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引領無數人進藏轉山的年輕人,十年後帶著《走河》從印度回來了

如果提及旅行者的朝聖地,相信不少人會想到“西藏”。純淨、空靈、信仰、雪山、山鷹......西藏似乎能包含一切。2008年,我們出版過的作品《轉山》,曾一度被認為引領了內地青年進西藏旅行朝聖的熱潮。

關於旅行的目的,《轉山》的作者謝旺霖說:是為了看見,為了記憶,為了那些看不見的或把我的眼睛重新打開。

謝旺霖的第一部作品《轉山》收穫了很高的評價,改編的同名電影也在豆瓣上獲得了7.9分的不俗成績。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他的新作《走河》用了將近八年的時間才面世。蔣勳在他寫給《走河》的序裡說到:《走河》一路寫下來,他有許多話說,跟自己說,跟遇見的每一個人說,跟念念不忘的人說。

謝旺霖是一個不安於世事的人,路上的挑戰和苦難更像是他的家。用最少的經費,去體驗貧苦的日子。

初生只有一次,歷經了初生洗禮的謝旺霖,依然選擇在流浪中磨練,《走河》就是在印度經歷了生死後的產物。這部《走河》記錄了最真實的印度,林懷民說這是“一本印度旅遊局絕不推薦的書”,蔣勳說青年一代可以帶著這本書“勇敢出走”

褪去初生的稚嫩,打磨後的謝旺霖身上又有了怎樣的改變,在《走河》中,我們或許可以得到答案,還能窺得一二那個時常被神秘的面紗和各種傳言籠罩著的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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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謝旺霖筆下的印度修行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大河出海

文丨謝旺霖

我揹著揹包,帶著經書起身了。沿著河水往下走,踩著自己的影子。路過沿岸的野花、蘆葦與屍體。

為了一條或來或去的河流。為了看見,為了記憶。為了體會那些原本不懂的,也為了那些看不見的——或將把我的眼睛,重新打開。

河下游。越往南走,越是水網密佈,渠道縱橫,把完整的沖積平原,又切碎成一畦畦的農田、回塘、沼澤和沙洲,以及跟隨季風雲雨,河水漲落變化不定所吞吐的溼地、陸塊與島洲。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我沿著河流左岸,繼續往南走,往下走。眼前逐漸開展的 泱泱大河,宛若一面遼闊的海。據說大河的出海口,位於一座島上,那島的最南端,是印度教的聖地。

在加格迪布(Kakdwip)碼頭,趕上當日最後一班的渡輪,準備航向薩格爾島(Sagar Island)。

海鷗伴隨著渡輪盤旋。幾名香客把裝在銅罐的骨灰,撒向空中。骨灰乘著風飛,或飄落河流。舷邊濺起細霧泡沫水花,味道是苦淡的海鹹。

翻騰的白沫水花,聚了又散。我張望四周泥黃墨綠不斷波盪的水面,仍分不清楚這段航程,到底是渡河,還是出海。為什麼大河的出海口,不在沿岸更往南延展的陸路盡頭,而是懸在兩遙遙邊岸間,一座四面環水的孤島上?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下了渡輪,仍有種飄然在海上的錯覺。眼見水岸邊無路,前後不著村落,而其他當地居民和香客,陸續被親友或牛車接走。最後只剩我,獨自徘徊碼頭邊,一時不知該往哪裡走。

小女孩突然出現,向我伸出那蜷曲如雞爪的小手。儼然患了麻風病。我愣了一下,儘量不露出異樣的表情,我以為她想討錢。然而,她只是輕輕拉動我的衣角,引領我走向那條我剛已走了一段,卻折回頭的路上。我想她應該理解我,於是我去牽起那隻幹萎枯硬的手,竟好像碰觸到某種禁忌。我倆都不禁縮手一顫。

小女孩仰起那瘡痂的臉,歪扭變形的五官,似乎想綻開笑容,露出凹凸不一、歪七扭八的細粒的牙齒,粉色的牙齦佔滿了半張嘴。我也試著微笑,多麼希望她能瞭解,我想牽著她那也許長久以來刻意與人保持疏離的手,卻又多麼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弄疼她。

