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美國版魯迅用《蝗災之日》刺破"好萊塢之夢"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美國版魯迅用《蝗災之日》刺破

"許多船沉了,永遠抵達不了藻海,但夢想永遠不會消失。

在某些地方,夢想會折磨某些不幸的人,而終有一天,那人被折磨夠了之後,夢想就會被重新複製出來。"


——納撒尼爾·韋斯特《蝗災之日》

太過巧合,或許就是命中註定的相遇。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美國版魯迅用《蝗災之日》刺破

沉重的日子,需要來點冰冷的刺激,於是不遠的上世紀20年代活躍的魯迅泛著寒光的"匕首"之作,成為一種宿命般的選擇,比如《狂人日記》、《孔乙己》和《祝福》。

但有意思的是,同時遇到了"活在"20年代的納撒尼爾·韋斯特,的《蝗蟲之日》。


魯迅"活躍"在中國近代最動盪混亂的年代,從醫病到救心,不算很長的年代裡,他選擇用冰冷而尖銳的"匕首",直刺"病態"的國民之心。

試圖用激烈的方式,去喚醒大家麻木而隨波逐流的"生存"。

於是魯迅筆下的"小人物"們,被毫不留情地掀開他們不堪、猥瑣、變態、畸形的麻木人性一面。

但時代的現實賦予他們的"基礎",又是那麼的無可奈何的壓迫與剝削,於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成為或同情,或憤怒的可悲、可憐、可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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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片天空的美國,也正在經歷著間接促成"二戰"的,現代社會持續最長的"大蕭條"的侵蝕。

這個緩慢而不可阻擋的病態時代降臨,經濟的崩潰帶來的,不僅僅只是失業和生存的艱難,更是隨之而來如"破罐子破摔"般,只能用沉湎聲色,虛榮墮落,讓自己靈魂腐朽去對抗現實的黑暗與殘酷。

於是《光榮與夢想》裡,形容大蕭條後的美國人民生活是:

"千百萬人只因像畜生那樣生活,才免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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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很難想象當時的中國社會,是如何可悲和不堪的,因為即使理解在非科學的教育下,愚昧無知是一種必然,但依舊難以感同身受地去同情無知帶來的變態舉動。

主人式的賣兒賣女賣妻;

理所當然的坑蒙拐騙;

封建迷信的跪拜治病救窮。

都成為種種魔幻而現實的生存下去的"平凡之路"。


或許,正在預備時的"現在",讓我們有了一些真實的體驗。

正如《蝗蟲之日》裡,描繪的一個沉浸在"好萊塢之夢"裡的,被美好光環所迷,在不可自拔的慾望中浮沉,被脫離現實的"異世界"裹挾。

最終,這些"小人物"們,如烏合之眾一樣,在燃燒的洛杉磯的街頭,"學習"蝗蟲各自閉眼走向屬於自己的歸宿,亦或"狂歡"著奔向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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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至死"到"戲如人生",在現實中被推至至高無上的"獎臺",滿屏熱搜上的,八卦狗血的情感糾紛,以及跌碎三觀的扭曲人性,成為那個時代直到現在的"主流"。

或許,這本《蝗災之日》會給"被迫"冷靜多日的大家,帶來一絲思考、喚醒與警示。

起碼:"眼不見,為淨;心不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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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VS"暴力"

直刺人心的喚醒與蝗蟲般地捅破

很顯然,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所謂"苦難"的經歷和被迫承受的成長,真實激勵一個人成為"偉人"的最好養分。

被迫往返於當鋪和藥鋪,被迫選擇醫人還是救民的魯迅,在那個動盪混亂民不聊生的社會里,艱難而頑強地把自己逼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用尖銳而直刺人心的徹骨冰冷,去喚醒被壓迫地愚昧、無知、麻木的國民。

而一生悽苦,鬱郁不得志,新婚八月而立之年就雙雙車禍,英年早逝的作者韋斯特,在生前寫就的四部作品,只為他來帶了難以餬口的"血汗錢"。

長於期待"美國夢"的新移民家庭,卻無奈遇上了歷史罕見的"大蕭條",讓原本殷實的家庭破產,只能嘗試一切,只為了在生存的基礎上,有那麼一丁點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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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特

