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中概股的日子普遍不好過，瑞幸在渾水發佈做空報告後自曝財務造假，繼而是愛奇藝被華爾街做空機構狼群研究（Wolfpack Research）質疑年收入誇大了80至130億元，導致當日開盤跌幅超11%。
不過，不同於瑞幸，愛奇藝隨即強硬回應，指出報告中引用數據與結論嚴重失實，與實際情況不符，保留法律追訴權力。受此影響，截至美股收盤，愛奇藝上漲3.22%，報17.3美元。
愛奇藝CEO龔宇回應：邪不壓正
面對相關機構的做空，是否就陷入僵局，從此萬劫不復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首先公司可以有效地回擊，聯合一切可聯合的力量，包括中介、政府、行業協會、商業夥伴，同時退一萬步來說，上市只是公司發展的融資渠道之一，當市場價格不再合理時，公司同樣可以根據自身情況選擇私有化，來繼續維持日常運營。
最近關於做空關於渾水的文章頗多，卻鮮有提及如何反做空。而在過去的做空潮中，曾經有5家中概股公司有力地回擊了做空機構，都可以作為反做空策略的有力借鑑。
一、緊急應對
緊急應對主要指在做空報告發出的當日或次日採取的緊急措施。在做空報告發布後，市場上一瞬間充斥了大量負面信息、謠言四起。
投資者在做空消息的單方影響下，只能選擇“用腳投票”，而投資者間的“羊群效應”更會引發大量的股票拋售。
因此，中概股公司在做空後的第一時間必須採取有效的緊急應對措施，以挽回投資者信心並遏制股價下跌。通常，緊急回應包括以下三個步驟：召開電話會議、發佈澄清報告與大股東增持或回購股票。
01 召開電話會議
電話會議通常由中概股公司高管組織召開，邀請證券分析師等進行連線提問，高管在當場予以解答。分析師會圍繞做空攻擊問題進行發問，公司在解答的過程中向外界傳遞真實信息，在市場吸收更多的負面信息之前向投資者證明自身並不存在被指控的問題。電話會議一般是與投資者溝通的第一道橋樑，公司必須及時召開且真實回應，為後續應對奠定良好基礎。
2011 年 6 月 29 日，在渾水對展訊通信進行攻擊後，展訊通信在 6 月 29 日當晚就召開了電話會議。公司首席執行官李力遊通過電話會議向分析師澄清營業收入增長是由引進新產品和國內外市場的增長所導致、首席財務官離職是出於個人原因、收購子公司是看中其未來發展前景等。由於電話會議召開及時且對問題闡述清楚，展訊通信股價次日即反彈 45.4%。
02 發佈澄清報告
澄清報告是指針對做空機構攻擊內容的書面回應，緊密圍繞做空機構所提到的信息披露問題展開，內容通常包括對做空攻擊錯誤之處的指正、對真實情況的披露，以及更多相關信息的披露等。
澄清報告是對做空內容進行回應的最主要的載體，中概股公司必須保證能對做空質疑問題進行有針對性的、真實且全面的回應；否則，就可能令投資者認為未回答的問題是公司刻意隱瞞的，這樣即使其他問題應對得當，也無法取得投資者的信任。
此外公司可以披露更多做空機構未直接質疑的問題，進一步增強市場信心。為了提高澄清報告的真實可信性，中概股公司通常可以採取的方法包括：
其一，披露更多定量數據，不要僅僅進行定性描述
其二，公佈照片、掃描件等相關直接證據
其三，報告清楚易懂，不存在模稜兩可或答非所問的情況；
其四，將自身情況與做空機構的指控進行對比說明，提高應對質疑的直觀性
其五，引用中文資料的同時提供翻譯資料，並保證翻譯的準確性。
03 大股東增持或回購股票
除了保持與投資者的有效溝通，遏制股價下跌也是中概股公司應採取的緊急應對措施。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大股東增持股份或者公司回購股份，不僅能夠支撐股價上升，還有助於維護公司形象、樹立投資者信心。
