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俗是一盏油灯,能帮他们穿过幽暗


习俗是一盏油灯,能帮他们穿过幽暗


去年夏天就跟他们夫妇约好,2020年的清明我们一起去海边墓地替他们的父母扫墓,以感谢他们在世的时候不嫌弃我们一趟趟去蹭饭。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天没去成。

倒让我想起了那天在他们叫约这件事的情景。

那天酷热,酷热中去拜访好友,寻求的是散淡中一丝心理阴凉。我们带着几味小菜与他们家准备的拼成一桌家常小宴,倒也舒适宜人,这就是期待中苦夏里的放轻松。饭毕,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里花样游泳的赛事,边扯淡:“这比赛有啥意思?上帝造人让手脚有了各自的功能,花样游泳倒好,非要把上半身淹到水里结果只好请出双腿和双脚行使手臂和手的职责。”有人陪着扯淡:“这可是非常难练的项目,瞧瞧这对双胞胎,闷在水里这么半天了,容易吗?”真正扯淡,跟我说的是同一话题吗?这位就有这样的本领,说话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话题转了向。多数情况下,我会毫无知觉地跟着他瞎转悠,今天,我不干。刚想争辩,门铃响了。

是好友的同事。

老师嘛,很快,凉爽的客厅里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四壁撞来撞去。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抑郁症,老师说抑郁症是因为患者情绪总是不好。已经有人反驳了,说她的一位童年玩伴,性格极其开朗,结果患上抑郁不久前自我了断了。虽然拿了一纸心理咨询师的证书但自忖未到可以在此置喙的程度,可老师以辩论赛辩手的姿态强词夺理,我按捺不住了说:“抑郁症犹如感冒、癌症,是疾病的一种,也如感冒、癌症一样每个人的体内都有细胞潜伏着,机会合适了就会被诱发,当然,情绪不好也是诱发因素之一。”老师瞪我一眼。

新一轮话题,围绕的是老师刚刚过世的父亲。人家是来宣泄丧父之痛的,我们一干人马统统缄默,就听他一个人说说说。


习俗是一盏油灯,能帮他们穿过幽暗


先是说他在整理他父亲遗物的时,发现老人家喜欢买杂物,铝制蒸锅2套、布袋9个、手电筒6个、剃须刀8个、小灵通9部、望远镜3架……“就算小灵通1000元一部吧,10部钱合起来可以买一部多好的手机!”老师没说,我听出来了,他是嫌老父亲生前买东西只买便宜的。“为什么?”他问。他不要答案,不然我会告诉他,老人是在用频繁购物排遣孤独,而昂贵的东西又不是他能下得了手的。其次,老人年轻的时候饱受物质匮乏的困扰,到了市场和自己的钱袋相称时,就买买买了。

“守夜的那晚……”

我们这才知道老人家是在家里病故的。除非是寿终正寝,病人基本殁于医院,原因是家属要竭尽抢救的手段。但我也知道,一些老人有从家里去另一个世界去的讲究,所以,也许有人会诟病老师让老父亲病情深重的时候回家等待死神降临的举止,我则视之为尊重老人家的意愿。

可老师接下来的言语,基本否决了我的态度。“我是做完头七回来的。迷信,我不相信这个,可是我弟弟他们相信,就让他们二七、三七地做下去吧。

我老了,不然会义愤填膺地反驳这位老师。

小时候,我家隔壁总是把红烧肉烧糊的爷爷死了,他家给爷爷守夜,我看灵堂一眼有一眼,问:“为什么要在头顶、脚底处点分别点一盏油灯?”我奶奶答:“让老爷爷的灵魂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如果说守夜纯粹是民俗的话,那么,做七则是有学理的,尽管至今说法不一。其中的一种说法是源于生缘说,大约在佛教传至东汉后到南北朝这段时期内形成,从唐初起突破信众范围,走向世俗化。为何要规定“七”为忌日?谓人生有六道流转,在一个人死此生彼之间,有一个“中阴身”阶段,如童子形,在阴间寻求生缘,以七日为一期;若七日终,仍未寻到生缘,则可以更续七日,到第七个七日终,必生一。所以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中,必须逢七举行超度、祭奠。在老师的长篇大论里我听到他父亲晚年信了佛,如是,在他去往彼岸的路途中做七超度、祭奠他,怎么会是迷信?怎么能轻率地用“迷信”一词妄断民间尊重死者之举?


习俗是一盏油灯,能帮他们穿过幽暗


人到中年才有这觉悟,我那早已去了天堂的奶奶会欣慰吧?我读中学的时候,总是用“迷信”二字“驳斥”奶奶讲的那些在我听来有些玄乎的故事,比如,前文所说的为什么要在死者的头顶、脚底点上油灯。现在,我越来越相信人死了去往彼岸的途中会遇到一段特别幽暗的路程,亲人点亮的油灯是黑暗中的光亮,能帮助他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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