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觀察:且看馬克龍如何度年關

老沈觀察:且看馬克龍如何度年關

進入12月,法國總統馬克龍的內政外交很不輕鬆。參加倫敦北約峰會與特朗普交鋒、在巴黎主持烏克蘭問題“諾曼底模式”四國峰會與普京周旋,外交忙完了,回過身來要應對更大的挑戰——席捲全國的法國大罷工。內政比外交更麻煩,看來馬克龍這個聖誕節和元旦又過不踏實了。

本月初在倫敦舉行的北約峰會,目的是紀念北約成立70週年。這本是一次展示西方盟國團結的機會,結果演變成烏煙瘴氣、劍拔弩張的爭吵,盟國之間的矛盾暴露無遺。有媒體稱,攪局者有三人:特朗普、埃爾多安和馬克龍。特朗普上臺後在北約問題上持兩點基本看法,一是“北約無用論”;二是各成員國軍費開支必須達標,不能繼續依賴美國保護。美國要在歐洲“脫身”,導致歐美結盟關係瓦解,自然引起歐洲盟國的擔憂。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敘利亞自行其是,打擊庫爾德武裝,又接受俄羅斯導彈防禦系統,破壞了北約的集體行動統一性,這就遭到其他國家的譴責。馬克龍則是那句“北約腦死亡”惹了禍,不僅遭到特朗普的指責和埃爾多安的謾罵,也引起其他國家的不滿和批評,譴責馬克龍挑起矛盾、破壞北約的團結。

其實,馬克龍也冤枉的很,他說的都是事實。不說別的,你看倫敦峰會上一團糟,北約的中樞神經完全錯亂,與腦死亡何異?特朗普否定北約的職能和作用,還揚言退出北約,這難道不比說“腦死亡”更嚴重?現在反過來指責馬克龍,的確有點本末倒置。不過,馬克龍倒還理智,不置“腦死亡”可否,提出只要引起爭論就已經足夠了,北約面臨的改革問題遲早要解決。峰會結束時發表聯合聲明,展示了西方的表面“團結”,其中值得關注的是首次提到中國,認為這對西方是機遇和挑戰。

對峰會並不滿意的特朗普,最後已自己獨特的方式,即拒絕出席例行的記者招待會而離開倫敦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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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馬克龍事先就提出“北約腦死亡”是有考慮的,既然同特朗普有重大分歧,與其讓特朗普在會上壟斷話語權,不如會前便把衝突挑起來,大家痛快地爭論一番,鬧個水落石出。不過,馬克龍清醒的看到,時機還不成熟,在北約何去何從問題上,法國依然孤掌難鳴,就大多國家看,依然難以擺脫美國的保護,連“法德軸心”的德國也還是不能對美國說不。戴高樂當年斥責美國把歐洲視為一呼百應的“小夥計”,今天這種狀況沒有什麼改變。這也正是特朗普為所欲為的底氣所在。馬克龍在提出“北約腦死亡”的同時大聲疾呼歐洲要覺醒起來,現在看來,歐洲的覺醒還是個漫長過程。至於馬克龍提出歐洲建軍和歐洲自主防務,也只能是小步推進了。

12月9日,馬克龍在巴黎主持召開關於烏克蘭問題的法、德、俄、烏四國首腦會議(即“諾曼底四國峰會”)。這次會議就烏克蘭東部停火和交換戰俘問題達成協議,這意味著烏克蘭危機朝著平息的方向邁出了關鍵一步。對於馬克龍而言,成功主持召開這次峰會的意義絕不僅限於烏克蘭問題,其深遠意義在於把握住與俄羅斯關係的大局。