新東方在遭渾水做空後，管理層於第二天就宣佈股票回購計劃，具體為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俞敏洪、首席財務官謝東螢、董事周成剛等核心管理人員宣佈將在未來三個月內使用個人資金回購價值 5000 萬美元的 ADS（美國存托股份）。消息宣佈後，新東方股價第二天即高開 11%，並以漲幅超 15%的表現收盤。
二、聯合外部應對
除自身的措施外，中概股公司還可以藉助外部力量，組建公司的外部聲授網絡，通過多方口徑來證明自身並不存在做空質疑的河題。個體的能力是有限的，但群體的支持將成為反做空的強大力量。
01 投資銀行維持評級
投資銀行對股票的評級是資本市場的風向標，在市場上具有較高的權威性。若在遭遇做空後，投資銀行仍維持相關中概股評級，就能夠大幅提高市場信心，幫助中概股公司反做空。通常，作為公司上市承銷商的投資銀行出於利益的聯結，會發聲維持公司的“買入”評級。
展訊通信在遭遇做空的當日，其承銷商投資銀行 Piper Jaffray 與 Needham 就重申維持展訊通信的“買入”評級；隨後，另外兩家投資銀行也表達對展訊通信的信心。
02 合作伙伴力挺
作為公司的利益相關者，合作伙伴往往會為被做空公司發聲，支持公司業績及財務信息披露的真實性。具體而言，在被質疑收入不真實時，公司可以聯繫客戶證明銷量和價格屬實；在被質疑經營規模不實時，公司可以聯繫渠道商證明銷售渠道屬實；在被質疑產品質量低下或功能不實時，公司可以聯繫供應商或技術提供者證明產品原料有保障、技術合格等。
例如，香櫞在做空奇虎 360 時，指責 360 導航頁的廣告價格為22.5萬 元,廣告鏈接數量為60-70個,根本不可能實現2090 萬美元/季度的收入。做空消息發出後，360 的廣告鏈接大客戶、國內知名電商噹噹網的首席執行官李國慶立即發佈微博聲援，證明當當網每月支付的廣告鏈接費用遠高於 22.5 萬元，香櫞的質疑信息明顯有誤。
03 政府和行業協會
政府和行業協會是常常被忽視的利益相關者，然而被做空公司如果能夠獲得政府或行業協會的支持，即便只是給予公司部分的肯定，其本身具有的權威性也會大幅提升市場對公司的信心，投資者更願意相信公司能夠度過困難時期。
2017 年 3 月，艾默生髮表做空報告，針對山東魏橋創業集團進行做空，做空行為直接導致中國宏橋和魏橋紡織 2006 年年度報告延遲發佈。資料顯示，在做空機構發佈報告後，魏橋集團向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遞交了緊急報告，指出做空行為是對魏橋集團在港上市兩家公司的“絞殺”，如果讓對方得逞，將影響國家在市場上的定價權，甚至引發系統金融風險，希望得到相關部門的支持。
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隨後將該報告轉呈工信部，隨即，工信部在 4 月展開對魏橋集團的調研，調研的陪同人員包括政府部門相關領導。獲得相關部門的支持大大地増強了魏橋集團的信心，並在之後對做空機構予以還擊。
04 債權人
做空機構常常質疑公司資金的真實性，認為被做空公司償債壓力較大，甚至面臨債務違約。如果公司能夠得到債權人的支持，不僅能夠減輕償債壓力，還能夠從側面反映重要利益相關者對公司資金流轉的認可。進一步地，如果公司能夠部分償債，也能夠一定程度地打消投資者的質疑。
渾水做空輝山乳業時認為其償債壓力較大，輝山乳業發佈澄清報告指出當前債務壓力已經得到緩解，並且積極尋求債務重組。
輝山乳業遞交了債務重組方案，以體系內外的全部資產抵債並由債權人組成新公司，使得境內外債權人的清償率達到 14%-20%。