隨著路一彎,前方就有臺冒著烏煙的公交車。小女孩止步在車尾,示意我快向前去。一上車,末班公交車便發動了,一張張黝黑的面孔瞪大眼直盯著我瞧,彷彿怪我脫隊,害得整車人都得專程等我似的。

當我探出窗外想道聲感謝,卻不見小女孩的身影了。

公交車由北往南,行經連綿的稻田,水塘,林野,竹籬茅草的農舍,一間水泥小學,褐灰撲撲的聚落,尖塔型的印度教寺廟……一路上,就這麼一臺車而已。司機不時停下,載上路邊步行的學童,或讓那些孩子自個兒爬上車頂,搭一段免費的順風。

島的面積,遠遠超過我的想象。後半程,整車僅剩我一個乘客。到了末站,天已黑了。司機喊了聲地名,催促我下車。算一算,這趟路,約莫三十公里,而我始終還遲遲望不見,也聽不到,這大島上哪裡有一條河流,一面海洋。

公交車掉頭離去,周遭的影子幾乎就被吃掉了。

月光照見一片幽暗的林帶,尤其是那拔高在樹梢上的尖塔。沿著泥路尋去,榕樹芭蕉林間是一家可供住宿的僧院。鎢絲燈泡光,忽弱,忽滅。白髮長鬚的老住持,持著蠟燭領我走進潮溼髒黑漫著黴味的住房。他說,附近商家早關了,快熄燈了,島上一天僅供電三小時。

我餓著肚子入睡。被這久未人住的房內的跳蚤,騷擾得整夜幾乎不得成眠。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從僧院的大門右轉,順著林蔭間的泥徑,經過幾戶低矮的茅舍,再穿過一帶防風林,就豁然展開一面遼闊灰褐的沙灘,視線再遠一些,連著佈滿輕微皺褶的大海和雲天。

延伸的海平面,看起來長得比我還高。我朝著海邊走,浪聲越來越大。不僅前方遼闊無際,左右兩邊也是無際。

浪聲震耳。當海浪靠近沙岸時,一道道白色的橫紋排沓湧現,堆高,一波波的浪頭彼此競逐,然後轟隆轟隆翻滾著就散碎了,一層層白紗似的水在沙灘上掃過,迴旋,消退,接著又是蜂擁而起驚岸的浪花,跳舞的潮水。彷彿永不止息。

海風不斷吹打我尋覓的眼,難道這就是盡頭了嗎?怎麼見不到出海口在哪?我一心想著會有那麼一條河流,貫穿大島,抵達這片南岸,才沒入海中的。

我朝人群叢聚的地方走去。三三兩兩的印度教香客,在海邊沐浴,敬拜,嬉戲。沙灘上散落著供人換洗的帆布浴間,小販推著三輪車兜售椰子和冷飲,野狗四處漫步。連向沙灘的路旁成排的篷攤,大多呈歇業狀態,不然就是攤主坐窩在繩椅上徑自打瞌睡。一切顯得有些荒疏和寂寥。

我繼續沿著海邊尋覓,往東走到底,一排巨大筆直的螺旋槳,颼颼地切著風;回頭向西,又走到底,卻仍是沒有找到一直以為的那條河流。

又走著走著,才遲遲意識到:這座島,既在海上,也在大河間啊。倘若此刻,有雙能帶我高飛的翅膀,也許我能把這一切看得更加清楚——我正身在河海環抱的位置上。

我走回人群會聚的沙灘,靜靜坐下,望著那些沐浴的信徒的背影,望著遠近的海面,飛白的雲,從藍漸次到灰黃相間的水色。那些滾滾往返的波浪,是海水,也是河水吧?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所謂河口,河海的交界,從來都不是固定的。那不僅伴隨河水亙久的沖刷而改變,或當也隨著每日月引潮汐的引力不斷交相推移又變遷著。

