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 2020年剛剛開始,我就兩度在醫院裡被全身麻醉,在無知無覺的睡夢中失去了一些本來也沒啥意義的時光。

敏感的孩子總是首先嗅出“無常”

第一次是1月2號,我們全家上陣。

我忍著巨大的飢餓一直熬到下午兩點,麻醉開始,家屬必須陪同。

劉先生揹著超重的媽咪包,包上還掛著他和燒麥的羽絨外套。因為擔心燒麥會睡覺,他又把腰凳綁在身上,讓燒麥坐了上去。

就這樣,前面掛著孩子,後面揹著行李,在醫生的催促中來回奔走,活像舉家逃難。用燒麥的話來說就是“狼狽不堪”。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我呢,一向身體不錯,只是胃一直有毛病。這次的胃鏡,也是在劉先生的嘮叨下硬著頭皮做的決定。

我怕疼,選擇了全麻,麻醉通過靜脈注射,所以還是會有我最討厭的扎針。很顯然,燒麥也同樣怕扎針。

我齜牙咧嘴地被紮了針,然後舉起手,笑嘻嘻地想順便“教育”一下燒麥——“你看,媽媽扎針沒哭吧?是不是很勇敢啊?”沒想到燒麥趴在爸爸懷裡,滿臉焦慮和擔憂,對我說:“麥麥很擔心媽媽。”

我愣住了,這位小朋友如此坦誠地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只是“擔心媽媽”呀!

燒麥一直都是很會表達自己情緒的孩子:聖誕節來了,她說“我很開心”;不能買自己喜歡的裙子,她會抽著鼻子說“悲傷、失落”;我和劉先生說話不理她,她說自己“很孤單,很無聊”;說要把她的書送給別人她說“我非常憤怒”……但是“擔心”這個詞她是第一次使用。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請為孩子的每一次情緒正確命名

在面對“無常”時,她沒有逃避,沒有陷入混亂,仍然能毫無保留地表達她的內心,這是讓我驚喜的。

“你擔心我,讓我很感動。謝謝你!”我這麼跟她說。

接著,在短暫的等待時間裡,我和劉先生向她詳細講解了媽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並且派給了她“叫醒媽媽”的任務。我想她恐懼的並不是媽媽手上的針頭,而是無法知悉所帶來的無力感。

燒麥的臉部表情終於緩和下來,她知道媽媽只要配合醫生的檢查就好,不會有事。而同時,肩扛大任的她又有了責任感和使命感,像一名小小的戰士,認真而勇猛。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當我情緒崩塌,我會對孩子坦然相告

第二次被全身麻醉是1月10號。正好爺爺奶奶來上海了,所以我們沒有帶燒麥去醫院,當然,我早已經跟燒麥說明了自己會去哪做什麼。

晚上臨睡前,我們躺在床上聊天,聊到了去醫院的事情。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燒麥聽得很認真,被我的眼淚嚇了一跳,趕緊摟緊我,拍著我的背不停地說:“媽媽,沒事沒事,勇敢一點……”然後又到處找紙巾幫我 擦眼淚。

我們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我用力地感受著這個小小的手在我背上輕拍的力量。我的情緒很快就平復了。

“謝謝你安慰我,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不那麼悲傷了。”我發自內心地說。

我從來不會向燒麥隱藏我的情緒,我生氣時會告訴她我需要靜一靜,偶爾傷心時也會在她面前流淚,開心時當然會哈哈大笑跟她滾作一團。她的媽媽就是這樣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普通人。

當然,我也看到過這樣的父母,明明板著臉,卻說“我沒生氣”;明明眼角有淚,卻假裝堅強;明明可以得到一個柔軟的安慰,卻關閉了這扇心靈互通的門……

我們面對的是自己的孩子啊,明明可以共同面對、互相治癒、一起成長,卻將孩子推到一邊,還以為他們什麼都不懂。

男人也會脆弱

因為我去醫院,劉先生也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

在去醫院以前,他尚能有說有笑。等我們從醫院回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他不僅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內心有了魔障。

我們的文化裡向來都是倡導“男兒有淚不輕彈”,男性在壓力面前因為失去了釋放的通道反而會更脆弱。劉先生就是這樣一個既無法通過邏輯語言,又不可能訴諸遊戲而療愈自我的人,甚至於,他都不能正確感知和反應。

於是,當天晚上,他和奶奶一起給燒麥洗澡,因為燒麥哭鬧,他就對女兒發了火。我沒有在現場,只知道奶奶心疼孫女,大概就把劉先生給轟出來了。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劉先生像個刺蝟,中午也沒回家吃飯。而就算回到家,他也不再和燒麥有過多的互動。至於燒麥呢,爺爺奶奶帶著玩,才不管爸爸呢,更糟的是,有爺爺奶奶撐腰,她對爸爸兇得理所當然!

這怎麼可以?於是,某個只有我和燒麥在家的時間,我趁機對她進行了思想教育。

晚上,我提議還是由我和劉先生來給燒麥洗澡。

儘管奶奶非常擔心“爸爸洗澡麥麥會哭鬧”,但劉先生還是默默換好了褲子和拖鞋,走進了衛生間,被我形容為“洗頭工重新上線”。結果呢,燒麥沒哭沒鬧,一如往常,非常享受地讓爸爸給她洗了頭髮洗了澡。

而同時,在和女兒洗澡的互動中,劉先生也終於放下了渾身的刺兒。

他當然還是羞於向女兒承認自己的脆弱和焦慮,但是沒有關係,還有我呢,我會跟燒麥說:“爸爸也會悲傷,也會憤怒。所以你要理解爸爸,幫助爸爸。”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我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場

當我和劉先生有了負面情緒,我們不僅可以互相坦白,亦可以坦然告知燒麥;當燒麥被不好的情緒操控,我們不必立刻跟她“強行共情”,也不必使出渾身解數轉移她的注意力哄她開心——這就是我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場。畢竟,正視情緒、處理情緒是一個人的終身課題。

我希望燒麥從小便開始跟我們一起修習。

爸爸不是超人,媽媽也不是超人,我們無法無所不能。最重要的是,我對我的孩子足夠信任,我相信燒麥就如大樹下頑強成長的小幼苗,她不需要大樹密不透風的蔭佑,而相反,她需要的是樹蔭裡透過的陽光、自如流動的空氣和枝葉間落下的雨水。

媽媽去醫院了,我們和孩子一起直面“無常”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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