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

最暗的影子

總是接近最強烈的亮光;

除了這樣無情的

強調藝術的意義以外,

這種生活還有另一面。

這一面雖然

並不十分難堪,

卻更蕩人心神。

尤金抑制並隱藏起

這種情況必然激起的強烈的慾念,

因為這是不可以顯露出來的。

這像一道強烈電流一樣

使他渾身緊張,

可是他毫無表示,

假裝這是最最平常的事情。

他單看見這種縱酒狂歡,

就會變得神經質地陶醉了。

他很懷疑,

倘若他看見她目睹的那種情景,

會覺得怎樣。

她很喜歡尤金,

但是他卻似乎有點疏遠,

起先還有點古板。

她很聰明,

行情和藹,

對社會上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

只不過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熱切地喜歡冒險,

可是冒險會引起什麼後果,

她並沒有先見之名。

她總是抑制住自己,

等待她特別喜歡的人。

尤金的的拜訪和接著而來的友誼,

跟他以前結下的一切

其他性質相同的關係是一模一樣的。

他避開批評和冷漠,

從不會挑選一個在情感、

敏捷和思想方面比他卓越的情人。

他喜歡低微的人

——沒有名聲,

可是卻和藹可親。

不知怎麼,

他竟然很高興,

這個天真的,

盛開的花一般的姑娘

竟會住在這種地方。

他穿著普通的,

充分表現出特色的衣服,

由於長年累月地穿著,

已經變得非常合身。

他懷疑她以接待自己的這種心情

接待別人的親暱。

這引起了他的妒忌,

他立刻希望她不是一個模特兒。

他就這樣說了,

惹得她大笑起來。

她知道他會這樣的,

這是他對她真心誠意,

一樣情深的第一個證據。

這給了她一種

跟他情投意合的感覺。

在風俗畫方面相當出色。

他們的眼睛互相對望了好多次。

她用坦然的笑容來回答他的微笑。

她大笑,

並不企圖掙脫開。

她把那個陰雨的下午餘下的時間

全消磨在他的懷抱裡,

領略著他的親吻。

尤金能夠把

隨便什麼思想都表達得極為強烈,

尤其當它涉及到他的慾念的時候。

並且還可以給它們

注入一種動人的柔情與傷感。

相形之下,

她自己的小天地

開始顯得非常淺陋。

晚上,

他又去了,

英俊、熱切,

穿著最好的衣服,

完全是一個未來藝術家的風度。

她有一種堅強的、同情的態度,

這誘惑著他。

這使他們的重逢有了意義。

尤金很快就墮入了情網。

雖然他在十一月裡遇見了露碧,

並且在一種不純是精神性的基礎上,

開始了一種試探性的關係。

這個藝術家

是個感情細膩而複雜的人物,

他的感情是無法加以分析的。

他並沒有想到

他在建立起來的關係的性質。

尤金那張稍稍帶有

憂鬱意味的蒼白的臉,

他在情慾上所具有的魅力,

以及他對美好的愛好,

都逗引著她。

開始時,

奔放的熱情或許是壓倒一切的;