許多印度教徒相信,恆河是恆河女神的化身,聖地的恆河水,尤能洗去罪惡,所以他們來到這——女神即將結束作為河流的身世之前,沐浴,敬拜,祝禱,感受被最末的神聖河水滌洗淨化,甚至為無法前來的親友,帶回一瓶瓶的河水,同享蒙受祝福的喜悅。

我不是信徒,卻隨波逐流,來此尋訪一個自己並不確實相信的地方。想到這,突然就覺得自己可笑,也不免有股失落的情緒。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我想。但我仍坐在沙灘上,在陰晴不定灰藍的天空下,時而淋著雨,時而曬著穿透雲層的太陽,望著無盡的海與天,彷彿在等待什麼。

面對眼前的 “盡頭”,這果真是大河的終站嗎?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究竟該往哪裡走。我等待著,聆聽著。

風會跟我說嗎?海會跟我說嗎?河流會告訴我嗎?海浪只是不斷地起起落落,兀自拍打著沙岸。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準備離開海灘時,一轉身,黑得閃閃發亮的納拉斯剛好從村裡那條路走來。那膚色,就跟那麻風病小女孩如純質的巧克力一樣,介於像尼格利陀人和達羅毗荼人的黑。

“嗨!狗屎,你要去哪?”自從得知我的名字後,他開始以姓簡稱,把“謝”的發音,老念成 “shit”(屎)。

納拉斯有雙清澈的眼,白亮整齊的牙齒,一咧嘴,似乎就 會讓人卸下心防,因他的微笑也想跟著一同笑的力量。他在沙灘嚮往來的遊客,兜售些不知是真或假的珍珠和寶石。先前只要見到我經過,他都會問我去哪,然後又是握手,又是寒暄。

一個男孩跑來,遞給他一坨紙。他打開瞧,是三顆珍珠,點點頭,就收進棉布包裡。

納拉斯請我喝椰子汁,接著邀我吃飯。

我和他到附近的棚攤下,這兒僅賣素食的塔利,聞起來有股餿酸味。囂張的蒼蠅,老賴在生鏽鐵盤的食物上,也不時飛撲到我臉上,手臂上。小攤沒湯匙,旁觀的村民,見我左右手不分捏著黏答答的咖喱飯就吃,都露出錯愕的表情。或許他們正暗自咕噥著怎麼能用(他們)慣常搓洗屁股的左手抓飯呢?!

我發現與納拉斯在一塊,身邊常會莫名冒出些好奇的村民,他顯然很高興很驕傲為他們做翻譯或介紹 :“這是我的朋友,來自亞美利加!”儘管我多次插嘴更正是臺灣,他也表示:“Ok!Taiwan,我瞭解了,”但一回過頭去,他還是向那些村民道,“臺灣,Yes!亞美利加!”

納拉斯大概認為講英語、有美金(他向我借了美鈔,對大夥炫耀一番)的外國人,多半都來自美國吧,又或許他一心希望有個美國的朋友。

後來,我才曉得納拉斯並非島上的居民。他只是在這做點小盤生意。家在奧里薩邦的他,目前長租在某僧院,一間洞窟般僅容得下一張繩床的小泥房裡。

與納拉斯混了一天,我察覺他總要伴隨,或又約我去哪,可能是顧慮我一人會感到無聊吧。而我卻不太再走近那片香客遊客叢聚的沙灘,就怕無所事事的自己又耽誤了他的工作。

這裡雖被視為印度教聖地,但到底還是個末路農村,平常幾乎聽不太到機械和引擎的聲音。民居多以夯土竹籬為牆,茅草為頂。田野上,雖矗立幾棟水泥砌磚的大型莊園客棧,不過大半也是歇業與荒廢的狀態,四面掉漆斑駁,或蓋到半截的爛尾樓橫豎露出一束束鋼筋生鏽開花的樣子。

聽說聖地有淡旺季之分,只有沐浴慶典期間,這地方才會湧現數十萬朝聖的人潮。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我常穿著夾腳拖,獨自在鄉間四處溜達,看那些光溜溜奔跑嬉戲的孩童,看一池池綠水窪塘邊洗頭搗衣的女子,或在家屋前揉牛糞餅的婦女。