或許是耳濡目染,或許是撥開雲霧的見"真相",不同於海明威式的戰場"求真",菲茲傑拉德筆下"上層"的紙醉金迷。

韋斯特瞄準的是當時最普遍的,人們在煙、酒、毒品的"傷身",還是娛樂至死的"迷心"中,選擇後者,試圖用"聲色犬馬"的沉溺和墮落,去掙扎(對抗)殘酷的現實社會。

於是在《蝗蟲之日》裡,可悲、可嘆、可惡的"小人物"們,懷揣著"美國夢"最高級別的"好萊塢之夢",閉著眼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是的,或許在故事的開頭,韋斯特毫不留情地掀開了,只屬於"好萊塢"圈子裡的"腥臭":

那些美麗光鮮的華麗外表下,場景中,以及浮誇而充滿誘惑性的"自然"表演裡,無一不暗藏著令人無比"噁心",千穿百孔到讓人窒息的病態現實。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美國版魯迅用《蝗災之日》刺破

正如故事裡"終於完成"的佈景——滑鐵盧之戰的表演一樣,演員在上演拿破崙的失敗,而現實尚未"完成"的佈景,成為爭相攀爬而註定崩塌的"聖傑安山"。

一片狼藉之下,破碎的木板,爛布和生鏽的鐵釘散落,就好像我們"看不見"的好萊塢背面一樣,僅僅是一個荒誕不堪的白日夢。

而此後的,諸如"鬥雞",《燃燒的洛杉磯》畫作,以及"最後"的千萬烏合之眾的"閉眼"狂奔踩踏,都為"蝗災"代表了生動而現實的"暴力"意像。


是的,柔弱的蝗蟲,一旦彙集成災,就成為勢不可擋的"人間噩夢",在被包裝地無比精美的"夢"下,芸芸眾生如離弦之箭一般,義無反顧地向前衝。

"美國夢"也好,"好萊塢之夢"也罷,不管是什麼,他們只知道那是"最好"的就夠了,而成功之路上太多絆腳石,於是他們脫下"人性"中,諸如良知、羞恥和誠信等等外衣,包裹著小石子,丟棄開去。

作者韋斯特捅破的就是這樣一幅,最後只能"裸奔"到不歸路懸崖的,小人物"追夢圖"。註定虛假的"夢"必須由"暴力"一擊而破,至於他們,醒悟與否,只能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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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現實而言,一場曠日持久的"宅家",是否讓我們看清了現實與自我?

很遺憾,不,僅僅一日的"黑白",就讓失去幾小時娛樂的"小傢伙"蠢蠢欲動,娛樂至死依然存在,只希望,可以警醒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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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好萊塢之夢"到"成為明星"

被粉飾的"白日夢",成為"炮灰"的墮落大多數

"他在外框平行的畫布上方畫出了燃燒的城市。

各色建築風格,從埃及到馬薩諸塞州鱈魚角的房屋,全都變成熊熊火球。畫布中間從左側橫貫到右側是一條長長的斜坡街道,沿街而下到畫布中間的前景,有一群手持球棒與火把的暴民。"


——《燃燒的洛杉磯》

預言者作者韋斯特,似乎在這本《蝗災之日》裡就以此情節預言了現實的"未來",即使沒有這場被掩蓋的"疫情",好萊塢還是被"大火"包圍燃燒起來了,正如可能發生的洛杉磯極其各處。

計劃的中的畫卷,為了讓這座城市看起來有種節慶般的狂歡熱鬧,於是想用正午烈日的燃燒去表現。

卻因一個被"夢"折磨精神崩潰瘋了的"老實人"荷馬,反擊小童星的舉動,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蝗災",電影首映禮被吸引的千萬民眾,就這樣被裹挾進入《燃燒的洛杉磯》裡,天人合一般,完成了最完美的"人間圖"。

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僅僅是一連串的"巧合"與必然聯繫的"追夢者"們的多米諾骨牌般的一一"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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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出於浮華現代的大多數一樣,層出不窮的娛樂,讓人眼花繚亂的"星星",以及他們共同代表的"美夢",一起築成了一箇中國版"好萊塢之夢"。