不久以後,

它便和愛情混淆起來了。

他跟在她後面,

把她摟在懷裡,

和她接吻,

一再打斷她的工作。

她鼻子上沾了麵粉,

他用嘴唇把它舔掉。

在這一個情緒高漲的時刻,

以及在某些其他的時刻,

他幾乎認為他可以和她結婚。

夜色漸深的時候,

大夥的態度都變得愈來愈隨便,

愈親切。

臨時情人。

他對世上的一切都很敏感,

倒是完全沒有一點偏見,

不論是社會方面的,

道德方面的或是宗教方面的。

儘管他心裡

充滿了情趣和詩情畫意,

他卻寫的極有條理,

很重事實。

我不知道你的畫

有點什麼使我很喜歡。

他開始對自己有了信心

——把自己看作一個不含糊的人。

她具有一個俏麗的外形,

這是鄉野粗劣裁剪出來的服裝

所不能遮沒的。

他想握住她的手,

吻她,把她抱在懷裡,

但是她卻小心謹慎

而半推半就地閃避開。

他是個狂熱的,

不切實際的,

富有藝術氣質的人。

他甚至哄騙自己,

要自己相信,

這只是一種精神上的關係,

可是在潛在意識裡,

他卻對她的季色、

熱情和肉體的魅力

有一種火熾的感覺。

他對隨便什麼旖旎風光

向來是受不住的。

他們一直談到深夜一點鐘,

她請求他回去,可是他不肯。

兩點鐘,他才走了,

一清早,

又跑來和她一塊去教堂去。

接著,

尤金有一段相當驚人的

富於幻想和易於感動的時期,

在這時期裡,

他對於文學和美術的理會,

以及對於和安其拉結婚

有什麼意義的幻想,

不斷地滋長。

他的確喜歡工作,

能做的事總去做,

他從不規避自己分內的工作,

也不逃避自己的職責。

當他開始不常上她家去的時候,

當他對她在藝術家圈子裡

所做的事當真變得淡漠的時候,

他也開始為自己害臊,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件冷酷的事。

雖然他只是模糊地承認這一點。

等他心裡想定了要上紐約去,

認為那是他生涯中

必不可少的一個步驟之後,

實行起來就沒有什麼困難的了。

在他們各人的心裡激起了

各人所特有的情緒。

自從她回來答應了他,

和他訂婚以後,

他們之間有些情景

給他確定了一種

新的情緒標準。

他走出去,

沉思著人生的微妙和悲傷。

從那時以來,

他已經成了一個

報紙上的藝術家了,

他能夠寫作,

對婦女也能說回道,

也懂了一點人情世故。

可憐的小露碧!

她喜歡他。

這是一個恥辱,

但是他怎麼辦呢?

房間本身也極為普通,

一無可取,

不過他眼前有一個新世界,

他的全部興趣都在外邊。

使他像片

凍蔫了的樹葉一般蜷縮起來,

滿心感到猶豫。

同時還使他明白了

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

他只有兩百塊錢

用來打開一條生路,

而這竟是他非得征服的世界。

像尤金這種性格的男人

是容易沮喪的。

他先是狼吞虎嚥地

吸收夠了生活的景象,

接著就患上了

心理上的消化不良症。

這主要是因為他沒有別的方法

來發洩自己

那過於豐富的活力與感情。

但對於安其拉,

這些信卻造成了

一種錯誤的真情摯意的印象,

因為它們似乎是由於

她不在身旁所惹起的。

是冷落下去的熱情

所做的一件敷衍的事。

這一句回溯往事的話,

加上去的確是冷酷的,

不過他的那點藝術家氣息

竟然管束不住自己。

他愛的不是她,

而是美色,

她的美色已經失去魅力了。

這和已經存在了一陣子的情況

沒有多大分別。

這些悲傷纏綿的話使他非常痛心,

提高了他對她的評價,

使他覺得離開她彷彿是犯了錯誤。

這種情感上的矛盾,

在尤金的個性裡是非常特殊的,

如果他能好好地反躬自省一下,

他就會看出來,

他在性格方面是個理想家,

愛慕美的一切,

愛慕愛情,

而且對隨便什麼人

都沒有永久的信念

——自成一派。

他帶有一種自信的神氣來來去去。

這隻仗著滿懷的自信心來加以支持,

然而這不是一種

使別人高興來接近他的神氣。

假如不是因為他立刻

就非常愛上這個都市的景象的話,

他會感到極端孤獨和不愉快的。

那樣沸騰的人群!

那樣紛亂的生活。

那種早晚忽盛忽衰的生活,

使他忘卻了自己的孤獨寂寞。

可能的成功是當時唯一的安慰。

他喜歡經濟獨立,

這是尤金

性格上很有意思的一面。

滿肚子盡是山區耕田

和採礦的有意思的故事;

麥克休又高又瘦,

生著一張看起來像是

沒有經驗的莊稼漢的臉孔,

不過眼睛裡

卻有些幽默和見識的光彩,

這立刻彌補了那個缺陷。

這些字句是毫無惡意的,

因為他可沒有奸詐和壞心眼。

隨後,他回來,

把那個悶熱的房間裡的窗戶打開,

坐著向外眺望。

夏日的夜晚,

以及先前的那場雨······

於是踱來踱去,

引得別人相當注意,

因為他的瘦長,

儒雅的身材和強健的儀表

在當地是少見的。

他嘆息著說,

彷彿他不像所有其他

到了都市裡的男女青年們那樣,

從來就沒有帶一點

鄉下氣息上都市去。

人生總比任何既定理論

或生活秩序要宏大些、

微妙些、晦暗些。

到處都那樣涼爽和寧靜,

只有她的心不是那樣。

戀愛在任何兩個人之間

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它只是可愛;

在這件事的是非問題上,

他並不比別人多知道些。

他太年輕,

太急於想過一種變化多端的生活,

太好色······

沒有他的那種豐富的想象力

來照亮周圍的事物,

生活似乎是死氣沉沉的。

但是尤金還沒有見到極度的奢華,

還不至於瞧不起

這種物質上很樸實的生活。

樹立一個可以掙錢的名聲

是緩慢的工作。

在她的全部樂譜裡,

他沒有找到一點

自己知道的東西。

這愈來愈使他覺得

是一件大有深意的事。

他想好好對待她,

使她也喜歡自己。

他一定得有丈夫氣概,

不過卻要有藝術氣息。

親眼看著一個理想的人物拋開你

——他的精神上的配偶

——去盯著一個單純肉體美的幻象,

這的確是難受的,

況且那種幻象幾年後

就會逐漸衰退。

不過他對人生的景象

卻那麼強烈地感興趣,

因此他可沒有自以為應有的

那麼多時間表示同情。

尤金進去的時候,

落落大方。

自從他的生活在東部擴大了以後,

他就有了這種風度。

他喜歡上街閒逛,

看著衣著華麗的人群,

沉思著遍處的浮華高雅的跡象,

終於獲得結論,

認為自己壓根兒就不是在生活,

只是存在著。

“你喜歡我。”

