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清楚!我當然清楚。……”
“好啦,好啦。”唐吉正要爭辯,王得五便是立即的上前打住。這點上可不能讓兩人再打起來了。
“好吧,這事情就先這樣子。”譚兵邊說著邊準備出主任辦公室。
“就這麼了事了?”是唐吉。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譚兵反問。
“他造謠你們就不管了?”
“證據呢?你那不是沒有明確的證據?”
“那些貼子不是證據?”
“這能說明什麼?你能證明是他發的?就算是他發的,貼子裡說了什麼不是嗎?”
譚兵自是沒有好聲色,這一懟,唐吉卻也是啞口無言。
是呀,那貼子裡說了什麼不是嗎?沒有,顯然沒有。非但沒有,反而還是事實,明明白白的事實。唐吉當然明白,自己就是這麼著從一個大家眼裡的優秀生墮落到了現在這般的田地。這要怪誰?
唐吉還想說點什麼。
有一團火,那是他心中一直壓抑的火,燒過了他的心,已是到了嗓子口。正燒著喉嚨火辣辣的痛。
可是這火,卻又只到了嗓子口,卻怎麼也是吐不出來。
是呀,還能說什麼呢?事到如今,又還能去怪誰呢?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唐吉苦笑著,但他還是想說點什麼。
說你等著?
說求求你了?
還是像在陳鼕鼕面前一樣當只狗?
千言萬語在心口難開,唐吉這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嘴,本來那輕輕一張就開的嘴,此時卻是如千斤重,任憑唐吉怎麼努力也不見得絲毫“開”的意思。
“走吧。”王得五開了門,推了唐吉一把。
“等等。”這回是唐仁。
“還有什麼事情?”是譚兵。
“就這麼了事了?”
“你又想怎麼樣?”
“不是我想怎麼樣。我只是想問問,唐吉告我造謠這事,你們查完覺得我到底造謠了還是沒造謠?”
“目前看是沒有。”
“既然沒有,那唐吉這算不算是誹謗?”
“這……”譚兵突然發現這事情是要鬧大。是呀,既然沒有造謠,那又何嘗不是誹謗?
“誹謗?”唐吉本已是一腳踏出了辦公室的門,可是聽唐仁這麼一說卻又是退了回來,“你要告我誹謗?”
“少說兩句。”王得五緊緊的拉著唐吉,生怕又出什麼事情。
“難道不是嗎?”唐仁的眼神就是一把刀,劃過唐吉,又劃到了譚兵身上。“譚警官。”
不過譚兵也不是個新兵蛋子。從警已是快有20年,什麼事情沒碰上過?調解,做為派出所這種基層民警,那可不是家常便飯?
譚兵笑了笑,“哦?就算是,以現在的情況,也不是沒對你造成什麼壞的影響吧?還沒到破壞你名譽的情況呢。你說不是嗎?”
“譚警官說的是。那是不是隻要是事實就沒罪?”
“當然。”
“那是不是隻要是別人說的,就與我無關?”
“當然。”
“那就好。”唐仁也笑了笑,衝著譚兵,爾後又是看了看唐吉。只是那笑,笑裡藏刀。
唐吉抖了個機靈,只覺得心裡一緊,褲子底下已是溼了一大片,還有一些液體正沿著褲管往下滴。米黃色的五分褲,是分外的明顯。
這是有事。
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唐吉開始緊張了起來。
出了醫院,唐仁便是回了住處。十二點多了,張勇在家,正做著午飯。
進了屋,鞋也沒換,唐仁便是尋著張勇,緊緊的抱住。
“怎麼了?”張勇很是奇怪。可是唐仁卻沒有回答。
唐仁在想著心事。他準備做一件事情,但又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造成太壞的影響,並且做這個事情還需要一些錢,如果做,是不是值得。
不過唐仁沒有說,他還沒有想好是否做這個事情,而且,如果做,他也準備自己來做這個事情。如果出了事也不會連累別人。不然他定是要心裡不安的。
唐仁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張勇,從來沒有這麼緊過。
張勇也沒多問,就讓這麼抱著。這,一定是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張勇抬起頭,把臉貼在了唐仁臉上。
“咚咚咚……咚咚咚”是敲門的聲音,有點重。
兩人趕緊鬆了,張勇去開門。
門外是唐吉。
是的,門外站著的,正是唐吉。
張勇只看過唐吉的照片,還是模糊的照片,自是不認識唐吉,正準備問你找誰,可是唐吉卻已是進了屋,然後走向唐仁,也沒說話,就刷的一下跪了下來。
太突然了,張勇大張著嘴,硬是沒緩過神來。而此時的唐仁卻是背對著門,並不知道唐吉已是跪在了身後。
“求求你饒了我。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了。”唐吉的臉都要貼在地上了,算是哀求。可這並不是唐吉第一次哀求別人,甚至連第二次、第三次都算不上。
驚嚇。
唐仁完全沒有反映過來。這怎麼會是唐吉的聲音?唐仁轉過身。這分明就是唐吉嘛。可是這唐吉怎麼會知道自己家在哪呢?跟蹤?一定是跟蹤。唐仁恨不得一腳把唐吉踢出門去,這麼無恥的一個人。
可是,這一腳唐仁卻沒有踢出。
唐吉就跪在那,真真切切的跪在那,就在自己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趴著,像條狗。或者說,就是條狗。並且這條狗還一直在求饒。
唐仁的心從來都是肉做的,心軟了。這回真的是心軟了。唐仁想起了那首詩,那首曹植的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雖然唐仁與唐吉並不是親兄弟,但是同為人,是的,就是同為“人”這麼一個群體,真的有必要以死相逼嗎?
