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祥瑞“四靈”——之被忽必烈汙名化的龜崇拜篇

中國古代祥瑞"四靈"

——之龜篇

古人認為，麒麟為百獸之長，鳳凰為百禽之長，龜為百介之長（百介泛指有殼類的生物），龍為百鱗之長，這四種動物被古人視為祥瑞。在"四靈"之中，麟、鳳、龍都是神話動物，而只有龜是其中唯一現實存在的爬行動物。

據《禮記·禮運第九》載，"麟、鳳、龜、龍，謂之四靈。"（《禮記》，由西漢的戴聖對秦漢以前各種禮儀著作加以輯錄編纂而成，共49篇。是中國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書籍、儒家經典著作之一）。可以看出，在當時的"四靈"排序中，龜是排在龍的前面的，位居第三。

我國古人對龜類是崇拜有加的，而且龜文化源遠流長。在古代，人們認為龜的本身"背陰而負陽，上隆象天，下平法地"。"背有盤法山丘。黝文交錯，以成列宿五光。昭若黝錦，運轉應四時。""左晴象日，右晴象月。""揹負七星日月八方之圖，腹有五嶽四瀆之象。""前爪五指陽也，後爪四指陰也，故為陰陽之大用，或曰前五後四，五湖四海也。""龜千歲能與人言"，"長尺二寸，知存亡吉凶之變"。通過這些表述可以看出，人們把龜和自然界的天地陰陽、日月星辰、四季變化、五湖四海等對應起來，賦予它無比神秘的色彩。

神龜送洛書

甲骨文資料圖

甲骨文實物

古人認為龜是人與天神之間聯繫的中介，通過它可以領會神的意志，尊崇龜可以獲得神的保佑。故古人以龜甲來占卜，常灼其甲，觀其裂紋，用以"明於陰陽，審於刑德，先知利害，察於禍福"。

女媧補天

在華夏傳說歷史時期，有很多關於龜的傳說。如：助女媧補天，向伏羲獻八卦，決策黃帝戰蚩尤，幫堯立德治國，幫禹治水，助倉頡造字，示湯伐夏，助周公作禮，為秦築城等等傳說故事。

大禹治水

據《淮南子》卷五—《覽冥訓》記載："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下兼覆，地不周載，火爛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女媧先在江河中挑選許多五彩石，熔鍊成膠糊，把天上的窟窿一個個補好。為了防止天空再次塌下來，又讓一隻巨大的龜鱉，用它的四肢分別豎立在大地四極，把天空牢牢地支撐起來。

相傳中國上古時候洪水滔天，大地上一片汪洋，人民沒有居住的地方。大禹趕走興風作浪的水神共工後，命一隻大元龜將"息壤"（神土）馱在背上，跟著自己，一路上用神土填平深淵、堵截洪水。《洛陽記》記載："禹時有神龜於洛水，負文列於背以授禹，文即治水文也"。說的是龜以龜背文字形式為大禹提供了治水的方法，幫助大禹治水。

大禹治水塑像

從兩個神話傳說來看，人們認為龜具有神力，體型巨大可以撐天之四極、力量巨大可以揹負"息壤"。到了唐代，人們對龜的崇拜推至高峰，將傳統的調兵遣將的虎符改為龜符，北方邊陲的都護府改名為龜林府。武則天執政時，五品以上的官員都佩戴龜袋，龜袋上分別飾有金、銀、銅三種金屬，即金龜袋、銀龜袋、銅龜袋，以區分官員品級的高低，而他們死後可賜以龜馱碑而流芳千古。唐朝人也常常以"龜"為名，像著名音樂家李龜年，著名大文豪陸龜蒙等。在唐代，龜文化還傳播到鄰國，特別是日本。

但是到了元朝，龜崇拜從傳說時代到兩宋延續了四千多年，卻被徹底顛覆了。元朝的開國皇帝忽必烈以一個征服者的姿態，全面消除漢民族所崇拜的"龜患"。"訖自元降，辱人多以龜言。"（滿清乾隆時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出現了像"王八""縮頭烏龜"等等流傳至今的汙言穢語。明太祖朱元璋順應了當時的社會思潮，沿襲了元朝舊的制度，由於官場沒有恢復對龜的崇拜，因而從官場至民間均形成了貶龜的風氣。龜這個神獸瑞獸，就這樣和罵人的粗話贓語聯繫在一起了。

雖然龜崇拜被汙名化，但是在中華大地上仍然處處留有先人們對龜崇拜的影子。

龜是長壽的象徵，長久以來，人們認為龜與鶴同為長壽的象徵，白居易《效陶潛體》詩云："松柏與龜鶴，其壽皆千年"，亦常以"龜齡鶴壽"來喻長壽。民間遂有"龜鶴齊齡"的吉祥圖案繪刻於傢俱，建築之上。年畫裡，把龜、鶴、鹿畫在一塊，就叫"三壽圖"；把蝙蝠（富）和龜（貴）畫在一起，就表示"大富大貴"。時至今日，閩南及臺灣省，老人在60歲生日時，要作一次龜壽，簡稱"作龜"，以後10年或12年都要作一次龜壽。

龜鶴齊齡

龜鶴齊齡

古代許多城市依照龜形而築，以求吸取龜之靈性，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我國古代城市中，永泰，平遙，蘇州，成都，昆明等皆具有"龜城"文化意象。獲得"世界人文建築遺產"的山西平遙古城，就稱龜城，若從高空往下俯瞰，整座城池的城牆、大街、小巷，一起呈現龜形圖案。據《搜神記》裡說，在秦惠王派張儀修成都城時，屢次倒塌。後一隻大龜浮於城東南而斃，張詢問巫後，巫曰："依龜築之"。築之乃成，故四川成都亦稱"龜化城"。

甘肅永泰龜城

平遙古城

以龜為地名水名山名。據有人統計，全國現在名為龜山的有24座：江蘇5座，福建4座，浙江、湖北各3座，廣東、雲南、四川、臺灣各2座，山東、江西各1座。各地不見經傳的龜峰龜嶺、龜湖龜塘，不勝枚舉。凡被名為龜山龜水的，倍受當地人所崇拜。

金龜望海

毛澤東主席青年時所寫的《菩薩蠻·黃鶴樓》一詩中，就有"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的句子，這裡的"龜"就是指武漢漢陽橋頭的龜山。

玄武大帝崇拜。民間很多人供奉跪拜玄武大帝（也稱真武大帝），但鮮為人知的是，"玄武"其實是從龜崇拜演化來的。"龜水族也，水屬北，其色黑，故曰玄；龜有甲，能捍禦，故曰武"。由於道教的推崇，玄武廟、水神廟、真武廟見於全國各地。現在湖北武當山供奉的主神就是真武大帝，道教經卷中稱他為"真武帝君"，既是北方大帝，又是水神，主風雨、有權調遣四海龍王。中國民間也稱玄武大帝為蕩魔天尊，最能蕩魔滅邪、攝伏妖精。

玄武大帝像

玄武大帝像

尊龜作為財神。古人把龜當作最公正最靈應最現實的財神，《史記·龜策列傳》載："能得名龜者，財物歸之，家必大富至千萬"。中國華南一帶諸多地方都有石龜的雕像，也是人們朝拜的神像，逢年過節還要給石像掛上紅綢緞或者紅布以祈求吉祥和財富。

嫁個"金龜婿"。民間原來把女子位居高官的丈夫稱為金龜婿，後來逐漸演化，新姑爺第一次進門，要送給老丈人一隻金龜，表示希望岳父老大人長壽，這樣新姑爺又被稱為"金龜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