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一條大蛇突然盤桓到我的面前。我受驚，“啊、啊”地大叫起來。
蛇用犀利的眼神冷冷地看著我，鄙夷道：“你喊什麼？”
我上下牙齒打著架，哆嗦著說：“你是蛇，你是一條毒蛇，你的毒汁，會要人命的啊。”
蛇用它的三角眼冷漠地看定我，說：“不錯，我是有毒的眼鏡蛇，我是有毒汁，可是，你要明白，作為蛇，我們是有自己的處事原則的。”
它的冷靜，讓我因為恐懼而狂跳著的心慢慢安靜下來，暗自思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怕也於事無補，不如跟它周旋周旋，同時也給自己爭取一些脫身的機會和時間。”主意已定，我旋即假裝饒有興趣，看著面前的蛇，道：“那麼請你說說，你們蛇的處事原則是怎樣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蛇偏了偏腦袋，回答的乾脆利落。
“不見得吧？”我反唇相譏。“我可是記得有個故事，叫做《農夫與蛇》。農夫看到凍僵的蛇，怕它凍死，好心將它放在自己的胸口捂熱，而這條蛇醒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咬了農夫一口。我們人類，將這個故事寫進了教科書裡，所以每個人，只要走進學堂，都能讀到它。”
“不是我對你們人類有成見，但你們人類有時候的一些行徑，的確惡劣。”蛇有些氣憤，聲音變得尖細起來。
“是的，我知道那條蛇，它的確錯咬了農夫，但是當時的它，被農夫放在胸口前，它怎麼知道農夫是為了救他還是捉它呢。再看看你們人類，幾千年前就通過各種方式捕蛇，你們的先人柳宗元，不是有一篇文章，就叫做《捕蛇者說》嗎？相比於我們蛇的咬人，你們人類吃掉和殺掉的蛇，數的清嗎？”
“這、這……”我一時語塞，想不到反駁的話。
“你們人類之所以怕我們，是因為我們不像狗兒，完全臣服於你們。你們覺得我們蛇類，神秘、冷血、心腸狠毒，其實你們有所不知，這正是我們用來保護我們自己的武器啊。”
“哦，你看狗兒跟我們人類親密無間，不是也挺好的嗎？你們蛇類家族，為什麼不向狗兒們看齊。”
“哼，別做夢了。想那狗兒的先祖，本是野狼，自從被你們人類馴服後，日子越來越悲催。不瞞你說，我們動物們在一起開會的時候，批評某個家族不上進，一般都會用狗兒的悲慘下場做實例呢。”
“可是，狗兒不是挺好的嗎？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這樣說？”
“切，快別裝了，你以為我們這些動物都是傻瓜嗎？狗兒對你們人類那麼忠誠，它幫你們看護庭院，照料羊群，甚至為了你們人類，不惜跟我們所有動物交惡。可是你們人類，又是怎麼做的呢？你們虐它、打它、斥責它，你們甚至還一年一度的舉辦什麼‘狗肉節’，要我看啊，這就是投靠你們人類後的可悲下場。”
“那個、那個狗肉節，我們好多人類也不喜歡呢？”
“哼，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你們這些人類，嘴上一套，實際做事又一套。你們心裡不喜歡，嘴上又說要理解各地風俗，而我們這些可憐的動物們，在你們這一套一套的理論中，家園被毀，住宅被拆，如今，就連我這深居簡出的蛇，也常常無處可居……”蛇的聲調，變得有些怒氣衝衝。
我看著逐漸惱怒的蛇，恐懼起來，說：“請你息怒、息怒吧。其實你知道的，現在不光是你們蛇，我們人類，也時常生活在霧霾中。聽說有好多地方，人類出門的時候，也是要帶上防毒面具的呢。”
“可是這些錯誤，又是誰造成的呢？難道是我們蛇嗎？難道是我們動物們嗎？你們人類，自詡為高級動物，我實在看不出，你們究竟高級到了哪裡？”蛇說這話的時候，不停地扭動腦袋，變得很不安分。
我在有限的範圍內，儘量朝向與蛇相反的方向，偏了偏我的腦袋，說：“這個，你要相信，我們人類裡的大多數，還是好的，就比如我，就很認同你的看法。”
蛇突然暴怒起來，說：“別說好話了。我可是知道，你們這些人類，往往是說人話不做人事，你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但實際做起事來，又常常奉行另外一套原則。你們常說假話、大話、空話，常常用各種假大空，矇騙別人。”
我雙手作揖，謙恭地說：“是的、是的，你說的是，可請你務必相信，我是說真話的人。”話音未落，就聽我的身後人聲鼎沸。我知道，我的拖延計劃基本取得了成功。於是不經意間，臉上的笑容裡，就帶了些人類在動物們面前固有的自信和輕佻。
蛇警惕起來，然後用憤恨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說：“是嗎？你真的是在說真話嗎？那你為什麼暗中去叫人？”
我心裡一驚，很後悔自己的打草驚蛇，急急辯解說：“我一開始不知道你們蛇類原來這麼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不會，可是你身後的那些人會聽你的嗎？哎，我出門的時候，媽媽一再叮嚀我，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類。媽媽說你們這些人類，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還一直不相信。就在幾秒鐘之前，我還天真地以為，你真的是個例外呢！”蛇說，音調裡滿含悲憤。
“我、我……”我一邊吞吞吐吐著，一邊偷偷向後面撤退。
蛇一眼看出了我的企圖，嘆口氣，說：“我這次出來，本來是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所以記住，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說到這裡，它突然面向我，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它的身體隨之靈活地躍起，開始狠狠地撲咬我身後的那群人。
我大駭。醒轉。發現夢中的自己，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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