當地女人見到我注視她們時,多半會羞怯地拉起紗麗頭巾,低下頭,好似想拉出片陰影躲起來。村裡並沒有“帶著神聖光環 ”清閒的牛隻,它們都下田工作或拉拖車去了。

天氣太熱,我就徑自走進那些小廟,精舍,撿個陰涼角落坐下,靜看那些長髮虯髯的修行者,搖鈴誦經,或入定冥想。我總在想他們此時腦海中會浮現些什麼,也想著自己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有次,我尾隨一隻戴勝鳥,闖入一片林帶,在一株垂滿鬚根的大榕樹下,見到一尊溼婆趺坐的塑像,好奇走近觀望,不禁想伸手去摸摸那栩栩如生的髮辮,塗灰的裸身。沒想到,那塑像,不!是苦行僧,突然瞪開雙眼,唬了我一大跳。我立馬拔腿就跑。

短短几天,我已被曬得像只煮熟的龍蝦。那雙擱在房裡兩天沒穿的越野鞋口上,竟爬滿一層青黴苔蘚般的菌絲。

開始心想做那一片洄游的波浪,往上走,能走多久,便是多遠。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我在西濱荒涼的堤防上,意外碰見納拉斯。可不確定這是巧遇,還是他四處找我,而我終於告訴他,準備隔天離開的事。

他一直問我,為什麼?能再多待幾天嗎?再多一天?事實上,我已經多待兩天了,要不是因為他,我可能早就離去了。

一路上,納拉斯顯得心不在焉,悶悶不樂。無論我說什麼,他都反覆說著同樣幾句話:“狗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狗屎離開,我覺得很悲傷。”“狗屎,我非常非常難過。”他愈說,表情和語氣愈沉重,讓我也感染了他那種難過的情緒。

這次,先講定我買單,我們才一塊吃飯。

納拉斯陪我到店鋪前,買隔日帶在路上的飲水和乾糧。

店主找錢時,他倆竟起爭執。納拉斯指著我對店主大吼:“朋友!我朋友,來自亞美利加。”店主狐疑挑眉一副不信的模樣,轉而質疑我:“是嗎?”我回答是,我是他朋友。店主很不甘願扯開抽屜,退回幾塊盧比,丟在窗臺上。

納拉斯看起來依舊很難過,但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直到我跟他保證隔天一早,再去沙灘看他,他才稍稍釋懷。

“狗屎,可以把你的手打開一下嗎?”納拉斯說。我不假思索攤開手掌。他立即放上一坨紙團。裡頭是三顆亮閃閃的裸鑽,其中一顆黃的略大。他解釋,沒有禮物可以給我,所以想把它們送給我媽媽、姊姊妹妹作紀念。

這可是他的生財工具啊!我怎麼能收,不!我不要!我急著跺腳,生氣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作勢要把東西塞回去。

“是給你家人,又不是給你的。”他左閃右躲一陣,接著拿起自己的拖鞋就赤腳起跑,邊跑還邊回頭,大喊:

“因為——”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島上最後一晚,我決定搬出僧院,到海邊紮營。

為了徹底清除身上和隱匿在揹包的跳蚤。我跳到海里沐浴,並儘可能把東西都浸過海水。架好帳篷,正是太陽西落的時候,

坐在無人的沙灘上,望海,觀雲,聽浪翻打。夕陽像一隻橫倒的酒瓶,把橙色的餘暉,倒在灰濛濛的海面上。風在吹,風從海上來。

我看不見風,但看得見乘風漂流的雲,被風吹皺的大海,被風挾飛起的沙塵,以及沙沙搖晃作響的樹林。而且我知道,這些來自印度洋孟加拉灣暖溼的季風,才剛剛起個頭而已,他們還將繼續北上,撫過平原,帶去豐沛的雨量,在大河的下游,中游,上游,深入喜馬拉雅危巖聳峙的山麓,一路灌養周遭的大地,也可能引發難以計數的泛濫,造成毀滅的洪災。

就這麼望著望著,我忽然覺得,印度教徒尊崇這條大河,敬奉集毀滅和再生於一體的溼婆大神,不盡全是憑空捏造的吧。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我在帳篷內翻來覆去。先前感到近海露宿的浪漫,早已全消。風獵獵地刮,海浪像無數行軍的戰馬震踏在沙灘上,搖晃不止的防風林恍如落著滂沱的大雨,這些聲響在遁入黑夜後,一一變成聳動惱人的噪音,叫人怎麼睡得著!

