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的記憶“良友”之後在無萬種風情!現在只剩下一地雞毛

那是一個新舊更迭的年代,對自由的渴望在每個人心底蠢蠢欲動。1926年,一張封面印著“胡蝶戀花圖”的刊物出現在上海橫空出世。那是一張當時著名影星胡蝶懷抱白色鮮花,笑容繾綣的照片。該刊出版後,三千冊不到兩個月便被搶購一空。而後的兩次加印,共四千冊也很快售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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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友》首刊封面人物胡蝶這可以說是一場時尚思潮的開端,也可以說是千年來的文化壓抑下國人的首次自我釋放。這本由伍德聯創辦,在梁得所等人手下逐漸壯大的《良友》畫報,在隨後的20年間,共172期中,成為當時各界名流的演繹舞臺。月銷售量高達4萬冊,排當時所有發行刊物中第二名。大街小巷,家中店鋪,皆有《良友》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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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們在百年特刊中說的那樣:“《良友》無人不讀,《良友》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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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女性新裝推介內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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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革命思潮暗流湧動的時期,採用新女性作為封面的《良友》畫報無疑是對舊時代的一種挑釁。在其他的刊物還在一本正經地討論社會議題時,這本花裡胡哨的通俗讀物,早已通過奪人眼球的女性封面被矚目於大眾。在全部172期封面中,僅有11位男性,而其他161期封面皆為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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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與男性的封面對比這些封面女郎既有社會名媛,也有普通女孩。她們的不同點不在於身份地位,而是自身獨特的美。我們看得到徐志摩的夫人陸小曼作為社交明星的端莊典雅,也看得到大上海影星阮玲玉的靈動活潑,和愛國英雄鄭蘋如的颯爽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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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往右分別為陸小曼、阮玲玉和鄭蘋如正如陳獨秀所言中那樣,“解放雲者,脫離夫奴隸之羈絆,以完其自主自由之人格謂也”。婉約也好,硬朗也罷,只要是誠實面對自我,就無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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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女性的不同神態《良友》所採用的封面女郎方式,在今天的時尚雜誌上依然通用。雖有販賣人設和賺取流量之嫌,但放在歷史上看,其前瞻性的觀念和所帶來的正面社會效應,仍流動在現代上海的城市文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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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時尚雜誌封面依然是拍攝名流女性的套路時尚之所以被稱前衛,是因為它永遠是時代變遷的第一陣營。過去的女性通常呈現一種病弱美,以犒慰男權社會。但隨著解放思潮的發展,《良友》也從最開始的托腮凝思的含羞女性形象,逐漸變為富有活力的健康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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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早期封面,右為後期封面在第77期《良友》封面上,游泳健將楊秀瓊身著泳裝,笑容恬靜而不失活力,“美而不淫,雅而不俗”。泳裝映入大眾的眼簾,不僅意味著女性著裝和審美上的變化,也代表了其時代所指向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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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瓊的泳裝封面泳裝本是身份的象徵,在20年代以前,泳池只有外國人才可以使用。當外國勢力被上海本土力量削弱後,泳裝逐漸演變為

“健而美”的意義。“健而美”也是《良友》所極力倡導的審美方式。在1930年之後,《良友》曾多次報道過女子運動會的選題,並刊登了大量身著運動裝,笑容燦爛的女性。《良友》始終在勸導中國女性走出深閨和家庭,站在戶外的陽光下追尋並展現自我。即便用今人的眼光來看,這其中的前衛也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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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張運動裝封面也許有人看來,《良友》同那些低俗小報一樣,依然在賣肉賣俗,為大眾提供一種高級的消費娛樂而已。也有人認為,這不過是商業資本運作的障眼法罷了,就如沈從文說的那樣,“他們只是在製造上海口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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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友》的化妝教學內頁這些說法並沒有錯。公然消費女性形象,利用媒介影響大眾審美的方式與走向,這無疑是一場對女性的“物化”。然而上個世紀的20年代末期,這種消解於燈紅酒綠的慾望中的“摩登女性”,卻也在通過城市遊樂場對傳統進行的反抗。變革始終具有兩面性,善利用者方能改變社會,而《良友》裡面的摩登女郎們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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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衣著推薦內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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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友》作為一本大眾讀物,儘管有誇張豐富的畫面,說不盡的風花雪月,卻始終未淪為風俗小報一流。這是因為其不僅深諳創新之道,也有堅守的底線。那個年代的刊物對大眾生活的解讀要麼是過於嚴肅的,要麼是粗淺庸俗的。然而《良友》卻做到了一種以平等、輕鬆和怪誕的姿態去觀察和呈現。在102期的《二十四小時之生活》中,它介紹了上海的中產階級的一天。展現的是當時上海最時髦的生活方式,所選取的圖片上的人物帶著一種古怪的詼諧和積極氣息,彷彿只是一次畫報與讀者間的飯後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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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之生活內頁在那個還要依靠紙質品傳遞信息的年代,《良友》如同一套社會百科全書。它在分析政治和時事的同時,還會講解“紙”與“人”之間的聯繫,會模擬一件陶藝品的製作過程,會分析一粒小麥是如何播種成長,也會推介當時最先鋒或最具影響力的藝術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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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為簡單的瑜伽教學內頁下圖為藝術家黃潮寬的介紹這些主題看似龐雜,卻始終在貫穿著同一個主旨,就是如何讓大眾生活更有價值和情調。《良友》一直在堅守一道溫和但不越俗的底線,試圖對大眾審美上循循善誘,精神文化上進行啟蒙,但絕不涉獵緋聞八卦,和最低級的消遣。“學者專家不覺得淺薄,村夫婦孺也不嫌其高深”,這樣的評價本身便是一本刊物最難得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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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報裡的跨頁《良友》甚至還在具備了大眾的基礎上,舉辦了中國歷史第一場全民娛樂比賽,健康嬰兒攝影大賽。目的上是出於“物競天擇”思想,希望培養大家競爭育兒的意識。儘管這個概念的科學性放在今天看來有待商榷,但對當時來說,的確可以讓女性不再壓抑育兒,也可以讓社會更多些活力。後來《良友》還舉辦了最新住宅大賽、標準女性選舉等活動,這些活動都成為了當年上海的時尚風向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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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攝影大賽的宣傳和作品

《良友》的選題策劃、內容和排版,即便是和今天的雜誌刊物相比,也毫不遜色。“它集中體現了那個時代老上海的意象,又是現代都市文化的生成物。在它誕生之後,又反過來成了都市文化的建構者之一,給中產階級提供了可模仿的生活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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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報每期的尾頁會附上精美的彩色圖片但這個範式不是虛偽的,而是平等而誠摯,帶有人文關懷的。《良友》取材於大眾,然後又反哺於大眾,你可以說它世俗,也可以說它先鋒。它代表的是一個聊不完的摩登時代,是說不盡的萬種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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