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吃瓜的微博，成了添堵的日常。
糟心事接二連三上熱搜，讓人感嘆世風日下。
但事實上，人性的陰暗苟且從來不曾少過。
只是當年沒有互聯網的發酵，往往在沉默中爆發，又在沉默中滅亡。
當年的坊間八卦，勁爆程度比今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我們還曾有一部電視劇，專門把這些給拍了出來。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絕對隱私》
90年代，《北京青年報》曾開設過一個欄目：
「當代中國隱私口述實錄情感狀態個案調查」
名字很長，一本正經。
但重點其實就兩個詞：隱私、情感。
正是人民群眾最喜聞樂見的一件事，八卦。
負責這個欄目的記者安頓，把它寫成了書——
《絕對隱私——當代中國人情感口述實錄》。
後來，這本書又被改編成了電視電影（專門為電視播放拍攝的電影）。
知名度不高，豆瓣攏共一千多人標記。
但大咖雲集。
主演：周迅、陳坤、黃覺。
總導演李少紅（《大明宮詞》），編劇安頓和廖一梅（《戀愛的犀牛》）。
製片人李小婉，中國最著名的經紀人之一。
周迅和陳坤就是由她一手捧紅。
還有近幾年熱度頗高的黃覺，也是周迅帶他進入演藝圈的。
當年，李少紅拍《戀愛中的寶貝》，要找男主角。
周迅推薦了當時還是攝影師的黃覺，但製片人李小婉看不上，最後因為周迅的堅持，才答應用他。
結果拍完，
「真香」！（周迅和黃覺在裡面還有段尺度很大的激情戲。）
後來又找他拍了這部《絕對隱私》。
全片由十個獨立的故事組成。
主題曲用的是當時陳坤新專輯裡的歌——《逆行列車》。
逆行列車 陳坤 - 滲透
每個故事單拎出來，都足夠拍成一部劇情長片，足夠精彩。
好幾個題材放到現在，甚至恐怕都過不了審。
有「愛上繼父，詛咒母親，跟丈夫的兒子上床」這種泰式倫理大戲；
還有跟《致命女人》裡一樣，「吸毒，戒毒，又復吸」的抓馬劇情。
黃覺和海清的角色，就是翻版的Eli和Taylor。
而其中最突出的，當屬周迅主演的《生死劫》。
還獲得了美國萃貝卡國際電影節最佳故事片。
它講了個聽起來有些荒誕，卻很有現實意義的故事。
主人公吳嫣妮，從小被父母寄養親戚家，由姥姥和二姨帶大。
常年寄居他人屋簷之下，缺乏關愛和關注，導致她內心自卑自閉。
後來，她考上了大學，毫不猶豫就從親戚家搬出。
自由而獨立的生活似乎終於盼來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嫣妮認識了貨車司機木玉。
他跟嫣妮一樣，喜歡戴個黑帽子，讓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木玉也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載著她逛校園，給她買東西，還帶她看電影。
這都是嫣妮以前不曾體驗過的快樂。
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她覺得他愛她，在乎她，因此毫不猶豫地相信他、依賴他。
然而不久之後，嫣妮懷孕了。
她原本想去打胎。可木玉卻信誓旦旦跟她說：
「我會對你和孩子負責的。」
還買了個廉價戒指給她戴上。
嫣妮感動得不行。
相比遙遠的未來，似乎眼前這個踏實忠誠的男人更值得珍惜。
於是，她做出了未來將後悔終生的決定——
放棄學業，生下孩子。
於是她搬到了木玉住的地下室，躲在破爛的房間裡，過起了不見天日的生活。
每天吃的是剩飯剩菜。
不與家人聯絡，也從不出門走動。
與外界唯一的聯繫，就是那臺時不時冒「雪花」的電視機。
生活的全部信仰，就是腹中胎兒，和夜深才會歸家的木玉。
熬了十個月，孩子終於出生。
然而沒過多久，木玉就告訴她：
「我們養不起孩子。我已經答應把他送人了。」
嫣妮哭啊，鬧啊，都不管用。
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陌生人把自己的孩子抱走。
她陷入了抑鬱。
徹底沒有了希望，像行屍走肉一樣地活著。
但她依然相信木玉是愛她的，等攢點錢就會娶她。
然而，木玉卻越來越少回家，不是忙工作就是要出差。
某天，一個女人直接出現在嫣妮面前，開門見山：
「我已經跟木玉上床了，現在他是我的男人，不會娶你的。你趕緊收拾東西滾蛋吧。」
氣人嗎？
更可怕的還在後面——
嫣妮在家裡找出軌證據的時候，翻出了好幾張交易孩子的收據。
厚厚的一疊。
這才知道，原來這男人根本是個人販子，專門騙女人生孩子拿去賣。
被拆穿之後，渣男的言論也是極其誅心：
你覺得自己上當了，受騙了，被玩兒了一把是吧？
告訴你，就是這麼回事。
我不僅玩兒了你，用的還是你的錢。
你是大學生麼，不照樣送上門來了。
還不止你一個，都送錢給我讓我耍。
我嫖了妓還得給她們錢，嫖了你們，你們還得給我掙錢。
這根本就是部社會與法教育片。
整個故事的陰暗和殘酷程度，足以讓所有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戀愛腦少男少女們渾身哆嗦。
所有讓一方無限付出的關係，都不是愛情。
而是剝削。
還有一個故事，也讓人唏噓。
主人公蕭蕭，是個女高中生。
成績好，性格孤僻，不愛跟人打交道。
班上的人稱呼她都是「那朵帶刺的野玫瑰」。
她的高冷氣質，吸引了陳坤飾演的同班男孩——
胡安。
他開始猛追蕭蕭。
方法也是十分復古。
