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舍友,三哥

(一)

三哥是我大學的舍友。

初入校時,三哥扛著兩個某化肥的編織袋進門,小心翼翼的卸在牆角,憨厚的笑著“我媽怕我冷,這是連夜給我趕出來的床墊子和厚被子。”

大家客氣的說,“真幸福,真幸福。”

可是隨著第一個冬天的到來,我們的假客氣變成了真羨慕,雖然他也曾熱情的招呼我們“要不來我床上一起擠擠。”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動過心,但是我是真的認真的思考了床的承重以及寬度,覺得這個方案確實可行。

踟躕了好幾天,在一個大雪的晚上,我終於想好了措辭,站在三哥床下的書桌前,抬頭看著三哥正穿著褲衩赤條條的往被窩裡鑽的時候,我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看我幹啥啊?”三哥驚恐的問我,可能是我看著他的時候,因為太過入神想自己的事情,渙散的目光被他解讀成了某種柔情。

“哦哦,我有道題一直解不開,今天見你好不容易早回來一趟,想問問你。看你要睡了,你先睡吧。”

“別下來,別下來,真不用,明天一樣的。”

我慌忙阻止了他套著花褲衩往下跳的衝動。

我的舍友,三哥

(二)

三哥是個學霸,這是真的,雖然平日裡一副老實的樣子,但是他的腦子卻是格外的靈光。

上課時,他兩隻眼睛閃爍的光芒就好像夜裡偷吃到奶酪的老鼠。

平日上課的教材,他不知何時就已經掌握了相關的內容。下課時間,他也幾乎都在圖書館看書、查文獻。每天圖書館閉館的時候,宿舍也要熄燈了,三哥就裹著那件起球的大衣蹲在衛生間某一個坑位,繼續研究。但這種情況沒堅持多久,倒不是他堅持不了了,實在是一位半夜上廁所的男生受不了了。

據說,有一次,這哥們兒迷迷糊糊的拉開一個廁所的門,剛要往下蹲,突然就有一雙手用勁的抬住他的屁股,說“有人……”,

緣分就是,他倆總是能在同一晚選中同一扇門。反覆洗、晾衣服幾天後,這位大兄弟就受不了了,來我們宿舍求饒,希望三哥放過他以及他的褲子。

沒有選擇的三哥停止了每天夜間的讀書,但是他依然滿含熱忱的吸收著每一點知識。

在一批每天就像昏倒在課桌上的大學生中出現這麼一個孩子,教授們如獲至寶,再加上他本身刻苦又聰明,導致我們班課程的難度已經竄著火箭遠去。

學期的後半程,三哥獲准不必來教室上課了。

他已經進入一位老師的科研團隊專攻相關課題前沿。

三哥穿著他的大衣去實驗室睡覺了。

我的舍友,三哥

(三)

到考試月醒來的大家,發現課本上也翻不到老師講的內容時都慌了,三哥成了我們救命的稻草。

期末前的一個月,三哥成為班級新的老師。

所有課程框架結構的梳理,重難點的把握,甚至他還結合了複習題中的考點,整理出一份詳細的講課筆記以及視頻。

那一年期末,我們班的成績平均成績在80分以上,轟動全校。

這下,三哥不僅進了老師的眼,還入了校長的法眼。

終於在某一個晚霞滿天的黃昏,三哥照常吃著三個饅頭伴一份小涼菜,吸溜著喝著食堂免費的湯,對面坐下了一個衣著樸素也端著兩個饅頭的老者——那是我們學校的校長。

據三哥回來說,當時他並不認識校長,只是看到一個老頭兒坐下就暢談專業前沿知識時,並就其中的要點對三哥加以和藹又認真的提問,在和諧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下,兩人結束了這次愉快的談話。

隨後,校長就將他推薦給了一家新型知識產業鏈企業的老總。

三哥的實習從校內轉到了校外。

企業高精尖人才的匯聚,以及快節奏的運轉,讓我們幾乎整週都難見他一次,他更忙了。

但是他說這麼多年,他要的感覺終於找到了。一個高效率的團隊,裡面都是選拔出來的人才,飽滿的工作狀態,激烈的思想碰撞,大家完全釋放著自己的熱愛與才華。

三哥變得更加神采飛揚了,並且煥發了一種全新的氣質,似乎我們和他是同學的那一天過去了好久。

他開始置辦了剪裁得體的西裝,有了固定的髮型師,知道了紅酒與配餐的知識。每次出差公司報銷的飛機商務艙、五星級的酒店、專車司機接送,公司食堂的大廚是米其林酒店招聘來的,健身房就在公司頂樓,甚至咖啡間也可以喝到現磨手工咖啡。他的時間價值早已經高於金錢。

商務酒會、業界交流、高端論壇,他熟悉了許多我們接觸不到的人,在與這些人的交際中,他也不再是那個穿著起球大衣的男生。

就在我問他可不可以把他的故事寫出來的時候,他想了想說:“其實,現在我擁有的一切,是我以前都不敢想的。別再說什麼寒門難出貴子了,我家就是普通的農村家庭,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媽一個人扛著鋤頭下地,劈柴燒火、喂牛養雞,她說怎麼樣都要供我讀書。”

“除了堅持我一無所有,”他低頭笑了笑“你們脫口簡單的英語發音,我都是跟著廣播練了幾十遍,才敢在課上做一次對話;每一個公式的推導我都做了很多次的推演。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有沒有出路,但是總比躺著好吧。一件事、一件事腳踏實地的完成,回過頭才發現原來已經走過了這麼長的路。”

“跟自己死磕。”三哥臨走時輕輕的用酒杯碰了一下我的酒杯。

我的舍友,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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