唐仁真的心軟了。
可是唐吉,這不就是一條狗嗎?
唐吉還在磕著頭,磕得地板“咚咚”的響,嘴裡還一遍遍的念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只是唐仁沒有說話。
張勇緩過神來,急忙的把房門關了起來。這要是被鄰居看到了那可就是丟大了。
關上了房門,張勇又去扶唐吉。可是唐吉卻是不願意起來。見唐仁不說話,便是掙扎了幾下,緊緊的抱住了唐仁的小腿肚。
“你幹嘛?幹嘛?”真的像一條狗,唐仁不舒服,想掙扎,卻抽不出身。
“求求你了,求求你饒了我。行嗎?”唐吉還在哀求著,“只要你饒了我,不管要我幹啥我都幹。”
“真他*媽的就是條狗。”
“汪汪。是的,我就是條狗。只要你喜歡,我就是你的狗。”
唐仁罵著,本想著唐吉會反抗。可是沒想,此刻的唐吉已經完全不要了尊顏,竟是“汪汪”的叫開了。
就是一條狗。
可這又不是第一次做條狗了。
“起來,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好好說。”是張勇,沒把唐吉拉起來,那就抱吧。站在唐吉身後,一把抱住唐吉的肚子,往上拉。
唐吉站了起來,額頭有一小塊紅,那是剛才磕頭碰的。
張勇把唐吉拉到沙發上。這是張勇第一次見到唐吉本人,雖然跟照片中的人並不是太像,但就以這一進門的情形,張勇自然已是確定,眼前這也還算帥的人就是唐吉無疑了。
“是唐吉吧?”張勇這麼問著,“你們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說你,早些把錢還了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也想還呀,可是我真的沒錢。”唐吉說著,眼圈都紅了。
“沒錢不是重點,沒錢你可以跟他說,晚點還。說清楚了不就行了?”
“說清楚……”唐吉有些抽搐,“能說得清楚嗎?”
“怎麼說不清楚?”
“我不止借了他的錢,還有別人的錢。我沒辦法,我只有躲。只有躲,你知道嗎?”
“躲,你也可以告訴他,不是在躲他。”
“你信嗎?”
“這……”張勇被問住了,是呀,人都躲了,還說沒躲,你信嗎?
“我信。”是唐仁,走到了唐吉身邊,“我不是後來又借了你五百?你難道要說這是我不信你?”
唐吉沒有回答。
“不信?我叫你不信。”唐仁說著,語調已是高出了不少。有火,一股莫名的火,唐仁伸出右手,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唐吉臉上,“叫你不信。”
唐吉的臉上馬上紅了一片,五個手指印。痛,不過唐吉已是麻木了。不是被這一巴掌打麻木了,而是被打習慣而麻木了。
“打吧。使勁打。只要你饒了我,隨便你打。”
“好了好了,有話好好說。”是張勇,這兩人真要是打起來,要出事。
可是沒打起來,這屋子裡的氣氛也就尷尬了。唐仁不說話,唐吉也不說話,張勇也不好意思開口。
於是就這麼著靜止在那。
可能有五分鐘。
唐吉起身了,“你能不能幫我開個發佈會,就說之前那些事都是假的,是別人謠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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