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失守”，50個州無一倖免；超66萬人確診，單日死亡人數創新高；經濟大規模停擺，失業人數激增，股市跌宕……美國進入了史無前例的至暗時刻。
據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統計，截至4月17日6時38分，全美共報告新冠肺炎確診667225例，死亡32868例；4月16日美國單日死亡人數更是創下了新高。
4月11日，伴隨懷俄明州的“失陷”，美國所有50個州、首都華盛頓特區以及美屬維爾京群島等4個海外領地都進入“重大災難狀態”。這在美國曆史上尚屬首次，比百年一遇的流星還要罕見。
對於海外同胞安危未知的恐懼，讓我們的內心充滿焦慮。《國際金融報》記者火速連線多位美國華人、留學生，他們分別來自美國東、中、西部不同區域，即首都華盛頓特區、加州伯克利市、伊利諾伊州芝加哥市、愛荷華州得梅因市，力圖呈現一幅“重大災難”面前在美華人抗疫的全圖景。
加州伯克利：超市95%的人戴口罩
“家鄉重啟很是欣慰。宅家1個月有餘，如無必要不會想著出門，基本就是每週出去採購一次生活物資。”4月8日，家鄉武漢解封的消息漂洋過海，為加州大學半導體博士梁柯永的居家隔離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封州令”在當地時間3月19日晚生效。為了阻斷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州長加文·紐森不得不採取了頗為嚴厲的管控，即宣佈封鎖全州。
近日，梁柯永去了趟港區的Costco（美國知名連鎖超市）。那裡上午7至9點是老人購物的時間，他在外面等了大約15分鐘，裡面的人流量大概是平常的一半，95%的顧客都有帶口罩，30%的人還帶了手套。
“灣區的華人多，白人基本也和我們一起帶口罩。”他認為華人行之有效的防護措施，正在得到越來越多的接納。
“封州封城”雖聽起來嚴格，但與現實還是有落差。在梁柯永看來，美國的基本封鎖很鬆散，不可能取得和國內類似的效果：除紐約等疫情嚴重地區之外，大家還是在遛狗、跑步、買菜，沒有比平時少活動，但會注意6英尺安全距離。餐館沒有堂食，可以選擇外帶自取。大量科技公司還在開工，公司的核心部門、硬件部門，學校、醫學等週期長的部門，還在運行。
“歐美國家採用的防疫手段和中國不太一樣。國內觀念也需要及時瞭解來調整。否則疫情過後，會很吃虧。”梁柯永說道：“美國一開始就沒有說要消滅病毒、實現零增長，而是採取了很激進的做法。這樣對中國不是很公平，但沒有辦法，疫情是由短板國家決定的。美國國內可以短暫封國，但是不太可能封住；應該會放鬆管控，會讓經濟繼續保持運轉。”
和許多海外華人類似，梁柯永也加入了美國西部灣區的華人互助會，以便在非常時期更好地尋求群體溫暖和安全感：“互助會是由本地華人社區發起的，基本都是同事、朋友、鄰居。美國的犯罪率很高，大家擔心疫情失去控制以後，社會動亂。華人同胞一起相互守望、互通有無，更新超市、餐館信息；如有遭遇盜竊搶劫，也可以相互通報。”
近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表示，希望5月1日前部分州能夠重新開放經濟。關於復工復產的討論，一時成為熱點。
“有可能逐步恢復。”據梁柯永觀察，其實這邊一直也沒完全封鎖，很多科技公司上班都是120%的比例付薪酬。其他行業，即使復產，估計也會做抗體測試，或讓一部分人先恢復工作。
對於所從事的半導體領域在疫情期間受到的影響，梁柯永亦給出了自己的觀點：“短期影響的肯定是服務業、餐飲、旅遊。半導體是週期性的，尤其是儀器公司，目前看還好。但長期來看，人員流動限制（比如維修安裝技術人員不能到位），電子產品需求減弱，都會對此產生影響。”
