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少女

  上海的少女,在上海生活,穿時髦衣服的比土氣的便宜。如果一身舊衣服,公共電車的車掌會不照你的話停車,公園看守會格外認真的檢查入門券,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門丁會不許你走正門。所以,有些人寧可居斗室,喂臭蟲,一條洋服褲子卻每晚必須壓在枕頭下,使兩面褲腿上的摺痕天天有稜角然而更便宜的是時髦的女人。

上海的少女

這在商店裡最看得出:挑選不完,決斷不下,店員也還是很能忍耐的。不過時間太長,就須有種必要的條件;是帶著一點風騷,能受幾句調笑。否則,也會終於引出普通的白眼來。

  慣在上海生活了的女性,早已分明地自覺著這種自己所具的光榮,同時也明白著這種光榮中所含的危險。所以凡有時髦女子所表現的神氣,是在招搖,也在固守,在羅致,也在抵禦,像切異性的親人,也像一切異性的敵人,她在喜歡,也正在惱怒。這神氣也傳染了未成年的少女,我們有時會看見她們在店鋪裡購買東西,側著頭,佯嗔薄怒,如臨大敵。自然,店員們是能像對於成年的女性一樣,加以調笑的。而她也早明白著這調笑的意義。

  

上海的少女

總之:她們大抵早熟了然而我們在日報上,確也常常看見誘拐女孩,甚而至於凌厚  少女的新聞。

  不但是《西遊記》裡的魔王,吃人的時候必須童男和童女而已,在人類中的富戶豪家,也一向以童女為侍奉,縱慾,鳴高,尋仙,採補的材料,恰如食品的饜足了普通的肥甘,就想乳豬芽茶樣現在這現象並且已經見於商人和工人裡面了,但這乃是人們的生活不能順遂的結果,應該以饑民的掘食草根樹皮為比例,和富戶豪家的縱恣的變態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上海的少女

但是,要而言之,中國是連少女也進了險境了。

  這險境,更使她們早熟起來精神已是成人,肢體卻還是孩子。俄國的作家梭羅古勃曾經寫過這一類型的少女,說是還是小孩子,而眼睛卻已經長大了。然而我們中國的作家是另有一種稱讚的寫法的:所謂“嬌小玲瓏”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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