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時不吃不喝,你所不知道的“擺渡人”生活

12小時不吃不喝,你所不知道的“擺渡人”生活

戰“疫”江檢人 姜濤

“這可能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事了,幹啥都行,就想出份力。”

2月21日,辦好返漢手續當天,武漢市江漢區檢察院幹警姜濤孤車“逆行”10小時,從800公里以外的江蘇鹽城老家橫跨三省直奔武漢。

兩天後,他和該院兩位60後老大哥肖雄、蘇祥勝一道加入了江漢區防疫指揮部治癒病人轉運組,負責從醫院接出院人員到指定酒店隔離觀察,成了抗“疫”大軍中的一名專職“擺渡人”


“你防護等級不夠,趕緊出去”

“接出院病人挺好,沒心理負擔。”話說出去沒幾分鐘,第一單任務來了。目的地,火神山醫院。

20米、10米,離院區大門越來越近。一個月前當過“雲監工”的醫院此刻近在眼前,身邊不停地有工作人員帶著治癒病人往外走,此情此景,姜濤突然有點想哭:

“火神山,你治好的這四個人,今天我們來接回去了。”

第一天,輾轉四家醫院,轉運26名出院病人,搬運行李無數次,晚上十點,累得筋疲力盡的姜濤躺在床上安慰自己,“幹順了就好了。”

12小時不吃不喝,你所不知道的“擺渡人”生活

次日上午,任務單下達,武展方艙,13人。

“火神山都去過了,方艙哪在話下。”首次單獨執行任務,姜濤自信滿滿。

然而,在門口找了幾遍,也沒找到對接人。

“去裡面找吧。”面對姜濤的詢問,門口保安熱心指路。

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姜濤一路深入,卻越走越心虛。不斷有隻戴著口罩的人與他擦肩而過,從他們的裝束分析,應該是病人。

終於看到了分診臺。他興沖沖地奔過去,卻被護士一把攔住,“別往裡走了,這裡是病區。”

“病區”兩個字震得姜濤有些發懵,真實的恐懼感從頭頂貫穿全身,“我跑到病區來了?!”

“我來接出院病人。”他求援般看向護士。護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說了一句讓姜濤頭皮發麻的話:“你這身防護等級不夠。”

“但是我要接病人……”話沒說完,有病人過來詢問病情,護士趕緊把姜濤推出去,“去外面等著。”

姜濤老老實實退到室外。外面陽光正暖,許多病人從方艙裡走出來,遛彎、曬太陽、聊天。姜濤只好走到隔離欄邊繼續盯著任務單,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在看什麼?”

心驚肉跳!姜濤回過神,一個剛剛洗完頭的病人正站在藍色隔離欄外,探著腦袋盯著他手中的名單。

“這是出院人員名單,等您出院的時候,也會有像我這樣的人來接的。”雖然驚魂未定,但姜濤還是帶著笑容、溫柔地答道。


“他們大病初癒,淋不得雨”

25號的最後一單任務臨近晚餐時間,指揮部正在發盒飯。姜濤和蘇祥勝站在門口想了想,沒有進去。“吃個飯,又要浪費一身防護服,早去早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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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要去黃陂中醫院和兩個隔離點接回五個人。出發時,武漢開始下大雨。

受疫情影響,出城道路封閉,很多路導航不顯示,沿路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找不到。姜濤只能循著記憶往前開,實在不會了就打電話問對接人。

冒著大雨開了40多公里,快八點的時候,兩人終於帶著出租車車隊趕到了黃陂中醫院。

大門離住院部大樓尚有一段距離。門口有幾處在施工,挖得坑坑窪窪,院內車輛隨意停放,把廣場塞得滿滿當當,第一次來這裡接人,師傅們一時不知該從哪進、往哪走。

“我先下去探探路,看車能不能開到住院部,他們大病初癒,淋不得雨。”和同行人員交代了一聲,姜濤頭不回地衝進了雨中。

出來沒有帶傘,他很快感覺到雨滴擊穿了防護服,滲進了衣服裡。“幸虧先下來看看,不然堵這就麻煩了”。姜濤邊看指引牌邊問人,終於找到了一條可以把車直接開到住院部樓下的路。

病人毫髮未溼地上了車。擦乾護目鏡,姜濤趕著去下一個隔離點接人。

把所有病人安全帶回武漢,安置妥當回到住處,已經快12點了。忙到這會,兩個人才感覺到餓。同事們幫忙留的飯早已冰冷,二人只好泡方便麵充飢。

“餓了,吃啥都好吃。”


“你脾氣也太好了吧,

她剛剛口水噴你一臉”