少男少女們,十八線到三四線的明星們,無一不渴望著那個"功成名就"的巔峰之位,即便那條路充滿荊棘和被默認的墮落,依然選擇讓這些歸於"必要的犧牲",只為夢想成真的快感。

可是,頂端很高,也很窄,戰戰兢兢才能站上去,搖搖擺擺才能保持平衡,剩下的,如"炮灰"般的犧牲者,才是真實的大多數,人們看見的永遠是華麗的"大明星",看不見的才是芸芸眾生的"追夢者"。


《蝗災之日》的故事裡,最有代表性的"追夢者"就是費伊。

這個懷揣著電影夢的平凡少女,有著純粹而執拗的"好萊塢之夢",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失去父親供養的她,想要堅持,"只能"在詹寧夫人的客廳兼職,賺點皮肉錢繼續"追夢"。

為了實現"美國夢"的託德,為了維持,也"只能"進入劇組幫忙做佈景和道具,即使他厭惡著且什麼都不懂。

最"老實"的荷馬,半生都在做著"加州陽光美國夢",為此不惜忍受孤獨和寂寞,蜷在小旅館做枯燥的會計。

只是,一時好心接納費伊父女的那一刻,悲劇就毫無預兆地降臨,陷入被開發的慾望不可自拔,墮落在不斷的過分的要求中不得掙脫,最後"美夢"破滅,精神走向崩潰。

最可笑的當然是電影劇作家克勞德,理性的驕傲,讓他唾棄那些肥腸滿肚的暴發戶,卻又不得不與從女演員退下來的詹寧夫人合作,給他們和圈內人牽橋引線(拉皮條),好以完成夢想中"偉大的傑作"。

試圖用通往"好萊塢之夢"成功的必然犧牲,去粉飾他內心和行為的卑鄙、猥瑣和骯髒。

但,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好萊塢之夢"實現的真實面貌。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美國版魯迅用《蝗災之日》刺破

用"好萊塢之夢"以小見大的作者韋斯特,最後還是用一場"無意識"的蝗災般的踩踏暴亂,戳破了真實的現實。

在那個"大蕭條"時代的人們:

"他們每天只能看報紙、看電影,這兩種活動所能餵養它們的只有凌遲、謀殺、性侵、爆炸、意外過後的殘骸、金屋藏嬌、烈火、奇蹟、革命、戰爭。……他們被欺騙、背叛,他們做牛做馬、省吃儉用全是白費功夫。"

是的,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可以倖免,於是如兢兢業業努力工作著的"老實人"荷馬,也被逼瘋了,那"有罪"的其他人呢?

或許,早已找不回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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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蝗災"在烏合之眾的推動下發生著:

他們慌不擇路地地逃跑著,或踉踉蹌蹌前行,或磕磕絆絆地跌倒;

他們被擁擠的人流推推嚷嚷著,或被裹挾帶走,或踩踏留下;

他們驚恐地咒罵著,無濟於事地尖叫著;

他們甚至開始禽獸般興奮地"伸手",以及"擁抱,抓摸"。

警車到來,全劇終。


韋斯特的這本《蝗災之日》被掩埋了多年,終於在現在得以熠熠生輝,或許正如現實的驚人"預言實現"一般,"燃燒的洛杉磯"成為本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夢"的意像之一。

讓正在或主動,或被動經歷著魔幻"夢"的現實的我們,感到不安與躊躇,不管承不承認,作為"烏合之眾"一員的我們,無力抗爭地被裹挾著正在經歷一場不知何時醒來的"夢"。

而或許韋斯特會告訴我們,他在"蝗蟲"背後,究竟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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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

作為普通人,即使身在"安全"的中國土地上,依然隱隱感到不安,被強大有力的臂膀保護的我們,居然仍就充滿了不滿與抗議。

即使才經歷了,且沒有消失的"戰疫",只要略微減緩,"娛樂之夢"就開始抬頭,是,娛樂沒錯,現實的壓迫和辛苦,需要有出口緩解,但必須是"奢靡之夢"嗎?

或許,應該讀讀魯迅,以及韋斯特,警示的種種,不該被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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