爬出帳外,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村裡的方向也毫無燈火。我索性又鑽回帳篷內。遠方傳來野狗陣陣的吠叫。幾次,好像快要晃入飄忽失重之際,遽爾嘩啦嘩啦轟隆轟隆的聲響,又會把我衝回清醒的岸上。還有幾次,野狗來到我的篷外,嗅了又嗅。

醒了,感覺眼皮外一片明亮。想必篷內已滲進了天光。

但四周寂靜,讓我搞不清楚自己在哪。我的眼睛仍然閉著,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移換到某處安靜的地方。風呢?海呢?難道一切都已停止或退去?

“起來吧,別再賴著偷懶了。”我聽見自己說,然而,還未睜開眼之前,我又聽見海浪的聲音了。

起身時,我不禁為究竟是意識領先知覺,或知覺影響了意識,又或那意識只是個夢的尾聲,而感到錯亂不已。

灰暗的天,灰暗的海。吃完早餐,打包裝備。心情好像跟天候一樣陰鬱。

遠遠的,我望見好些穿著鮮豔紗麗的女人,接連朝著遠邊的沙灘走去。於是我也好奇地朝那方向跟去。風在吹。

那方沙灘上,錯落更多五顏六色或站或蹲的身影,豔紅,亮綠,鮮黃,深橘的紗麗布巾,迎風招展,像一隻只八爪章魚在水中舞弄長腿,又像曳著綵帶的舞者在進行什麼曼妙的儀式。那些繽紛翩翩的舞影,深深吸引著我逐步向她們邁進。

後來,幾個婦女開始對我揮手叫喊,我也熱烈地揮手回應。直到又走近一點,赫然發現,那似乎是謾罵阻止我持續靠近的喊聲與手勢。原來,那些女人正在痾屎便溺啊。

一瞭解真相,我就趕緊遮眼,轉身,雖然實際上還看不清楚什麼。

風在吹,背後傳來陣陣的細語和笑聲,彷彿在說:“真是的!好不害臊,人家在上廁所,你還跟來,一直瞧一直瞧!”

我既抱歉又羞赧,卻也忍不住捂著嘴偷笑。望著廣闊的沙灘,群水環抱,確定眼前的這面大海,無疑也是大河。

這裡是,恆河的出海口,名為——Ganga Sagar。

那个引领无数人进藏转山的年轻人,十年后带着《走河》从印度回来了

《走河:恆河逆旅人》著者:謝旺霖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三十歲那年,作者到了印度。後來,他又退了博士學業,一去再去。起初,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去印度,又為什麼“走河”。直至多年後,當他用文字艱難回顧那些旅程時才發現,原來,曾經那一連串不明所以的步履,正是為了帶領他度過八年漫漫寫作的長日,以及日後更為漫長的時光。

《走河》講述作者隻身前往印度,沿恆河及其支流行走,一路溯河而上,最後抵達恆河源頭的故事。從大河出海口到大河源頭,作者寫盡了旅途中的試探、尋徑、前進、孤獨、執著、荒謬與驚險。他用細膩的文字記錄下真實所見的印度,以及印度的平民、苦行僧、外國揹包客,形形色色的大城小鎮、貧窮村落,寺廟聖地,宗教節慶……他冷靜地看待印度社會的繁華與貧窮並存、信仰與世俗交織的熱鬧生活,在極簡用度、迴歸本真的流浪途中體味心靈與自我、自然和社會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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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為你準備的第1637次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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