這一方案得到了多數債權人的支持。債務重組計劃有利於應對當前投資人不足的局面，以儘可能保障大多數相關方益的方式扭轉公司當前的困境。
三、後續應對
01 私有化退市與迴歸 A 股
如果上述步驟無法扭轉股價下跌的頹勢，公司價值仍被嚴重低估，那麼中概股公司還有最後一個選擇一一私有化退市。選擇私有化退市不僅能夠切實維護公司價值和股東利益，還可以擺脫作為公開上市公司所受到的各種監管束縛，有助於中概股公司調整戰略規劃、重新完善生產經營。
泰富電氣（NASDAQ: HRBN）是第一家在美國成功退市的中概股，其在 2010 年 6 月遭到香櫞做空，半個月內股價下跌超過 20%。在做空力量的猛烈攻擊下，泰富電氣應對不暇，繼而在磐石基金（Abax Global Capital）的推動下展開了私有化退市進程，最後以高於做空價 20%完成了私有化，扭轉了公司價值被低估的境況。
然而，私有化退市同樣存在程序複雜、潛在訴訟等風險，很可能給上市公司帶來高昂的成本。因此，遭遇做空的中概股公司必須結合自身實際情況並蒐集多方信息，對是否私有化退市做出切實的評估和選擇，合理制訂私有化方案。
此外，一些退市後的中概股公司選擇迴歸 A 股市場，期望在 A 股市場上改變價值被低估的現狀，並從 A 股市場上獲得新的融資。當前，A 股市場的投資吸引力逐漸增強，對於海外上市的中概股公司而言，公司被市場價值做空後遭到嚴重低估，私有化後迴歸 A 股重振雄風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當然，迴歸 A 股市場意味著冗長的上市等待過程和不同的監管要求，還要考慮如如何解決迴歸過程的融資問題。因此，公司必須進行多方面利弊的權衡。
02 訴訟
被做空公司也可能主動尋求法律手段，對做空機構予以還擊。在遭到惡意做空時，中概股公司會試圖通過法律途徑維護公司利益，如報警、發出警告函、向法院提起訴訟等。
雖然做空報告可能存在誤導投資者、汙衊公司的情況，但由於美國法律側重於維護投資者利益，而做空機構又深諳美國法律，在開展做空調查時不會留下相關證據，
因此起訴做空機構往往被目標公司當作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
在選擇法律手段時，中概股公司應該合理評估費用和結果，做出一個綜合的選擇。2012 年 6 月 21 日，香椽發佈做空報告稱恆大地產存在欺詐和報表虛假披露等問題，以及利用會計手段掩蓋資不抵債的事實。
恆大地產迅速發佈澄清報告，通過新聞發佈會駁回香櫞在做空報告中的質疑，並表示要採取法律手段維護自身利益。當年 7 月，恆大地產前往香港特區警務處報案；2014 年，香港特區證監會發起針對香櫞及其創始人菜福特的訴訟，最終判處菜福特針對恆大地產的研究報告存在披露虛假或具誤導性的資料以誘使他人進行交易的市場失當行為，並判歸還做空恆大地產交易過程中獲利的 160 萬港元利潤。由此，恆大地產起訴香櫞成為通過後續起訴應對做空機構的成功案例。
04 可以採取的反擊措施
綜上所述，在遭到做空機構的攻擊後，中概股公司可以採取四個步驟反做空：
第一步是緊急應對，在遭遇做空後第一時間挽回投資者信心、遏制股價下跌；
第二步是補充應對，在緊急應對效果不佳的情形下進行輔助應對。
第三步是聯合外部應對，形成系統的應對網絡，提升反做空的廣度和深度；
第四步是後續應對，當上述步聚失效時，公司可以考慮進行私有化退市或者以法律手段解決問題。
-End-
《做空VS反做空：信息披露維度的觀察》
emily_wangwei（王薇）
瑞幸被做空，是蓄謀已久還是咎由自取？
大師身邊宜聆教
未名湖畔好讀書
閱讀更多 北京大學出版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