“孩子在那邊上學、生活和工作，總要學會獨自面對艱難處境。對於她們來說，新冠肺炎疫情是一次很好的歷練，相信她們可以照顧好自己。”鬱嵐姍的女兒當前留在伊利諾伊州的芝加哥市。談及女兒，她既有為人父母牽掛子女的擔心，也展示出一份難得的理性和從容。
鬱嵐姍或許說出了許多孩子留守國外的華人父母的心聲。今年以來，他們無一不是通過一次次視頻連線的方式，彼此問候，以及相互確認情況的安好。
在芝加哥，天氣好的時候，人們可以去外面運動，但是不可以聚集，需要散開。作為美國人生活的一部分，民眾鍛鍊幾乎不可能禁止。
同時，人們可以叫外賣，或出門買菜；和國內類似，去銀行要預約；大的公園基本都關了。現在不太缺貨，要吃的東西也可以買到；物價還比較穩定。
如果沒有出現生病症狀的話，在芝加哥當地，可能做不了檢測。
芝加哥市市長萊特富特近日表示，在芝加哥，非裔美國人在該市新冠肺炎死亡人數中佔比高達72%，然而其人口卻僅佔該市人口的30%。被感染的非裔美國人死亡率是白人的數倍。
令鬱嵐姍欣慰的是，她和她女兒認識或知道的人中至今無一確診新冠肺炎。“我女兒在疫情暴發前曾打過流感疫苗，增加身體抵抗力，這可能也是很好的心理安慰作用。”她笑言。
目前，鬱嵐姍的女兒在芝加哥的家中辦公，公司每個禮拜需要開幾次視頻會議。雖然是遠程開會，但對著裝依然有所要求。
“芝加哥要將當地著名的會展中心改建成方艙醫院，以便更好地應對疫情防控。”鬱嵐姍從新聞上看到芝加哥近期某監獄集中感染，出現超級傳播者等消息，連連提示女兒防護意識不可鬆懈。
萊特富特3月27日表示，她認為“宅居令”要“長長地”延期到4月份。市政府決定方艙醫院馬上開建，美軍工程兵部隊將在4月24日前把麥科米克會展中心改建成3000個病床的臨時醫院，首批床位500個將搭建完畢。
“女兒現在已經不怎麼看電視了。”鬱嵐姍笑言，每天一打開電視，關於疫情，總統、州長、市長依次彙報，這就要用去3個小時了，接下來的6個小時，美國當地各路新聞評論員要對之前3個小時的彙報進行各種角度的評論。“當你10個小時都淹沒在疫情的消息中，偶爾的插播廣告，都會讓你覺得倍感親切”。
每個國家能夠做到的防控程度是不同的，民眾參與的意願也不一樣。不管身處何地，最基本的就是要做好自我防護，儘量減少外出，不造成也不沾染更多的傷害。等待轉機的日子裡，鬱嵐姍和女兒達成了這樣的共識。
愛荷華州得梅因：每週堅持居家運動
“我在家裡會做一些室內運動，包括平板支撐、仰臥起坐、俯臥撐、跳繩這些比較好操作的形式。每週3至5次，想到就做一下，每次大概15到30分鐘。”與飄雪的屋外形成對此，楊志鴻力爭讓宅家隔離的室內時光“熱起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停工、停學、停社交的日子，初期非常難熬和痛苦，逐漸竟也變得慢慢接受並習以為常，到後來甚至樂觀處之，苦中取樂。這一點，大洋兩岸的人民皆是如此。
繼波士頓、邁阿密之後，愛荷華州的得梅因市成為楊志鴻美國求學生涯中的第三站。這裡也是他象牙塔之行的起點。
位於美國中部的愛荷華州，算是農業大省，以農業保險業為主。進入“重大災難狀態”之後，楊志鴻居家1個多月，以網課的形式參與每天的學業課程。
“我所在的州目前還是以社區隔離為主，街上還會有警察巡邏。”平常熱鬧的街區，一時間變得有些冷清，楊志鴻拿著一份外帶的餐食回到家中，附近餐廳已不能堂吃。
多數時間裡，他還是選擇自己做飯，儘可能減少出去和與人接觸的次數。但每個星期去超市採購的機會還是會讓他有些期待，那是偶爾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且自由漫步的時候。
做好全副武裝，他才敢出門。每次採購的路上，他也會不經意間留意觀察其他人的防護措施，“前幾周還沒什麼外國人戴口罩，現在慢慢多了”，是防護意識提高還是疫情加重的倒逼，他一時還無法下定論。