2013年底烏克蘭爆發了政治危機,隨後烏克蘭東部進入武裝衝突。俄羅斯總統普京借這場戰亂,宣佈收回克里米亞地區。美國大怒,宣佈制裁俄羅斯並把俄驅趕出G8集團,俄羅斯同西方關係急劇惡化。2014年6月,諾曼底登陸70週年,法國舉行隆重紀念儀式,時任總統奧朗德邀請普京總統出席儀式,並安排他與奧巴馬總統會見。由此打破了普京的外交孤立局面。奧朗德、普京、德國總理默克爾以及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進行直接會談,商討解決烏克蘭危機途徑,此後形成了四國峰會固定機制,媒體稱“諾曼底模式”。2016年,這一機制停止運行,烏克蘭危機陷入僵持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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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龍2017年上臺執政,改善同莫斯科關係是其外交重點,今年8月馬克龍邀請普京訪問法國並進行會談,這次會晤在西方G7峰會前進行,意義格外特殊,事實上普京成為不在G7會場的第8位領導人。此舉表明,法俄關係進一步改善,雙方特別是在烏克蘭問題上達成協議。這一協議為12月9日巴黎舉行的四國峰會鋪平了道路。

馬克龍急於改善同俄羅斯關係,是歐洲地緣政治演變的結果。冷戰結束後,法國同美國在對俄關係上存在極大分歧,美國要打壓俄羅斯,法國則試圖促使俄羅斯參與歐洲安全。目前,歐美關係惡化,歐洲安全更難指望美國,因此拉近同俄關係成為馬克龍外交的重點。這次巴黎四國峰會取得突破性結果顯示了法國外交調整取得了進展。

如果說,馬克龍在倫敦峰會上對抗特朗普打個平手,在巴黎四國峰會上推動烏克蘭問題解決中贏得分數,那麼,面對法國百萬人參加的全國性抗議浪潮,馬克龍的麻煩就大多了。

這次抗議浪潮的焦點是退休制度改革,像很多國家一樣,法國實施的不是單一退休制度,法國現有40多種退休體系,因歷史原因一部分特殊工種的退休金很高,現在這些工種的特殊性不復存在,繼續領取高額退休金就不合理了。因此,馬克龍政府提出了合併特殊工種養老金的改革計劃,於是引起有關既得利益群體的強烈不滿,抗議者的主體是鐵路和地鐵等公交系統職工,罷工行動導致公交運輸大癱瘓。如今罷工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絲毫沒有平息的苗頭。

因為去年年底曾爆發過“黃背心”運動,所以人們把這次罷工同“黃背心”相提並論。其實這其中有幾個不同之處:第一,“黃背心”是全社會不滿情緒總爆發,沒有單一的目標和具體訴求:這次罷工目的單一明確,就是要求政府撤回這項改革計劃。第二,“黃背心”動員了社會各階層參與其中,青年人居多,還包括了“社會穩定劑”之稱的中產階級;這次罷工的參加者基本上是公交職工,他們的目的是維護自身利益而不是搞社會破壞。第三,“黃背心”運動伴隨著激烈的打砸暴力事件,令人觸目驚心;而這次罷工雖然也發生暴力衝突,但在可控制範圍之內。更何況有了“黃背心”的教訓,政府在控制發生暴力中,從立法、動員警力方面做了充分準備。

這些不同將使得政府在處理和平息這場風波中掌握一定的主動。退休金制度是個極端敏感話題,前總統薩科齊曾試圖觸動這個制度,做點改革, 結果引火燒身,斷送個人政治生命。馬克龍對此絕對不會毫無準備,無非是採取“進二退一”之策: 先提出一個龐大計劃,然後在社會壓力下做出修改和讓步,最終相互妥協。歷年社會運動的經驗表明,聖誕節是個坎兒,再大的社會風潮到了這時候也就沒後勁兒了,都張羅著回家過年麼。此刻,馬克龍大概準備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責令政府同社會各種力量展開談判,二是等待聖誕節的帶來。

如果不出意外,可以預料,今年年底法國的社會風潮將是有驚無險。馬克龍的年關不好過,但依然可以過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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