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4 22:39
我愿是那月，
为你再一次圆满。
2020年1月30日深夜，我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奶奶呼救的声音。我起身披了上衣迅速打开灯，看见她坐在地上拼命挣扎，上前抱起她到床边上，质问她后才知道是起夜返回进屋后不小心绊倒，重重的摔到地上了。试图爬起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叫醒我扶她。我很是心疼，不断地呵斥着。白天一个劲儿的对她说晚上不要出门，穿一个尿不湿就行了。她狡辩着说不习惯用这东西。天亮后，我加大力度说教一般，看她能动能吃能喝便也只好作罢。
2020年2月1日深夜，我听见父亲对奶奶说千万不要出去，外面下雪了。不一会儿我却又听见撞击的声音，一猜便是奶奶。我喊了两声，她说快点起来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顿时便火冒三丈，打开灯，她又是坐在地上的，冰凉的水泥地上，扔着她的衣服。我使劲一把将她抱到床上，看见她抬起的额头上沁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手在微微颤抖，地上扔着母亲给她安置好的尿不湿，裤子全湿了，忍不住开始责备她。怎么就不听话呢，老是往门外跑，都没跑出去，尿也全整到裤子上了，还摔了一跤。
2020年2月1日早晨，奶奶明显被摔坏了。父亲、母亲、还有我，我们都很生气。跟她讲过的话她全当耳旁风了，一句都没听进去，昨夜尤其严重，因为晨起她已有些糊涂。手已颤抖的越发厉害，端不住小饭碗，母亲只好喂她吃，边喂饭边讲道理。也明显她只吃得下一小碗，就一晚的时间，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饭量减小了一大半。我越是心疼越是生气，越觉得她是故意而为之。每讲一句话都是铿锵有力，她也是目光追随着我，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小孩子。可是她没有执行力，她只是听我们说说，像是在参与着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所以，我越发生气，我断定了她就是不听话，就是故意而为之。
2020年2月2日傍晚，奶奶像变了一个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或者是我，都不顶用了。就算摁住她，她也是使足了劲想要挣脱想要外出，她忽而沉默不语一个劲儿抓着裤子，忽而开始胡言乱语，忽而脱掉衣服要睡觉，忽而穿衣准备外出……
她说她要去上厕所，母亲说就用尿不湿然后给您换。然后不到一分钟，她变得狂躁不安，我问她是不是拉了粑粑，她目光无神的看着我点头，然后我叫来父亲母亲，我们仨戴着口罩，我站在奶奶的床上负责抱起她，父亲扶她抓住她乱晃的双手，母亲脱裤子扯尿不湿。我闭着一口气，伸直了脖子托起奶奶的身躯，瘦小的躯干却无比沉重。直到母亲说放下来吧，什么都没有，尿不湿是干净的。放下奶奶，我胳膊酸疼，却被我们的行为给逗笑了。我更加的确定奶奶是故意而为之，她就是不听话瞎折腾。
父亲选择守着奶奶，我和母亲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稍作休息。然后一整夜的时间，奶奶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她像是回到了特定的时期，说出来的话全是些她曾经要去做最终没有做成所留下的遗憾。她一件一件地说，父亲一直嗯嗯嗯了一夜。像是某一种交接仪式，总有一刻我泪流满面，我用被子捂住头，不让哭泣声影响任何人。
2020年2月2日凌晨四五点，我们都已经起床，收拾好屋里，专心等天亮送奶奶去医院。我给奶奶洗了脸，她安静的像个睡着了的小猫咪，时不时还眯眼抬头，让我清洗下巴。瞬间又觉着一切都值得为她做，她完全是无辜的。我用玫瑰香味的香皂给她洗了双手，然后拿指甲剪给她剪指甲，这个时候她便不安稳了。她会抽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套着的绿色的橡皮手套和手里捏着的银色的指甲剪，她是怕的。我又气又无语，试图恐吓或者是某一种形式的安慰，她却在我抓住她的某一根手指时，使出吃奶的劲儿抽离出去。我无奈之下只好用身体压着她的半个身子，然后也是攥紧了每一根手指头，吃力地剪掉了所有的指甲。
凌晨七八点，小叔开车过来载奶奶，五分钟的路程，由父亲母亲陪同去往医院。我帮忙收拾完毕送走他们，开始教六岁的小侄女学习中国地图，随着晨曦中的太阳慢慢降临，她开始甩着她的小马尾辫笑眯眯地看着我，然后跟我详细复述中国分为四个直辖市、五个自治区、两个特别行政区、二十三个省的具体行政区划。
中午时分，父亲母亲给奶奶安排好了住院手续，奶奶入住县中医院，而后被确诊为脑梗和老年痴呆症，加上今日高烧四十度，瞬间就理解了前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瞬间也是无比自责，医学常识的匮乏，自己的无知，才致使她如此的难受。我又难过的落泪了，无知是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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