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經人民路、丁家橋、楊柳弄、椿樹弄和安樂橋一帶。

1

嘉興建國路和秀州路之間,有條丁家橋路,35年前是丁家橋河河邊的小路。

那時候,多情的河水悄悄地從神秘的北門市河逃出,會合在寬敞的河口,倒映著兩岸高高的馬頭牆。河水擠進窄窄的丁家橋洞,流過橋邊寬寬的大河埠,歡快地親吻兩岸整齊的河埠、幫岸,穿過安樂橋,投入項家漾懷抱。

丁家橋河流經的人民路、丁家橋、楊柳弄、椿樹弄和安樂橋一帶,枕河人家,小橋河埠,黑瓦白牆,幾百年不變。

丁家橋河|流經人民路、丁家橋、楊柳弄、椿樹弄和安樂橋一帶。

2

丁家橋河南岸是椿樹弄大宅院的廚房和後院,都有屋簷遮住的河埠,大多是單向的,也有從兩邊小門出來,相對而下的雙河埠。北岸的小路有一個詩一樣的名字,叫丁家橋河下,俗稱幫岸上,路面略向河傾斜,雨水自然流入河中。

河邊有突出幫岸的河埠,供洗滌和停船。無論冬夏,河埠上總是最熱鬧的。洗衣洗菜的大嫂、姑娘,有的放低了聲音嘆點苦經,有的拉起喉嚨東家長西家短,常常引得行人放慢腳步。

路邊的民居,一家挨一家,樓下一門三吊,樓上木格窗。錯落有致的馬頭牆,翹著角,伸向藍天。幫岸中段就是楊柳弄口,很寬暢,弄東是高高的吳雲彬洋房。那時我家住在楊柳弄三號,往南十幾米,就是丁家橋河下。

少年時,每天行走在寧靜的石板路和古樸的丁家橋,洗滌在河邊,玩耍在幫岸,夏天游泳在丁家橋河。

那時的清晨,小河總是瀰漫著薄薄的霧,幫岸上是趕路排隊去買豆腐的小孩,買菜的大嫂和拎著熱水瓶泡開水的人。

河埠上已有早起洗刷的人,漣漪喚醒平靜的水面。太陽出來了,照在幫岸上,窗開了,門開了,生煤爐的火光閃耀河岸。河埠上洗衣洗菜的人越來越多,小河舞動起優美的身姿。

盛夏陣雨,說來就來,河面上爆滿水花。洗滌的人紛紛跳上幫岸,躲到屋簷下,呆呆地望著屋簷水滴在階石上,淌到河裡。對岸有屋簷的河埠上,姑娘依舊悠閒地洗著衣服,戲弄著屋簷水。

這時從楊柳弄慢慢地走來撐傘的孩子,洗菜的姑娘從躲雨的屋簷下走出來,擠在傘下,走向河埠,面對一河水花。姐姐洗菜,弟弟撐著油布傘,在水簾中隱隱約約,像一幅添了色彩的水墨畫。

丁家橋河|流經人民路、丁家橋、楊柳弄、椿樹弄和安樂橋一帶。

3

1970年深秋,父親幫我下鄉的生產隊借臺馬達,派了我趟公差。清晨,我和老貧農阿美伯頂著星辰,搖著小船,從秀才村沿六里長涇,過太平橋,從鉏家灘,分水墩,過望吳橋,進入北門市河。

小船在溫馨的枕河人家中穿行,放眼重重幫岸擠出一條銀鏈,抬頭兩排屋簷推出一線藍天。站在悠悠的船上,喊一聲,引來斷斷續續開窗聲,有探頭看一眼的大嫂,有伏在窗臺好奇的孩兒。

小船轉彎,穿過丁家橋,慢慢盪漾在丁家橋河。幫岸上的小夥伴見我搖船過來,驚訝地喊著,河埠上洗滌的人抬起頭,招呼著。我把船停靠在楊柳弄口的大河埠上,拉著阿美伯,拿著自己種的菜回家。

又急急跑回河埠,跳上船,提起櫓,載著小夥伴,搖過安樂橋,搖向項家漾。

草草吃了點飯,我和阿美伯搖著船,過市河,經運河,過北麗橋、大洋橋,柵堰橋,豐樂橋,到月河,轉馬家港河,在城北農機廠河埠上,把馬達抬上船。然後,搖著船回到丁家橋河,夕陽已紅透西邊。

到家,母親已準備了油豆腐燒肉、炒蛋,又炒一些我種的蔬菜。父親破例打來黃酒,陪阿美伯喝上幾杯。酒才幾杯,阿美伯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潮,憨笑著,連連誇我的勞動表現,父母微笑看著,聽著。

丁家橋河|流經人民路、丁家橋、楊柳弄、椿樹弄和安樂橋一帶。

4

夜沉了,楊柳弄口的丁家橋河的河埠上,我和阿美伯相攜上了船,櫓一動,搖散了河中的月亮。船在河中行,父母順著幫岸走,叮嚀著。船過丁家橋,我回頭,父母雙雙在橋上,扶著橋欄張望。

淡淡的燈光,朗朗的月色,橫空的橋上,相依的父母,朝我頻頻揮手。船兒慢慢轉到北門市河,母親的聲音,還在寧靜的水巷中迴盪。

月光被市河邊樓房遮沒了,水巷兩邊窗戶的燈光,在夜色中搖曳。搖著悠悠的小船,聽著輕輕的櫓聲,就像聆聽母親的搖籃曲,夢一般,飄浮在市河中。船搖出望吳橋,眼望古運河,豁然開朗。阿美伯朗聲道,向前看,使勁搖,水路長著那。

隨著城市建設飛速發展,彎彎的市河失去了供水、洗滌、交通的生命歡歌,蒼老是自然的。

1980年,北門市河、丁家橋河和項家漾陸續填沒時,幫岸、河埠都沒動,埋在路下,就像埋在心底的彩色往事。每當在月河街區,看著枕河人家的凝固畫面,聆聽月河阿炳的二胡獨奏,就像點擊深藏心底的音符。

於是,那籠罩著月色的楊柳弄口、丁家橋河,站在橋頭的父母,還有那滿載彩色夢幻的船兒,從幽幽的水巷,輕輕搖過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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