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那個驚豔了唐宋的男人


納蘭容若:那個驚豔了唐宋的男人


作為封建社會最後一個朝代,我對清朝歷來滿腹鄙夷。雖不同意大眾“滿清誤我華夏三百年”之說,但是其在歷史上留下的無數汙點是如此的不堪,其帶來的百年國恥又讓這片土地後來是如此的滿目瘡痍。正如餘秋雨在《一個王朝的背影》所言,這是一個哭著開場而又哭著結束的朝代。愛屋及烏,以此連帶著對於整個清朝的文學成就一概否決,畢竟: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那個時代的人不必亂翻書,那個時代也沒有幾本書值得翻一翻!

似乎那只是一個人們搖頭晃腦甩著被列強們汙衊為“豬尾巴”的辮子可恥歲月,然後沒事的時候抓幾隻到處亂爬的蝨子。

在後人“夢迴盛唐”的豪言中,我懷念著李白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懷念著“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懷念著蘇東坡的“大江東去”,豈不知,那看似晦暗不堪的晚清文學,終有一天在我不經意的一瞥中,竟然如此的富麗堂皇,光芒萬丈。

自此方知詩歌在唐宋的繁榮,在清朝的中興。當然,也有人認為清朝的中興是虛假的表象,正如那乾隆皇帝一人就作詩四萬多首,幾乎可以一人壓全唐,卻雞零狗碎的全不像樣。

但是我認為這種中興絕對真實存在,因為出現了一個納蘭容若,就夠了。

納蘭容若:那個驚豔了唐宋的男人


“詩仙”李白一生流連山水,伴著他的筆墨我們從小神遊了華夏大地,“詩聖”以詩歌記錄歷史,杜甫的家國情懷一直是學校教育的最佳題材,凡此種種,他們的作品總能在最寬泛的時間和地點傳播。

納蘭容若卻作為一個孤獨的惆悵客,其深情的愛戀總歸是難與學童們相見,直到有一天他的那些詩句不經意間流傳到人們耳旁,猶如一箭穿心,那種深情帶來的震撼讓早已冰凍了幾千年的人心,瞬間崩塌。

白居易用《長恨歌》洋洋灑灑書寫楊貴妃與唐玄宗的文采,舞臺上演出過無數場“霸王別姬”淒厲,劉邦的老婆呂后把情敵手腳砍掉的歇斯底里,到底不如納蘭容若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納蘭容若,一代貴族,清朝大學士明珠長子,他爹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大臣,他十七歲入國子監,十八歲考中舉人,次年成為貢士。康熙十五年殿試中二甲第七名,賜進士出身。他文武兼修,深受康熙皇帝賞識,授一等侍衛銜,多次隨駕出巡。

這樣一個人,一生有著無數的榮華富貴等著享受,這樣一個人,似乎一輩子都可以保持雄姿英發的姿態春風得意奮馬疾馳,看盡世間繁華。老天捉弄,順治皇帝身為天子,卻為一女子悵然出家,訣別紅塵;納蘭容若因為自己的妻子難產去世,一生無法自拔,自此陷入了無盡的哀傷。

康熙十三年,納蘭容若與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成婚,康熙十六年盧氏難產去世。

根據盧氏墓誌銘記載,盧氏死後,在雙林寺停靈一年多,遲遲沒能下葬。作為納蘭家族的正室夫人,盧氏的突然過世,納蘭家沒有任何準備,在喪葬制度等級森嚴的清朝,明珠不得不慎重對待。盧氏死後不久,明珠升任武英殿大學士,納蘭性德被授予三等侍衛,官居五品,盧氏獲得了誥命頭銜,然後才開始正式批地、撥款、造墓。

納蘭容若的夫人遲遲不能入土為安,更加深了他的悲傷,天人永隔之間漫長的等待也許意味著兩人的依依不捨。

納蘭容若:那個驚豔了唐宋的男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這場變故,讓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納蘭容若自此淡漠了人間繁華,他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自此,納蘭容若的悼亡之音破空而出,《飲水詞》橫空出世。命運之神毀滅了他在仕途上的大好前程,卻鑄造了他在詩歌殿堂的不世輝煌。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納蘭容若《木蘭花令》

白話般的句子,沒有繁雜的語言修飾,但正是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已經勝過萬語千言,勝過唐詩百篇,剎那之間,那些美麗與哀婉一時都浮現眼前,一股悲愴湧上心頭,總有人淚流滿面。開篇一句既能統領全詞,也概括了數不清的愛情故事的悽慘,同時這一句也成了容若的美好願景:人生如果總像剛剛相識時那樣的美好,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納蘭容若《長相思》

清康熙二十一年,康熙平定雲南,祭告奉天祖陵。納蘭性德隨從。二十三日出山海關,塞外風雪淒冷,引發了納蘭的思念之情。後人認為這是納蘭對北京什剎海後海家的思念,我以為這種思念只是表象。對於納蘭來說,永失我愛,何以為家。

康熙帝大勝而歸,祭告祖宗,本是歡天喜地的喜事,但是在納蘭這裡,沒有絲毫的喜慶而言,他沒有看到千帳聯營的聲勢浩大,只用那麼多的營帳的燈光營造自己的傷悲,勝利的進軍不是勢如破竹,彷彿障礙重重,這個世界再大的功績在納蘭心底也無法激起漣漪。

他在最繁華的京城有著最為顯赫的家,身居豪宅,卻不自覺的成為了一個無家可歸者。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納蘭容若《浣溪沙》

納蘭性德喜好交友,這些人“皆一時俊異,於世所稱落落難合者”,這些布衣文人,如同平原君的三千食客一般,裡面也摻雜著許多想升官發財的名士才子,他們常常圍繞在納蘭身邊,使得其住所淥水亭一時極有名氣。納蘭性德對朋友極為真誠,有時也仗義疏財。

康熙二十四年暮春,納蘭性德抱病與好友們聚集,他一醉一詠三嘆,而後一病不起,七日後,溘然而逝,年僅三十歲。

一眾文人為了自己的名利官位,為了自己的仕途緊緊圍繞的納蘭,在世間的一片喧鬧聲中倒下了!

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情深不壽,他是一位靈魂無處安放的詩人,他是一位人間的惆悵客,最可憐的傷心人。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幾百年後,《飲水詞》煥發出強盛的生命力,這顆黑暗時代的珍珠再次光芒四射,照進了無數的女愛男歡,照進了無數傷心人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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