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自我認知的黑箱:你為什麼活得不開心?


走出自我認知的黑箱:你為什麼活得不開心?


[1]很多人總是在問,為什麼我這麼痛苦呢?有一種答案很學術,卻不那麼符合我們一貫的認知,這個答案就是:因為痛苦是你熟悉的,而平靜是你感到陌生的。

我遇見過很多來訪者,他們的故事各不相同。但其中也有著相似的部分。

我聽到這樣的一些描述:“小時候,我本來很開心地在那兒玩著,一切都很好,接著,媽媽(爸爸)突然就會因為一件事情指責我,對我發火。”有人跟我描述過那樣的場景:“我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本課外書,爸爸的鞋底就飛過來了。”“媽媽對我很憤怒,好像我做了很罪惡、很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爸媽突然吵起來,開始砸東西。”開始,是一個人的寧靜、自在和快樂,但是在這個快樂後面,卻潛伏著一個我們作為個體根本控制不了的糟糕結果,那些被罵、被指責、被投射憤怒、被歧視的過往,日積月累,在人的內心凝結成一個模式。這個模式,如果用我們可以理解的語言表達出來就是:快樂一定是短暫的、不真實的、不穩定的,快樂背後一定會跟著一個糟糕的結果和體驗。一定是這樣的。因為太多次都是這樣。

如果加入“自我感覺”去翻譯這個模式的話,這個模式還可以被描述為:這個自我感覺良好,對自己感到快樂滿足,正在進入當下的時刻,一定是短暫的、不真實的、一定會被結束的。我很快就會體驗到一種不被認同、被攻擊、憤怒甚至被毀滅的感覺。所以我的自我最終還是會跌入深淵。這是對痛苦的一種理解。不知你能否明白?

相比在快樂中毫不設防跌入黑暗的那種可怕、失控的體驗, 還是一早就預知結局,甚至一直待在確定的結局之中,更有安全感、確定感和掌控感啊。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但是,為了適應不舒適感,我們發展出了防禦功能。防禦有很多種,而其中一種防禦就是,讓自己待在熟悉的感覺裡,那樣當不可避免的糟糕感覺來臨時,你會覺得更容易接受。這就是我們發展出的面對痛苦的方式。這種方式是為了幫助當年無力而幼小的自己,去適應外面這個不完美、有衝突,甚至殘酷的世界。這是一種本能的方式。

比痛苦的體驗更可怕的是失控的體驗。於是很多人無意識地操控著自己的人生,去迎合不舒服的伏線,這樣還能活在一定的掌控感裡。如果自顧自地瞎開心,那麼下一刻突然到來的打擊會一瞬間讓我們體驗到失控的感覺。寧可痛苦,也不要失控。在平靜裡暗藏危機,這種感覺,比把生活弄得很糟糕還要令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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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對我說:“我總是覺得內疚,我媽媽一用她那種‘付出者’‘受害者’的方式來綁架要挾我,我就沒辦法拒絕為她去做那些我根本不想做的事情。現在經過了自我成長,我決定不去做了,我再也不要做了。可是,我極度內疚。我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什麼我無法擺脫媽媽的影響?”我問她:“你的媽媽是個快樂的人嗎?”她說:“不快樂,沒見她怎麼快樂過。她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好像全世界最慘的人就是她,她是受害者,對別人總是深懷怨恨。”她還說,媽媽也見不得她快樂,反正小時候只要她一開心, 後面一定會伴隨媽媽對她的指責。

我沒有去問她的外婆,但我幾乎可以確信,她的外婆在她的媽媽面前,應該也是一個“付出者”和“受害者”的形象。這和中國傳統的文化背景相關,和過去的年代相關,和男女身份相關。有些女性比男性活得更壓抑和艱難,她們不能為自己而活, 不能追求自己的快樂。如果家庭需要“犧牲者”和“祭品”,她們就必須是排在第一個的。這樣的女性做了媽媽,那麼她們的子女又能有多快樂呢?媽媽如此不幸,而我這麼幸福——從弗洛伊德的觀點來看, 我們的潛意識會覺得,這是要被懲罰的,這是一種背叛啊。沒辦法,這就是生命。生命的延續,就帶有這樣的編碼了。媽媽不能讓女兒舒服,因為外婆也沒有用讓媽媽舒服的方式養育過她,所以,媽媽沒有習得快樂、舒服這種看似簡單的感覺。媽媽只有一個行為模式,就是在不快樂的狀態下,去獲得一些控制感,一些價值感。所以媽媽和外婆一樣,只有在“付出者”和“受害者”的位置上,才敢談“我想要什麼”。她們用這種方式去控制他人,包括自己的孩子。她們其實沒有自己,也沒有邊界,自然也談不上對自己負責,更不會為自己爭取。所以A怎麼會不內疚呢?她的媽媽是這樣活過來的,但是現在她要離開媽媽和外婆的模式了。她要在潛意識裡,完成這種分離和背叛了。“你們都活在那樣一個世界裡,而我卻要走了。”於是,我會有內疚感、罪惡感,我覺得這是一種背叛。作為生命的延續,我們無法避免在這樣做時產生內在情緒。即使不被體察到,也是存在的。

