“什麼事情？”那男的說話了，並沒有看唐仁，正專心做著手頭的事情。
“您好，請問醫生註冊是在這裡嗎？”唐仁很小聲的，很是膽怯。雖然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人是個什麼級別，可是這也是他第一次跑這種政府部門，在進這幢樓時就被這裡威嚴的氣勢給嚇著了，此刻就更是緊張了。
“你是哪個醫院的？”那男的還是沒有抬頭。
“哦市中醫院……不過我不是註冊的，我……”唐仁太緊張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兩隻手也是放在胸前不自主的擰著。
“哦？”那男的抬起了頭。
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臉圓圓的，頭髮很短，似乎有一些絡腮鬍子，只是唐仁正站在門外，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不過，此刻那男的可能是坐直了，大半個腦袋都從顯示屏後面露了出來，唐仁感覺這人也不像剛才以為的那麼矮了。
男的正在寫一材料，本來這種事情他都會把人支去隔壁辦公室的。
這男的名叫張勇，是市衛生局醫政科科長，只是看起來年輕，其實已是四十好幾的人了。隔壁兩個辦公室也是醫政科的，四個人，都是一般科員。
張勇哦了一聲後，本來是要緊跟著說去隔壁辦公室問的。只是這一抬頭，門口這年輕人卻是讓他想多看一眼。
二十多歲的樣子，高高壯壯的，與那門簷一對比，應該有一米八吧。上身穿著件白色的Ｔ恤，下身是條黑色的五分褲，一副運動的裝扮，想來平時一定是喜歡運動的。不過人卻很白，臉長得也是清秀。
可能有十幾秒？張勇就這麼抬頭看前唐仁，唐仁也不敢接話。
“進來吧。”張勇也查覺了氣氛的尷尬，示意了一下，“坐。”
唐仁進了辦公室，就坐在門口的沙發上，張勇停了手頭的工作，起身坐到了唐仁的斜對面。這一起身，唐仁到是看清楚了，這個男的其實也並不矮，圓圓胖胖的。
“什麼事情呀？”張勇語氣已是溫和多了。
“哦，是這樣子的，我想找一個人，看他現在在哪個醫院上班。聽說在您這裡能找到。”唐仁已不是那麼緊張了。
“找人？”
唐仁應著，接著把唐吉借錢的事情跟張勇說了一通。
“我可以幫你看看，但如果他沒在醫療機構上班，那我這裡可是找不到的。”聽完唐仁的陳述，張勇已是明白了。
於是起身，坐回電腦旁，“你也過來。”
張勇點開了一個網站登錄了進去。這是醫務人員執業註冊的一個網站，可以查到權限範圍內的所以註冊過的醫務人員信息。張勇是市衛生局醫政科科長，自然能查到全市所有的註冊信息。
“名字。”
“唐仁。”
“唐仁……”張勇在查詢裡錄入。
“哦，不是。是我叫唐仁，要查的是唐吉。吉祥的吉。”唐仁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這張勇在問自己叫什麼名字的。
“身份證號。”
“這我要問一下。”唐仁自是不知道唐吉的身份證號碼的，於是拿出手機給李萬福打了個電話，又問到了院辦羅利紅那。不過此時的羅利紅正在外面出差，於是又轉了院辦另一個工作人員的電話。
張勇在一旁等著，轉椅，側了個身，正對著唐仁。不過唐仁一直在打電話，到是沒注意這些。
終於是問到了，電話那頭給唐仁報了一串數字。張勇轉身準備錄入。不過可能是轉急了點，張勇的手肘正好打在了唐仁的大腿上。站的太近了。不過也不重，到是沒事。只是張勇還是道了個歉，又用手在唐仁大腿碰到的地方摸了幾下。
唐仁沒在意。
身份證號錄入之後，網頁上就出來了唐吉的註冊信息。
註冊信息是紅山區衛生局醫政股半個多月前錄入的。
醫政股，紅山區衛生局、北山區衛生局作為縣級機關，內設科室都是股。龍波其實是不知道這個的。市中醫院雖然位處北山區，但畢竟是市級醫院，所以管轄權是在市衛生局，北山區衛生局級別不夠，是管不到的。
當然這些唐仁也是不知道的。
“在紅山博愛醫院。”張勇說著，側身看了眼唐仁。又是拿了張紙，把紅山博愛醫院的地址給唐仁寫了。
接過那寫了地址的紙張，唐仁道謝準備離開。不過張勇似乎還有話說。
“現在在放射科，我在那實習。”
“實習？還沒畢業？”
“嗯。”
問得太突然，唐仁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啊？……”
“我？……”唐仁嚥了口口水，“我現在可能，可能不是很想做醫生了。”
“哦……這樣呀。”
唐仁再道謝，準備離開，人都要走到門口了，卻聽得張勇一句等等。
“你電話多少？”
“我電話？……”唐仁不明白這張勇想幹嘛。