藏作文本製造機會搭話、往筆盒裡塞小紙條、下雪天在家門口等到凍傻。
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憨憨終於撩動了小姑娘的芳心。
那個年代，戀愛談得也單純。
胡安想要親蕭蕭，結果卻捱了一巴掌：
「接吻會懷孕的！」
雖然廠花顏值在線
但這麼個性騷擾式強吻，估計換誰都得動手…
關係熟了之後，胡安帶蕭蕭去自己家。
屋子裡很亂，廚房看上去也是很久沒開灶的狀態。
胡安告訴她：
「我媽很早以前就拋棄我了，所以我從小生活就是亂七八糟的。」
「你做的東西真好吃，比我媽媽做得都好。」
效果立竿見影。善良的蕭蕭對胡安產生了憐憫之情。
從此每天去他家幫忙收拾、做飯。
胡安在房裡看書，她就在一旁縫縫補補，比親媽還體貼。
而胡安則安然享受，對這一切則視為理所當然。
結果也在意料之中。
胡安考上大學，蕭蕭卻落榜了。
可她無怨無悔。
甚至覺得這是好事，可以工作掙錢繼續照顧胡安。
「胡安那麼優秀，他需要我的愛，需要被照顧。」
她用本來就不多的工資，每天帶他吃東西、買衣服。
自己省吃儉用，就怕他缺衣少食。
而胡安卻變得越來越奇怪。
有時候一整天不說話，看蕭蕭的眼神也躲躲閃閃。
每次感覺要發生點什麼時候，他總是會努力剋制，甚至不惜拿菸頭燙自己的手。
蕭蕭也知道不對勁，但一直沒有深究。
直到有一天，蕭蕭撞見胡安的床上躺著另一個女人。
她當場就崩潰了。
後面還有一段很長的糾葛。
簡而言之，就是蕭蕭無法原諒胡安，卻又放不下這段感情。
最後，她進了精神病院。
可能很多人會不解。
為了個渣男，把自己逼瘋了，至於嗎？
就不能像《致命女人》一樣，痛痛快快地反擊嗎？
但爽文終究是虛構的。
而這裡的故事，卻都是「當代中國人情感狀態調查」裡的素材。
它反射出的，是整個社會的真實樣貌。
現實的困境，遠不是站在上帝視角評論，手起刀落快意恩仇那麼簡單。
因為這些悲劇，並不是完全由一個人造成。
胡安固然可恨，但自己也是個可憐人。
小時候媽媽就離開了，根據他的形容，「走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15歲的時候，他被一個比他大12歲的女人帶上了床。
之後便變得冷漠麻木，在關係中習慣把對方視為母親般，一味索取。
他也有過掙扎，因此做出過自殘行為。
但卻都無法攻克自己的心魔，並且拖了真正愛自己的人入地獄。
而蕭蕭，她原本有個很幸福的家庭，父母把她保護得很好。
每天接觸的都是琴棋書畫，內心純潔無瑕。
但問題就是，保護得太好了。
讀了高中，還以為「接吻就會懷孕」。
可見學校和家庭的性教育有多匱乏。
對蕭蕭來說，愛情是純潔的，容不得任何褻瀆。
即使她遇到的不是胡安，即使胡安沒有出軌，恐怕結果也是一樣。
因為沒有人能給她「純潔的愛」。
就像胡安說的：
「你把世界想象得太美好了，這樣會很容易受傷的。」
還有考上名牌大學，原本前程一片光明的嫣妮。
從小在家人的嫌棄中長大，沒有得到過該有的關愛。
所以一當有人對她好，就立馬昏了頭。
她是真的判斷不出來嗎？並不見得。
在上當之前，嫣妮就在木玉家看到過另一個女人。
抱著孩子，精神失常。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應該遠離是非。
閆妮出演被渣男逼瘋的酒吧坐檯女
簡直懷疑女主嫣妮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可她還是選擇相信了木玉的鬼話。
因為她太缺愛了，捨不得離開這個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即使知道可能是謊言，也寧願賭一把。
就像「被嫌棄的松子」。
因為從小得不到家人關愛，所以一輩子都在討好別人地活著。
嫣妮確實很糊塗，甚至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但誰又有資格責怪這個女孩呢？
旁觀者清，也許是因為沒有體會過當局者的處境。
十幾年沒見面的母親，對她唯一的教導是：
「女孩子讀太多書沒用，還不如早點嫁人。」
這幾乎也是整個社會的共識。
她放棄了學業，跟一個承諾會一輩子照顧她的人在一起。
可結果呢？
被欺騙，被利用，被羞辱。毫無還手之力。
連用法律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更令人心寒的，是惡性循環的苦果。
嫣妮自以為從木玉前一任的瘋女人手裡搶走了男人；
結果，她又以同樣的方式被傷害。
而那個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女人，又成了下一個被關在地下室裡的生育機器。
當然，這部劇中的女性並不是永遠只能處於被動地位。
像海清的那個角色。
發現男朋友吸毒，沒有放縱，也沒有放棄他。
「我不能讓你毀了我們的生活。」
第一次，把他送進了戒毒所；
第二次，把他送進了監獄。
出來之後，繼續好好在一起。
她的聰明、獨立、果斷，不僅保全了自己，也拯救了愛人。
這些故事，雖然都很現實，但並不是說就不能相信愛情。
相反，它比那些「愛情至上」的偶像劇，更接近愛情的真相。
比愛別人更重要的，是要先學會愛自己。
比起把命運交給他人，不如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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