他突然這麼說,

並不為了什麼,

只為了那種在他們倆之間

一向很強的相互吸引力。

做一個好藝術家,

你得放棄許多事情,

你不能一面搞藝術,

一面又享受普通的生活。

無意地,

她只想給人愛慕上一陣子。

大自然對於它自己的形態

似乎很慷慨,

而對於隨便什麼東西的持久性

卻全然冷漠無情。

他獲得結論,

自己算不了一個什麼,

只不過是一個貝殼、

是一種聲音、是一片葉子,

根本就沒有什麼一般的意義。

目前,這幾乎使他傷透了。

這簡直要摧毀他的自負,

奪去他那知識分子的自尊心。

並不畏懼生活的任何一個方面。

你或許不會一直愛我,

我或許不會一直愛你。

結果,你或許會後悔的。

假使我們現在可以快樂,

你就可以達到你

不再在意的那個目的。

那麼你瞧,

我就不會想著

因為我們始終

沒有領略到快樂而悔恨了。

他搞不明白這件事,

但是他知道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當她看見尤金

穿著一套有帶子的楞條布旅行裝,

戴著一頂英國式的灰色旅行便帽,

提著一隻最新式的綠皮包,

從火車上走下來時,

她心裡很發慌。

一個人不可能

經過三年的希望、想念、憂慮之後,

而不顯露一點痕跡來。

她察覺到他的慾念的力量,

但是卻感覺不到那種愛慕的情意。

可是他決不能叫她明白

他接受生活的那種

漫不經心的態度。

對於一個向來考慮

時令和農作物輪值問題的人,

生活得一切,

包括它的形狀和式樣的

種種相互作用,

似乎都是過眼雲煙,

連人都像飄落下來的葉子一樣。

他總逗留下來,

跟慾念談判,

不一會兒後,

慾念就成了主人,

他便盲目地,

盡力地依照著它的吩咐,

幾乎到了暴露和毀滅的程度。

他覺得自己是在

環境和自身弱點的逼迫下,

來履行一個

或許最好能避免的婚約的。

這一個義務多少是他促成的,

或者乾脆就是他造成的。

如果辦得到,

他當然會去敬愛和尊重

——如果辦不到,

那乾脆就辦不到。

隨便誰都夢想不到這件事

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

世界是一個多麼虛偽的地方啊!

它的外表這麼荒謬欺人!

幸而沒有人知道,

在他著手找房子的時候,

他是多麼迫切,

以及他當時所抱的

是什麼樣的心情!

片刻的憐惜、慾念、

愛慕或許掩蔽了它,

不過基本上,它總存在著。

他做錯了一件事,

把自己的腦袋套在一個圈套裡,

使自己受到他

並不真心贊同的情況的拘束。

她停了一刻才走出來,

臉上掛著一絲愉快的笑容,

竭力顯出友好的神氣向前走去,

可是惠特莫小姐卻覺察到了反感。

李安心裡想到這幅圖景,

驚得蜷縮起來。

她給尤金的這次欺瞞

弄得非常傷感,

心裡十分怨恨,

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她,

甚至沒有暗示一下

自己要結婚了。

她用一種愉快、

淡漠的神氣掩飾起自己原先的混亂,

這種神氣絲毫沒有顯露出

她實際上在想著的事情。

她親自跑來作為答覆,

穿得非常整潔,

愉快的、笑嘻嘻地,

急切地想傷一下安其拉的心,

因為安琪拉竟成了勝利者。

她還想給尤金看看,

她對這一切多麼無動於衷。

他的行為是無可辯解的,

只有一件事

在她對他的評價裡挽救了他。

他是個藝術家,

浸沉在瀰漫的藝術思想裡,

並不真受生活常規的約束。

他心裡想,

他隱瞞起她來,

並沒有什麼用意,

只是想暫時稍許保護一下自己。

促成成功的是仔細籌劃,

而不是倫理學······

他的情感一向是

由較好的意緒組成的,

對伴侶關係的愛好、

對美的愛好、

以及對於必然產生的那種後果的

一種變幻不定的意識,

這是對於她,

而不一定是對於他的······

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至於永遠做散工,

又因為這個當作恩惠

而給予他的職務相當穩定,

所以他覺得自己

比周圍的一切都優越。

他給一種雙重的觀點攪擾著

——這是以一種古怪的分析力

作為根據的一種情況

——尤其是自我分析,

這經常使他可以把自己徹底剖開,

看看自己怎樣過著。

當他沒事幹的時候,

他時常一天天,

一小時一小時揭起內心的幌子,

就像揭起井蓋那樣,

然後窺向它的深處。

他望進自身這口井裡去,

在那裡,

他只看見動盪不安的波瀾,

沒有別的。

在任何這樣的局面裡,

這幾乎已經成為無可逃避的結局;