“沒別的意思。”唐仁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張勇自是看得出來，“萬一後面你想通了，或者是你有個什麼別的事，你也可以打我電話。”然後張勇便是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唐仁，並要唐仁也回撥了一個。
出了醫政科，唐仁覺得這張勇人蠻好，熱情、細心。只是不知道這人叫啥名字，是啥頭銜。於是便在下樓時留意了一下這衛生局的角角落落。應該跟醫院一樣，有工作人員信息公示吧。唐仁這麼想著。
當然是有，其實就在電梯口對面的牆上，只是唐仁上來時沒注意罷了。
“張勇，醫政科科長。”唐仁又確認了一遍。
出了衛生局，反正下午也是請假了，唐仁便是坐著公交車去了紅山博愛醫院。
這醫院也在來福路上，不過離那紅紅超市到也還是有個幾站路遠。醫院是私人開的，不大，租的一商住樓二樓，不過一樓也還是佔了兩個門面。
唐仁沒花多少時間便是找到了，醫院的招牌很小，起初都沒看到。
進了醫院就是一導醫臺，導醫臺後牆上掛著醫院的各種證件和醫務人員的照片。醫務人員很少，也就二十個不到，唐仁很快就看到唐吉的照片。只是這照片下面卻只寫了“外科醫生”四個字，並沒有寫什麼科室。
導醫臺的護士很熱情，看著唐仁盯著那醫生的照片看了老一會，於是就上前來答話了。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哦，你好你好。唐吉是不是在這裡上班？”
“是的。在二樓外科。您是來找他看病的吧。”導醫小妹妹臉都要笑成了朵花了。
“哦……哦。”唐仁尷尬的笑了笑，“外科？”
“嗯，上樓左轉。在外科病房。”導醫小妹妹示意著，又是將唐仁引向了一旁的樓梯。
上了樓梯。二樓左轉。一排的診室，裝修的到也還不賴，可是卻沒看到幾個病人，樓道是靜悄悄的。唐仁一直往裡走著，又是拐了兩個彎，外科病房就在這最角落裡。
“問一下，唐吉在不？”外科病房也是非常的安靜，進了病房，一個護士正從病房往外面走著，唐仁問得很小聲，生怕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唐醫生？今天休息。”
“休息？”
“嗯，你找他有事嗎？”
“我……”唐仁本來想說來找唐吉還錢，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擔心這會對他影響不好，於是改了口，“我們以前是同事，來找他玩會。”
“哦，他今天休息，你明天來吧。”那護士說著，邊準備出病房。
“等等，你有他電話沒呀？我明天也要上班，他好像換號了，之前的號打不進去了。”
“嗯，牆上。”那護士回過頭，指了指換藥室。
唐仁起初並沒有看到什麼，走近了仔細看了下，原來在換藥室的牆上張貼了張Ａ4紙，打印了各個醫生的名字和電話。應該是為了方便病人聯繫的。
唐吉的電話被劃了，底下手寫了另一個號碼。
唐仁照著撥了過去，不過電話沒人接聽。
尋不著人，唐仁也不想多留，反正電話已經拿到手了，人也算是找著了。於是便離開了紅山博愛醫院。
回了宿舍，唐仁又給唐吉打了兩次電話，都沒人接聽。不過吃晚飯時唐吉卻是給回了電話。
“喂，你哪位？”是唐吉的聲音，唐仁聽得真真切切的。
“你換號了！你換號了！你換號了！”唐仁咬牙切齒。
“你？……”電話那頭似乎不太敢相信，“你怎麼問到我電話的？”
“找你還不容易嗎？你以為你換了個號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誰要消失了？”電話那頭明顯的示弱。
“誰？你說是誰？”唐仁的音調更高了，“哼哼，你到是繼續換號呀？換呀！”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唐仁便繼續說了，“你以為你換了個號我就找不到你了？你再換家醫院我也一樣找得到你。你信不信？紅山博愛醫院，不錯嘛，放著好好一個市中醫院不幹，跑那麼個破小醫院，你到是繼續躲我呀？躲呀！”
“當然。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把電話換了？說的兩天，兩天，兩天！”實在是隔著個屏幕，不然唐仁實在想給唐吉兩巴掌，“兩天你幹了什麼？換了個號？哈哈哈……愚蠢！”
“你到底想幹什麼？”狂笑，唐仁一陣的狂笑，電話那頭聽著似乎有點膽戰心驚。
“幹什麼？你說我想幹什麼？”
“錢我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就從你工資里扣！”說著，唐仁便是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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