A說,她很痛苦,不斷在內疚中掙扎。她也很嫌棄自己,經過這麼久的自我成長,還是渴望得到母親的認同,無法完全離開過去的陰影和模式,活成一個新的自我。我說:“所以,你也不能真的讓自己舒服啊。”

在我看來,A的自我成長之路走了很多步,她也有了更多覺察,她看見了內在模式,明白那些過往意味著什麼,她畫出了邊界,也做出了拒絕,但是,她還是一刻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自責自己做不到的那些部分。就好像看一杯水,去看未滿的那一半,你就是覺得空,覺得不夠,看裝了水的那一半,你就會舒服滿足。那麼你總是去看空著的那一半,自己不難受嗎?“你讓自己難受,盯著做不到的事情,盯著不夠滿的那杯水,從不放鬆和肯定自己,從來不能快樂滿足地待在當下,這不也是對母親的一種忠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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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無論是為了防止從快樂跌入突如其來的痛苦,而發展出持續痛苦的模式,還是為了忠誠於母親,或者家族,而在內在保持那份“不讓自己活得舒服放鬆”的模式,這些都是潛意識掌管的東西。但是,這些也都是在我們身上活靈活現的東西。我從不說我們要去改變它。當我被問到“那我何時能改變”時,我的回答是,過去你看不見它,但某刻你看見了,認識了它,那一刻覺知了的你和矇昧的你就已經不同了。只不過這種不同,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幸福彼岸。也許你讀到這裡會覺得憤怒、悲哀、不公平、無奈。但是,這就是生命。我們追求美好,摒棄黑暗。可是那些負面的、黑暗的東西,既圍繞在我們的過去,也同樣埋葬在心靈深處,成為一種看不見的模式,參與著我們的未來。也許你會問,那麼,追求美好還有什麼意義?既然我總是無法擺脫過去,過去都變成了模式。甚至我如此想擺脫的痛苦,都是模式的一部分。我想,是的,模式很難被徹底改變,但是我絕不承認“沒有徹底改變”意味著什麼改變都沒有。

人生苦樂參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做不做自我成長,要不要探究真相,這一點都是不變的。不同的只是,來這世界一次,痛苦過,喪失過,沉淪過,然而你又舉步向著未知走去時,你想不想弄清楚,究竟你是什麼? 究竟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如何塑造你的人生?你想不想在可以改變的範圍內,做出一些帶覺察的選擇,加入一些思考後的行為,而不是盲目地活在看不見的模式裡。理解的人,都是先知。這種收穫,我個人認為,其實足以撐起人生的意義。所以能夠看到痛苦模式的A是她們家族的先知,走進諮詢室去探究真相的,看著心理學文章和課程去思考探索的,也都是先知。先知就是,在他去理解之前,所有人(家族)都活在禁錮裡,活在自動化思維裡,活在既定卻看不見的模式裡,而他終於有一天搞清楚了,原來如此。這個人,就是先知了。

這怎麼會沒有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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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曾經收到過一個讀者的留言,我想鄭重地將這條留言放在這裡。“受害者的圈圈一直都在我身上,剛剛發現自己又掉進去了,看到文章中說的‘滿足我,我的媽媽就是好媽媽,不滿足我,我的媽媽就是壞媽媽’,我就是有這種偏執的想法。以攻擊他人的方式保護我自己,我以為那是在愛自己,而事實上並不是,我彷彿看著很小很小的我拿著巨大的棍子企圖抗擊他人,實際上呢?沒有誰要害我,沒有誰要逼迫我,我彷彿還是那個小小的我,以防禦方式保護自己。這種感覺就是強迫性重複。傷害自己也傷害了他人。“我周圍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原生家庭烙印,沒有人是完美的,我老是希望他人來滿足我,那我就是把自己的幸福交在別人手上,這樣的我好可憐,就像拿著碗在乞討一樣。我不知道能為自己做什麼,因為我真的對自己一點都不瞭解,我不知道怎麼愛自己,不知道怎麼和自己相處。我真的沒有什麼能做的。我好想為那個自己做點什麼,可是自己受傷已經是事實,事實大過天, 可我又接受不了。週而復始,反反覆覆。”我很想對她說:“你做了那麼多,你看見了嗎?” “你分析了那麼多的自己,你看到了那麼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你直面了人生的真實,你看到了自己的攻擊,你沒有責怪別人,你說沒有人完美,你是你們家族的先知。你比家族裡的人都要勇敢。你這麼勇敢地去面對了,這麼難做的事情,你都做到了,給自己一個肯定和擁抱吧。”我覺得,這就是改變。這就是意義。

我翻到不久前,這位讀者的另一條留言,將它放在這裡作為結尾。“現在有時候聽到自己的笑聲都覺得還有力量,我感受到內在的那股神奇力量,一直都在陪著我。這條路不孤單,雖然有時真的很想罵髒話,但這是我選的,我就要走下去。我想看看這個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朋友到底是啥樣,我想去看。”

快樂有時,悲傷有時,低落有時,驕傲有時。這就是人生。暗夜和白晝共存,痛苦有時大於快樂,但是,我也想去看。


以上內容來源於周小寬《走出自我認知的黑箱》:你為什麼活得不開心?

周小寬,知名心理諮詢師、情緒管理和焦慮緩解專家。重磅心理課程《周小寬心理療愈50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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