它是不能持久的。

毀滅的種子就種在它的本身裡,

我們以為我們的行動

在沒給人看見時就等於沒有,

可是這並不對;

人心是多麼意想不到地

冷酷無情啊!

她認為她可以挖出他的心來,

把他剁爛······

——他只好坐在一旁,

聽著自己給人罵

一些難堪的名稱,

又找不出一句

正當的話來答覆。

在隨便哪一片努力的境地裡,

只能有一個高峰。

罵我會使我愛你嗎?

如果我辦不到,

我就是辦不到;

他不再為瑣碎的事情煩心,

因為他已經

在暴風雨的海洋上航行過了。

我不慫恿你丟開你最好的判斷力。

我一點兒不會跟你生氣的。

我只覺得懊惱,

但那是另一回事。

人生就是一種經常

一再調節的情況;

她有著一種卓越的氣概,

這是那些在幸運,

優越的環境中成長的人

自然會具有的。

她認為自己並不多麼熱情。

可是卻坦然承認自己愛好虛榮,

又喜歡賣弄風情。

喲,你真美!

如果我太太不注意著我,

我就要吻你的。

可是這樣的場合

常使他非常不快活。

嚯,假如他沒有結婚,

他的一生可以說是現在剛開始。

尤金很難受。

他不願意看到她受苦,

但是她的病

一點兒都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生活是由那些會進取、

會保持相當外表、

能夠令人相當尊敬、

樂於效勞的人所支配的。

他覺得彷彿是在一個啟示的幻想中,

把自己暴露給自己看。

他就不願意這樣做,

也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他認為他的生活非常廣闊,

不是任何一個婚姻關係

所能約束住的。

他需要自由,

交友的自由,

可是他怕安琪拉,

怕社會,也有點兒怕他自己。

怕有了完全的自由以後,

自己會搞到什麼地步。

說也奇怪,

有時候各種事物

好像共同合謀來造成一個高潮。

你會以為悲劇也像花木一樣,

先撒下種子,

然後靠了種種方法,

幫助她長到極其成熟的階段。

除非兩個人非常相愛,

否則就不該結婚。

在你之前,

他跟別的女人也幹過這樣的事,

在你之後,

還會跟別的女人幹這樣的事。

這是我跟一個所謂有才幹的人

結婚所不得不忍受的痛苦。

所以,蘇珊,

你跟我說你愛他,

別以為你告訴了我什麼新鮮的事。

有時,

像他現在躺在那兒想的時候,

他認為自己終究得放棄蘇珊,

可是怎樣放棄,

什麼時候放棄,

為什麼放棄,

他可說不上來。

這個看得見的生活······

她的堅強的神氣已經暫時消失,

並且她還盡力去適應

這一不可避免的事實,

把它看作是上帝的意旨。

他聽見她說,

只要他認為怎樣最好,

她就怎樣,

不禁眼淚奪眶而出。

由於一種過分的不自覺

和不可壓制的情感作用,

他痛哭起來。

他把頭倒在她的身邊,

嗚咽著,悲痛地嗚咽著。

過了一會兒,

他恢復過來,

發覺自己反而

給了安琪拉新的勇氣。

她現在會以為

她也許可能挽回他的愛,

因為他似乎非常憐憫她,

蘇珊也許會給排擠掉的。

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後悔不應該哭泣。

他們於是又討論、爭辯,

引起了彼此的惡感,

然後又漸漸取得同情的諒解,

結果又重新決裂。

即使我忘不掉,

至少我能原諒的。

不過既然答應等下去,

她就決定等到底,

雖然她並沒有

遵守另外一個諾言。

這是一個無目的的、

可笑而雜亂的舉動,

可是她心裡千頭萬緒,

在這場暴風雨裡,

任何港口

似乎都值得去躲避一下。

尤金看這本書的原因

是因為他個性特別合適

——喜歡深思、愛想象、重心理

——還因為他暫時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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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和精神上的寧靜與安逸

有沒有玄學的根據,

全要看每個人的性情和經驗的傾向而定。

————

“接著,他靜靜地回進房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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