成為擺渡人的前200多個小時裡,姜濤轉運了治癒病人200多人,經歷了他之前人生從未有過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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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號從方艙轉運病人,等了整整五個小時,最後護士道出實情,有兩個人改變主意了,一個要陪老婆一起出院,一個今天不想出院,怎麼勸都沒用,你們別等了。

29號在新華醫院接人,其中有一個90歲的老太太。老人家腿腳不好,院方用輪椅送出來。可是老人家記錯了,非說輪椅是自己的。

姜濤耐心地跟老太太解釋,這個輪椅是醫院專用款,現在醫療器械緊張,還有別的病人需要用。

“這是我的輪椅,為什麼要給別人”。老太太雙手死死抓住扶手,就是不肯下來。

姜濤彎下腰,想抱老太太上車。老人家情急之下扯下口罩,對著他的臉嚷嚷起來,“你們都是騙子,想搶我的輪椅。”

“好好,輪椅是你的,我們幫你抬上去。”姜濤哄孩子一般,蹲在地上柔聲安撫。

無奈之下,他和對接護士商量,能不能先讓老人家把輪椅帶走,等他回去上報指揮部,再想辦法把輪椅還給醫院。

“你脾氣也太好了吧,她剛剛口水噴你一臉。”在一旁目睹全過程的護士姐姐一邊感慨,一邊配合姜濤把老太太連人帶輪椅抬上車。“我相信你,每次來我們醫院接出院的都是你,我認得你的聲音。”

“累,沒準點吃過飯,昨天院裡送來了微波爐,以後就會好的。”回武漢了也不能和妻女在一起,老婆打電話問情況,姜濤如實彙報。“我們越忙,就證明治癒病人越多,離疫情結束越近,我累得高興。”

12小時不吃不喝,你所不知道的“擺渡人”生活

但他沒有說,最累的一天,他從下午一點一直工作到凌晨一點,一單接著一單,連續12個小時,沒有吃飯、沒有喝水,沒有上廁所。

擺渡人的生活,從上午9點開始,不知哪個點結束,奔走在不同醫院和隔離酒店之間,忙碌而單調。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每天幫忙搬行李、幫忙攙扶病人後,車廂裡響起自發的掌聲和真誠的謝語。

事實上,出院病人們連自己感謝的人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很多人都叫他“司機”。

“我說我就是司機,是專門為你們服務的司機”。姜濤笑著,“有意義的事情有人做就行,是誰做並不重要。”


“你究竟在做什麼?

為什麼現在不能接視頻?”

從2月23日成為“擺渡人”,到3月31日結束任務進入酒店隔離,整整

38天。前十餘天,姜濤和蘇祥勝、肖雄所在的治癒病人轉運組每天外出轉運病人4-5趟,之後頻率降至每天1-2次,全組累計從各大定點醫院、方艙轉運出院病人3916人至隔離酒店,姜濤參與轉運人數不低於400人

12小時不吃不喝,你所不知道的“擺渡人”生活

當兵從檢的經歷,讓他對於餓、渴、累、懼的忍耐力較一般人更強,這一個多月的風塵僕僕,他咬緊牙關、安之若素,唯一心存愧疚的,是年事已高,且患有腦梗、心梗疾病的父母。

從知道姜濤要回武漢開始,媽媽便沒睡過一個好覺:擔心回武漢途中被攔截在高速上,進退不能;擔心回武漢後疫情不知道啥時能結束,風險太高。“老家多好啊,老家安全”,這麼簡單的道理,兒子怎麼就是聽不明白?

連續做了幾天思想工作,表面上,姜濤以一堆保證說服了二老,但他心裡有數,爸媽根本不放心!

為了回武漢,侍親至孝的他只能“硬起心腸”。上車之前,他一直刻意迴避和媽媽對視,他怕母親因情緒激動而傷身,更怕自己會對上一雙噙淚的眼睛。

抵達武漢後,他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報平安,這個習慣至今保持。然而,直至任務結束,每天通話、視頻的父母還不知道其實兒子一直都在當“擺渡人”。

接受任務時,姜濤只向院裡提了一個要求,替他向父母保密。“他們年紀大了,知道情況只會白白擔心,對身體不好。”於是,他開始撒一個曠日持久的“謊”,稱自己“每天坐辦公室,只偶爾去一下社區”。

一個謊開始了,就需要無數個謊來圓它。為了讓父母安心,姜濤存了一些辦公室、社區工作照以及妻子拍攝的女兒視頻,以應對“抽查”。時間長了,父母要求“見真人”,他只好以“開會”等理由掛斷,等下班後再視頻通話。

“太難了,每天說謊。”想起自己“滿嘴跑火車”把父母瞞得滴水不漏,姜濤哭笑不得。“希望爸媽能原諒我,這個持續了40多天的善意的謊言,只為了能忠孝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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