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晨《老實街》內容簡介

王方晨《老實街》內容簡介

長篇小說《老實街》從遍及全國的城市拆遷大潮寫起，以這一中國現代化、城市化、國際化的社會進程為大背景，始終高度統一地圍繞著這一標誌性歷史事件，從容、純靜地講述了老濟南一條老街巷的傾覆和消亡、老城市人的變異以及老時代的結束，寫出了變化著的濟南城與人，或者所有變化著的城與人的複雜關係，是一套關於城與人的連環悼亡曲，寄寓了當代道德拆遷與重建的重大主題。

老實街上老實人，煙火氣十足的市井人家世代以“老實”為自己的道德期許和良知系統，器物、手藝和人性、道德互相糾纏，老詞、老韻、老味道、老道理、老說法交互紛呈，百態人生，無盡世相，體現了傳統道德社會的豐富性、獨特性。作為文化基因或者心理無意識積澱的“老實”品質，既給老實街居民帶來了“道德自信”和淳樸美好的古風，深入骨髓般地滲透進他們飲食起居的生活日常，又完全左右著他們對待外部世界、時代變革和個體生命的態度和方式。

小說首先由一個外來人陳玉伋的到來，打開了一個具有“老中國”神韻和味道的敘事場域。一把鋒利的大馬士革剃刀，割破了籠罩在百年老街之上的含情脈脈的道德面紗，向人們揭示了人性溝壑中沉滯掩匿已久的凝血暗瘡，透露了新時代令人驚異不安的信息。然而另一個外來人高傑，深受現代商業文明的浸染，如同一個巨大的時代怪物，以愛之名，給老實街帶來的則是萬劫不復的滅頂之災。

美麗的編竹匠女兒鵝，早年身遭不幸，獨自撫養兒子石頭，一生都在不斷地為愛的情感做著無奈的犧牲，一方面日復一日竭盡全力抵抗著老實街來自集體無意識的道德侵蝕，一方面又單槍匹馬與代表商業資本的高傑委屈周旋，意欲拯救老實街於大廈將覆。一役戰罷，紅顏如枯。

貌似背離了老實街道德信條的朱小葵，仗義執言，終為物慾橫流的外部世界所殘酷吞噬，而老實街居民卻只能隔岸觀火，無力相助。生命的煙花怒放，不過是出於老實街人對於民間理想的自我寬慰和想象。

老實街居民完全被一種虛幻的東西支撐著自己的人生意趣。在道德潔癖、自我陶醉和自我囚禁所引發的古怪甚至可笑的行為動機之下，穆氏兄弟安寧的人生如同一個不見刀槍的刑場，天國的途徑唯有生命的終結。

看似有滋有味的瑣碎生活中，性情和善、樂於給有情人牽線搭橋的媒人老花頭，卻無處安放自己年老的愛情，只得將老邁之軀流放於異國他鄉。老實街消亡之夜，編竹匠女兒鵝遺棄在廢墟上的那張大竹椅，終於成為一個老人愛的祭壇。

老實街如同穆氏兄弟的身世，有著太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鵝的兒子石頭在隱約覺察到自己的出身謎團之後，在老實街人瘋狂的圍追堵截之下，選擇了封閉自己小小的心靈。化燕而去與煙花怒放，同樣不過是人們善良的願望。

在拆遷這一時代命運摧枯拉朽而來之際，人性淵籔裡暗流湧動，老實街異人小耳朵所能聽到的八百米下的水聲，不可抑止地衝決而出，毫不含糊地將老實街居民那些卑微而淒涼的願望擊得粉粹，無法收拾。小耳朵假託兒子之手，割掉了自己靈異的耳朵，勉力維持了一個老實街兒女的自尊。

老實街將開告別大宴的消息，被人交口相傳，每個人都對此充滿著期待，老鎖匠卻忽然選擇了沉默，引起了人們的各種猜測。直至最後的時辰來臨，人們才發現所謂的大宴不過是一場痴人說夢。醬菜店主人給每家老實街居民送去美味的合錦菜，老鎖匠悄悄為街鄰們做出了精美的老式鎖，卻在老實街化為廢墟之夜，被他丟棄在了寂寞的流水中。

於無聲處，所有的老實街人，實際上都以各自的方式、各自的獨到之處完成了自己對生身之地的告別，不論悲壯與心酸。

小說於舊人舊事中反映現實，旨在喚起讀者中國鄉土時代變遷的集體鄉愁，同時在回憶中找回傳統，並以此看到未來；是對已然消逝之古城市井風俗的追述，卻未止步於含情脈脈的懷舊。在這個從時間深處打撈出來的故事中，老實街居民以自己獨有的道德潔癖相互撫慰、取暖，相親相愛，相互摩擦，也相互傷害，甚或招來玉石俱焚的毀滅。老實街的轟然傾圮，象徵著“老實”的良知系統的崩坍，即將到來的是一個道德多元、選擇也多元的時代。老實街居民失去了舊的家園，但並不意味著失去對文化家園的追尋和對歸宿的渴望。那種寄寓於行將消逝或已經消逝的風物民情的眷懷和體察，對人性繁複與幽微的探窺，洋溢著悲欣交集的複雜情緒，也融入了對傳統現代轉化過程與結果的反思，沉鬱蘊藉，耐人尋味，既是深切緬懷，更是一種失落後的深情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