“國內的親人肯定會擔心，畢竟現在美國的大環境很嚴重。”日增病例的勢頭不見好轉，是楊志鴻的國內親人非常在意的事情。
種種思索之下，他產生了回國的想法，但由於前段時間突然回國的人太多，飛機上和機場的感染風險增加。另外，能買到的機票，很多也被取消。所以，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回得去。
楊志鴻表示，目前還是先在這邊安心待著，等待拐點到來。
首都華盛頓特區：每天都給父母說笑話
從全美繁華的大都市，變成現在的寂靜空城，紐約只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疫情肆虐紐約之後，附近的馬里蘭州、華盛頓特區等地，被擔心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紐約。
在首都華盛頓特區留學的田歌欽，每日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父母視頻，以及說笑話、逗他們開心。
親情的羈絆，總會通過一些形式表現出來，當事人即使沒有刻意去渲染，聽者也能窺出一二。
宅家20天有餘，田歌欽現在幾乎不出門，“我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他們有了更多的認知。爸媽現在其實挺高興的，因為他們知道我不出門，所以沒有任何多餘的擔心了。”
“我是一個宅得住的人。”他認為此時的“閉關”，是對身體和精神層面的一種雙重修煉。
在田歌欽眼中，華盛頓特區或不會成為下一個紐約，考慮到紐約有不少黑人，人口也更為密集，各種毒品更為氾濫，疾病傳播的速度也會更加迅速，具有自身的案例“典型性”。
他回憶起1月之前的華盛頓特區，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戴口罩，聚會與正常的活動也都在進行。而現在，藥店已開始要求員工戴口罩，路上的行人很少，逛街遛狗的倒是一切正常。
這幾天，田歌欽經歷了兩件事情：一是把自己的留學生健康包，捐給了其他人；二是接到了大學發來的核酸檢測郵件。
“我自己有100個口罩，平時的藥也有備用，所以想把機會留給別人。如果真需要，樓下10分鐘就是藥店。”他看了看自己的衛生物資，覺得數量還很充沛，所以希望祖國的祝福，能夠傳遞給更多需要幫助的在美留學生。
從4月6日起，田歌欽的大學已經可以做新冠病毒的核酸測試了，但基於自願原則。“我可能不會去做，目前沒有出現類似新冠感染的症狀。”在田歌欽看來，再高明的檢測手段，再好的藥，都不如居家隔離不出門好。
【記者手記】
通過採訪數位在美華人、留學生，不難發現，華人的警覺性較高、防疫意識較強，措施也做得較到位，為後來疫情在美嚴重蔓延所產生的衝擊留出了足夠的緩衝時間。
當前，美國內部矛盾正暗流湧動，各股社會力量加速博弈，部分州偶現的“居家令”抗議，以及與聯邦政府“對立”的管防控措施、節奏，也讓人嗅到了一絲火藥味。
複雜的時局之下，美國華人有望親眼見證一個個歷史性的時刻。2020年的這場疫情，使得他們原本的生活節奏被打亂，人們感受到了生命在病毒面前的脆弱和渺小。
期望他們抗疫的“十分精神”，以及冷靜與積極，能夠為所有海外同胞內心注入力量，堅信可以一同共度時艱。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記者 王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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